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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牢狱灾(一) ...


  •   薛皎警惕地看着傀儡师,她万万没想到傀儡师的异能竟然已经到了短时间内可以使用两次的程度。

      傀儡师眯着狭长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狼狈不堪的云衔山:“谢雁书...后会有期。”说罢,另一个人影从他身边快速闪过,带着傀儡师一同消失不见。

      那个熟悉的眼睛,云衔山的脑海中似乎有一股气势磅礴的记忆要突破封印涌动出来,那双眼睛中有过得意、狂妄、愤怒、仇恨...他和神行者究竟是一榜中的哪两个?

      云衔山眉头紧锁,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那些闪过的片段像是一粒一粒指缝间的流沙,明明就在那里可是他怎么也抓不住。

      薛皎咬着牙站着,她知道此时应该带着云衔山快速离开这里,但她喉间那股熟悉的血腥气喷薄欲出,她摇了摇身子,努力将胸口上涌的气血强行压住,勉励开口道:“我们走。”

      “谢雁书?!”

      一声难以置信地呵斥,薛清突然出现,他身后带着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薛清的脸上满是震惊,他刚刚从那个神秘人口中听见他说云衔山就是谢雁书,谢雁书他当初见过啊,外貌与云衔山截然不同,再说谢家被满门抄斩他怎么可能活了下来?

      可是云衔山和薛皎都并未反驳。

      薛皎看清来人后,心头的委屈和恐惧终于找到了出口,绷了一整夜的弦松了下来,她眼睛通红地叫了一声“哥哥...”话音刚出口,嘴角溢出了一行抑制不住的血。

      薛清见状,心中又生气又心疼,急忙将薛皎搀扶住。

      悬崖之下,傀儡师和神行者李闲并未走远。

      “薛皎与他离心,师父与他离德,谢雁书如今算是众叛亲离了。”

      傀儡师的脸隐藏在暗处,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声音阴沉,像是来自地狱的厉鬼,以谢雁书的痛苦为食,如今饱餐一顿还贪得无厌,磔磔笑道:“你以为这就完了?”

      “你可知道是什么让谢家满门甘愿赴死?是什么让谢雁书咽下了这血海深仇,隐姓埋名藏在吴越山?”

      “是谢家的那个一字家训,忠。我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山崖之上,两个士兵粗鲁地架起毫无还手之力的云衔山,薛清皱了皱眉,还是吩咐道:“给他找匹稳些的马,别把人弄死了。”

      薛皎觉得有些不对劲,声音虚弱地问道:“为何...”

      薛清沉下脸,看到薛皎此刻还在担心云衔山,刚刚那一丝怜悯之情瞬间化为乌有。

      “你别管!”

      薛皎心中更是不安。纵使薛清官至太尉,也绝不会因为妹妹遇险,或者是吴越山的两桩命案就能带着这么多士兵来到吴越山,更何况算上从固京来到这里的脚程,恐怕三日前他们就出发了。

      一定是有别的至关重要的事情,才能让梁王派遣薛清亲自来吴越山,难道就是捉拿谢雁书?可就算他是十年前满门抄斩的漏网之鱼,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吗?

      薛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但她已经累到了极点,到了固京城再问薛清吧,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薛清将薛皎抱到了马背上,一支军队在官道上疾速而有序地向固京城奔去。

      ——

      等到薛皎醒来,已经是十天以后的事情了。

      “你说什么?云衔山怎么可能有起灵丹的配方?”

      云衔山从吴越山回来后便被秘密带进了梁王宫中的天牢,梁王不知从何处得知谢雁书手上有师父起灵丹的配方,而且梁王似乎早就知道了云衔山就是谢雁书。

      薛皎听了薛清的话,觉得荒谬至极。她和云衔山不过那晚在砚台峰才刚刚知道师父在用弟子试起灵丹的事情,云衔山怎么可能有起灵丹的配方?而薛清早在那之前就接到梁王的命令,去吴越山捉拿云衔山,逼他说出配方。

      是谁在那之前就知道起灵丹的事情?除了师父,只有傀儡师和神行者!

      “我要去见梁王,这是傀儡师的阴谋!”薛皎急着下床,在床上躺了太长时间,刚刚碰到鞋子,竟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薛清怒其不争,将她一把推了回去,阴沉着脸道:“你怎么知道谢雁书不知道起灵丹的配方?他早就知道了自己是谢雁书,他告诉你了吗?”

      薛皎恼道:“一码事归一码事,他不可能知道起灵丹的!”

      天牢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昏黄的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照在狭窄而阴冷的通道上落下一些如鬼魅一般的阴影。墙壁上渗出的水珠带着寒意,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恶臭和强烈的窒息感。

      牢房里的草席不知用了多少年,满是污渍和霉斑。上面躺着一个毫无生机的人,那人衣服上被血渍浸透,陈旧的变黑变硬,新鲜的还散发着令人呕吐的腥味,一根两指粗的铁链牢牢锁住他的脖子,只留下一丝缝隙让他喘息。

      “可真是一块硬骨头,还要伺候他多久啊?”送饭的狱卒来换班,他忍着恶臭将食盆往牢房里扔了进去。

      “听说这位可是新科状元呢。今年这两科状元,一个快要成亲,一个在这里等死,真是天差地别。不过我看也快了,不耽误我们去阮大人那里混口酒吃。”

      里面的人动了动,并没有引起注意。那人又用力蠕动了一下,脖子上的锁链“哐当——”撞击了一声,他声音沙哑地说了一句什么,两个狱卒都没有听得清。

      送饭的狱卒走过去猛地将铁门一踹,他以为里面的人是在努力拿他刚刚扔进去的那个食盆,那个食盆被他丢过去的位置,戴着枷锁根本就不可能拿到。

      “叫什么叫!”那狱卒心里烦躁不堪,他不耐烦地走过去将那食盆往里面踢了一脚,却和里面那人对视了一眼,那人匍匐在地上,眼中却透露着一种执拗坚决的光,口中发出模糊的声音像是沙砾一般粗糙。

      新科状元?异能司侍郎?好不威风嘛!

      狱卒突然生了几分戏弄折辱的心思,他捡起食盆猛地向云衔山泼了过去,盆里的汤水溅了一脸,几片菜叶子顺着他的头发滑到了他的脸上。狱卒看他这个样子,大笑道:“大爷我喂你吃得香不香?”

      云衔山对他这一行径无动于衷,他沙哑着嗓子,这回总算是发出了声音,那嗓音低沉而嘶哑,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阮山楹,他要娶的是谁?”

      听清了云衔山在问什么,那两个狱卒简直笑得直不起腰。

      “你管人家娶得谁!”

      “哈哈哈,你不会还拿自己和人家做比较吧,人家那是洞房花烛夜,你这是亡魂上西天。”

      云衔山那双眼眸深邃如海,明亮的仿佛能吞噬所有的黑暗,又仿佛整个黑暗都始于他的眼中,那光芒中透露出的不是恐惧,也不是绝望,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

      “是不是薛清的妹妹?是不是?”云衔山的双手紧紧握在铁杆上,坚固的牢笼在他的手下吱呀作响,似乎下一刻他就要冲出来杀了他们。

      两个狱卒吓了一跳,等他们意识到他们竟然对这个将死之人产生了恐惧心理的时候,他们心头瞬间觉得奇耻大辱。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狱卒狠狠用脚踢上了云衔山在铁栏杆上的手,泄愤似的用鞋垫左右碾轧,但他发现云衔山似乎并不在意这个疼痛和屈辱,面上没有生起半分波澜。

      突然,他心底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薛清的妹妹啊?听说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云衔山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颤抖着,难以相信听见的话。另一个狱卒脸上的诧异眼神一闪而过,两个狱卒交换了一下眼神后,又变成了窃喜。

      他们在骗他!

      他们只是为了戏耍他编出的谎言!

      薛皎被薛清带回去了,怎么可能轻易死去?

      若是薛皎真的死了呢,他不敢想象万分之一的可能...云衔山跪倒在地,双手紧紧地抱住头,身体剧烈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他蜷缩在地上良久,久到那两个狱卒已经忍不住放声大笑,他扬起满是污渍的脸,也跟着大笑起来,笑声瘆人至极。

      看来薛皎还好好活着。这两个狱卒的一番戏弄让他原本的心结烟消云散,阮山楹娶的是不是薛皎有什么关系呢,她平安无事就好。

      云衔山的脸上流露出几分眷恋,他突然好想见她一面啊...毕竟他时日无多,而他的皎皎必定能在这个世上平安喜乐、长命百岁,等待着他的是与她长久的离别。

      那两个狱卒被他诡异的笑声惊到,下意识想要离开这里,却被云衔山叫住。

      云衔山的声音深沉平静,不疾不徐,在经过命运的打磨后,像是一块温润的玉石,只有从容和淡定。

      “我可以说出起灵丹的配方,不过我要先见薛皎一面。”

      那两个狱卒匆匆离去。云衔山的眼皮沉重地垂下,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觉得浑身滚烫,却因为牢房中闷热而发不出汗,整个人像是在火炉上蒸烤。

      他迷迷糊糊地想起了很多事情,亦真亦假,似梦似幻,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那是久远的记忆,还是他意难平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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