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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吴越山(一) ...


  •   子时六刻,吴越山门派中一片寂静。

      一只乌鸦站在云衔山屋外的枯枝上,羽毛黑亮如墨,眼中闪烁着幽冷的光芒。突然,它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凄厉而悠长,回荡在空旷的夜空中,似乎有一阵莫名的寒意从四面八方聚拢。

      云衔山和薛皎从睡梦中被惊醒,正逢多事之秋,两个人不得不变得杯弓蛇影。他们穿好衣服走出门,凉风灌入衣服带着湿润的寒意。

      夜色如墨,一轮孤月高悬天际。

      那只油亮的乌鸦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那眼神晶亮,一眨不眨,仿佛里面藏着一个邪恶的灵魂,看得人心中一紧。

      云衔山眯着眼睛,眼疾手快地从乌鸦的脚上取下一张纸条,黑亮的乌鸦刺耳地叫了一声,声音诡异恐怖,似乎是在透露着什么秘密。

      “寅时于莲花峰,可知凶手。”

      这明显是一个诱饵,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想引他们去莲花峰做什么,可他们现在寸步难行,唯有按照先迈入这个人的陷阱才能求得一线生机。

      还有一个时辰。莲花峰是远离吴越山主峰的另一处单独的山峰,这时间将将好够他们此时出发前往莲花峰,那给他们送信的人将时间卡得正好,完全不给他们节外生枝的机会。

      月光下,一个黑衣人穿行于林间小径,一路往山顶行去。他一双深邃沧桑的眼眸,迸发出锐利的光芒,那是一个绝顶高手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他早就知道约他见面的是何人,那个刚来吴越山时弱不禁风的书生,当时他就洞察到了他眼中的不甘和怒火,后来他想斩草除根,却被他死里逃生。

      他居然还敢回来?他不会以为掌握了傀儡术便天下无敌了吧?这人的唇边勾出一个冷冷的笑容,在他绝对的速度面前,傀儡术也只是根鸡肋,他要让那人知道,他永远是仰仗他鼻息生存的蝼蚁。

      山顶之上,是一种超脱尘世的静谧,夜幕低垂,星光点点,银河在天际缓缓流淌,仿佛在这里可以看见整个世界。

      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落在一棵千年古树的树冠上,他翩若一只轻盈的蝴蝶,甚至连树叶都没有被惊动一下。

      树下一个黑影负手而立,对头顶的树冠上已经有人的事情一无所知。

      黑衣人无声地笑了,他不以为意地脚下用力,踩断了一根粗壮的树枝。断裂的声音在夜幕中格外的明显,树枝瞬间与树干分离,直直往树下的人的头上砸去。

      树下的人吓了一跳,这才发现树上有人距离自己这么近。就在这一瞬间,黑衣人觉得空气一滞,有酥麻的感觉从脚底往上蔓延。

      果然是傀儡师!

      可惜你已经落了后手!

      黑衣人手中雪亮的长剑已经离手,他凌空一松,长剑精准地插进那人的心口,又从背后穿出,剑势凶猛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带着剑上贯穿的人跌跌撞撞地连退几步,生生将一块岩石劈开了一条缝,钉了进去。

      突然,整个山头火光大亮。黑衣人定睛一看,那岩石上挂着的哪里是傀儡师,分明是吴越山的一个小弟子,那人还未断气,借着火光也看清了取他性命的人,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口中的血沫涌了出来,挤出了几个破碎的字:“师父...”

      “师父?!”

      莲花峰上,云衔山和薛皎失声惊呼。他们刚刚赶到莲花峰,突然看见对面的山峰上火光大亮,他们的师父持剑杀了一个小师弟,被这耀眼的火光照得一清二楚。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德高望重,对他们爱护有加的师父?!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俱是惊惧神色。

      那处山峰距离莲花峰很近,云衔山轻功极佳,就算带着薛皎也顺利到了那处山峰之上。

      他们到时,那处山顶之上已是一片清朗,小师弟的尸体连同那块石头都消失不见了,那刚刚还沾了血的佩剑正好好地挂在师父腰间。师父看见他们出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笑道:“怎么,你们也睡不着?”

      薛皎觉得后背发凉。若不是刚刚亲眼所见,若不是山顶的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她绝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儒雅随和的师父刚刚做了怎样的事情。

      云衔山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薛皎挡在了身后。他右手摸上了佩剑,左手负在身后冲着薛皎比出了一个“小心行事”的手势。薛皎这才意识到其实他们也处在危险之中,既然师父能对小师弟毫不留情地下手,那对他们呢,他们又凭什么认为师父会对他们手下留情?

      师父对她来说是尊敬的师长,更是慈爱的父亲,但此情此景,她不得不认清现实,眼前这个人远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我记得这座山头有一块形似砚台的石头...师父可知道哪里去了?”云衔山向师父逼近了一步。

      “哦?这我倒没有注意过。”

      “那石头下面生了许多墨黑色的虫子,就像是墨汁流淌下来一般,师父你的衣摆下端倒像是沾上了那个虫子。”

      师父下意识地拧眉,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摆。看到衣摆才意识到他今日穿了一身黑衣,根本看不出什么沾没沾上黑虫。他脸上瞬间褪去慈爱的伪装,恼羞成怒道:“你敢耍我?”

      “我就想师父亲口告诉我们,你为何要杀了师弟,为何要杀了门派中这么多弟子?!你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云衔山努力压制着自己心中的翻涌,他双眼赤红,暴露出了他远不像看上去这么平静。

      “唰——”师父长剑指向他们二人,脸上的癫狂神色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云衔山也应声拔剑。

      云衔山和薛皎犹记得师父从前是如何用木剑教导他们,彼时薛皎总是握不稳木剑,恼怒地责怪是木剑太重,她胳膊举不动。

      师父笑着告诉她,抱守剑心,心平剑方能平稳。是她一心惦记着出去玩耍,所以木剑才晃晃悠悠。在她一旁的云衔山,剑尖所指,稳如泰山,一柄木剑在他手中舞出了一副气吞山河的气势。

      而此时,云衔山的剑却不住地轻颤,发出“嗡嗡”剑鸣,足以看出持剑人心中的杂乱。与他相对的师父,剑却如定海神针般稳稳地握于手中。

      不谈剑术,他就已经输了。

      云衔山心头涌上一股涩意,颤声问道:“师父的剑心就如此稳固吗?”

      师父嗤笑一声:“为师的剑心只在武道,只在最高峰无人匹敌的境界!”

      两剑相击,看似从天边飘来的轻风,无声无息,里面却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云衔山觉得手腕剧痛,手中的剑“哐当”落地,然而那股强烈的痛感还在往胳膊上蔓延,所过之处,每一分每一寸的骨头仿佛都裂开了。

      经脉寸断,这条胳膊算是毁了,云衔山咬牙从肩胛处卸下胳膊,那股子被打进经脉中的力道被断了去路,像是被激怒一般在断臂中来回冲击。

      薛皎看到的便是这诡异的景象,云衔山那条胳膊无力垂下,却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手在控制着它,不住地扭曲、痉挛。

      “师兄!”薛皎抬手就要解印,试图将师父拉入梦境。

      师父教导薛皎多年,对她的异能了如指掌,她一抬手,立刻就知道她的意图,剑间挽出了一个剑花,上前几步往薛皎刺了过来。哪知薛皎唇角一勾,解印的手坦然放下,揽着云衔山急速后退了几步。

      唰——

      周围景色瞬间变化,三人竟是一同来到了那座画里的龟背山。

      师父呼吸一滞,觉得自己手中的剑仿佛有千斤重,他运了一下气,竟然内力全无。他这才意识到刚刚薛皎解印的手势不过是一个假动作,为的就是将他引入这个已经造好的梦境之中。

      “此梦境由我而定,师父再伤不了我们,我们就想从师父嘴里知道一个真相。”薛皎揽着云衔山,只见他疼得脸色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进发间,眼神迷离只能坚持着不晕过去。

      薛皎心头恨极,可梦境时间有限,她还不能在此刻发泄怒火。

      “你这梦境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出了梦境我取你们二人性命轻而易举。”昔日师徒,此刻成了互相恨之入骨的眼中钉。师父自负极高,他早就站在武学之巅,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不过是一个任由他捏扁揉圆的蝼蚁,偏偏这回不小心着了薛皎的道,他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连你们也敢来逼我!”

      “那师傅可知道,在这梦境中我想要取你的性命同样是轻而易举。”薛皎语气平淡,她眼中深不见底,“但我刚刚说了,我只想要一个真相。”

      师父盯着薛皎看了半天,他拿捏不准薛皎说得能杀他是真是假,但她眼神坚定,似乎真如她说得一样,只是想知道一个真相。

      “好——其实告诉你们也无妨。”

      他站起身,环视一周,似笑非笑:“你既然知道这处禁地,那你是见过五年前从这里逃出去的两个人吧?”他忽然神色一变,阴恻恻地问道,“那你不是应该知道吴越山的弟子都是谁杀的吗,之前又何必装聋作哑?”

      薛皎被师父说得一头雾水,但混沌之中仿佛有一条细线逐渐清晰了起来,虽然她不知道是哪两个人从吴越山逃出去,也不知道是谁透露了禁地给她,但她和云衔山都猜测过杀害吴越山弟子的人是傀儡师。

      薛皎面色微青:“你说的那两人是傀儡师和神行者?”

      师父冷哼一声,他的反应验证了薛皎的猜测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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