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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预言家(一) ...


  •   刚刚那匹黑马似乎正用尽全力加速向前冲去,不得不说真是一匹难得的良驹,跑起来姿态优美、形体流畅,如果不是马背上挂着一个随着马匹颠簸,被甩得如同破麻袋一样左右摇晃的人的话,无疑是一副信马由缰的悦目画面。

      “救命啊!快来人啊!”别看阮山楹的那群同伴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实际上也不过是初学骑马的人,让他们骑在马上散散步还行,面对这样一匹脱了缰的野马就完全傻了眼,一群人站在那里束手无策。

      “麻烦!”薛皎骂了一声,急忙掉转马头,双腿一夹马肚,身下马匹兴奋地长嘶一声,飞驰而去。

      薛皎身下的马匹名叫极光,通体雪白,在马场中奔腾时如同一道划破天际的闪电。极光本身比起那匹黑马就毫不逊色,加上薛皎骑术极佳,与极光配合默契,迅速拉近了与黑马的距离。

      “别怕,你只管抓牢了不要松手!”两匹马前后并行,就在即将冲到马场边缘时,极光突然发出了啸啸的声音,那匹黑马陡然放慢了脚下的速度。

      薛皎果断伸出一只手,稳稳地抓住了黑马的缰绳,用力一拉。她另一只手迅速伸向马背上的那个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松手!”薛皎用力将他拉向自己,一阵天旋地转后,阮山楹稳稳地坐到了薛皎的马背上。

      “呕——”还没来得及感谢救命之恩,阮山楹只觉得胃中翻江倒海,张口便要吐。

      薛皎倒抽了一口凉气,急忙将他拎下马背。阮山楹狼狈地伏在地上,想努力保持一些颜面,但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吐得昏天黑地。

      阮山楹本就身子文弱,被折腾了这一通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待缓过来一些,他喘着气坐在地上,刚刚那个姑娘正在不远处的地方捋着两匹马的马鬃,她白皙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红晕,仿佛是三月明艳的桃花。

      看见他好多了,薛皎牵着两匹马走了过来,刚刚那匹差点要了阮山楹命的马此刻显得异常的乖顺。薛皎的表情天真烂漫,忍不住兴奋地和阮山楹分享道:“你这匹黑马竟然是极光的伴侣,难怪它刚刚慢了下来!”

      阮山楹劫后余生,刚刚平缓下的心跳此刻剧烈地跳动起来。她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阳光一样耀眼,一下子整个世界都明亮了,他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与激动。

      “你压根不会骑马,直接骑这样的烈马多危险你可知道?我小时候从马背上摔下来,足足在床上躺了半年。刚刚要不是我来救你,你今天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阮山楹面上染上了一抹红晕,讷讷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薛皎见阮山楹尴尬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对陌生人这样训斥有些越界,脸色缓和了些,岔开话说道,“不过楚国人大多善骑射,像你这么大的男子完全不会骑术的倒是少见。”

      “我幼时曾经被一个落马的女孩子砸在身上,回家发了半个月的烧,从此便再不敢骑马了。”

      薛皎上下打量了阮山楹一番,他这个年纪确实差不多,她震惊道:“你说的不会是十年前三甲游街的时候吧?”

      “你...你怎么知道?”

      薛皎瞳孔中惊讶的神色被大喜过望淹没,她激动地说不出话解释,急忙拉开衣领,从脖颈间拉出一根红绳,红绳上穿着一块黑桃木的雕花木牌,上面稚嫩地刻着两个字:山因。

      她当年从那么高的马背摔下来,大家都以为她没救了,可她偏偏吊着一口气活了下来,大约她落马时砸中了一个小男孩,因此卸了一部分的力。她醒来时身上多了一块木牌,估摸着也是那个小男孩身上的,无意间落进了她的怀中。

      她将那块木牌当作是护身符,这么多年来一直贴身佩戴,没想到今天能再次遇见它的主人。

      “这是你的?”

      阮山楹瞠目结舌道:“这...这怎么会在你这里?你就是那个摔下来的小姑娘?”阮山楹的脸瞬间变得潮红,像是晚霞映照在湖面上的那一抹红晕。

      “哈哈,当时幸亏有你这么个人肉垫子。说起来,其实你才是我的救命恩人呢!”薛皎眼睛亮晶晶的,她竟然找到了小时候阴差阳错救了她一命的人,激动万分,“不仅如此,你落在我这里的这块黑胡桃木我一直当作是护身符,守护了我好多年。”

      “这是我奶娘给我的,上面有我刻上去的山因二字,因为楹字复杂难写我总是写错,便写成了山因来代替。”

      阮山楹没有说的是,那块胡桃木是奶娘从高僧处求来的宝物,据说可保他一世平安。他弄丢了胡桃木之后,不仅回家发了半个月的烧,后来身体也一直不好,说起这件事家里人总是长吁短叹,要是那件宝物能找回来就好了。

      薛皎将黑胡桃木摘下,郑重其事地递给阮山楹:“借你宝贝用了多年,现在物归原主啦。”

      阮山楹轻轻用手抵在胡桃木上,上面还带着温热的触感,摇头说道:“不过一个小玩意儿,既是姑娘的护身符我怎能夺人所爱?”

      两人皆惊叹于这惊人的巧合,阮山楹坚持要带着薛皎去府上用膳,好好感激一下薛皎今日的救命之恩。薛皎心想反正闲来无事,阮山楹盛情邀请下,便带着小九一同去阮家蹭饭去了。

      阮家门口张灯结彩,挂着红色的灯笼和彩旗。薛皎的猜测不假,那五人果然就是今年金榜的五甲,阮山楹正是金榜的状元郎。

      进了阮家,阮山楹将她带到厢房休息,说要失陪一下去换身衣服。他刚刚在马场又是颠簸又是剧吐,头发和衣服均已污秽不堪,想必是要沐浴更衣一番。

      “你要是觉得无趣了,可以到府中四处逛逛。”

      这话正得薛皎心意,她刚刚看手链,意外发现这府中还有另一个异能者。

      在马场时,薛皎对那五位新科异能者敬而远之,是因为早在王福处得知今年的新科异能者中并没有解印师,但现在这个偶然发现的异能者,只要存有一线希望,她都要努力争取一下。她今日运气极佳,万一就走大运了呢。

      阮府地处闹市,但内里极为安静。阳光洒在青石铺就的小径上,两旁是郁郁葱葱的竹林,耳边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大有曲径通幽的雅致情调。

      薛皎沿着小径往前走,空气中有淡淡的香气,淡雅悠长,像是一缕轻轻拂过心田的清风。小径尽头是一处偏僻的院落,香火从香炉中袅袅升起,轻盈地在空中缭绕突然,薛皎的目光一下子被香炉前跪坐着的清瘦背影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眉眼间有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但岁月同时又在她身上留下了一种虔诚静谧的强大力量,薛皎的脑海中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告诉她,这个女子就是琉璃珠感应到的异能者。

      女子抬起头看见了薛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悲悯,但随即恢复平静。

      “若是告诉你你将如何死亡但又无法避免,你愿意吗?”她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薛皎想了想,认真回答道:“我愿意啊。我想在死亡到来之前,去见一见我想念的人,解开口是心非的误会,妥善安排好一切,不留一丝遗憾地安稳离开。”

      那女子闻言一愣,随即微笑着说道:“你就是今日救了山楹的那位姑娘吧,过来坐。”她拿过一个蒲团放在与她并列的地上,招呼薛皎过去与她一同席地而坐。

      薛皎走过去,看见香炉的后面放着一个牌位,匆匆一瞥觉得上面的名字有些眼熟——阮知秋。她多看了几眼,恍然大悟,阮知秋不就是十年前一榜上的第六人吗?

      “阮知秋...他也死了?”薛皎心中大惊,他们按照榜单找寻几个月,加上阮知秋一共找到了五人的下落,不是死亡就是失踪,没有找到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认识知秋?”

      薛皎含糊道:“我听我哥哥讲过他。听说是十年前一榜上的才子,不想竟然英年早逝了。”

      女子凄然一笑:“我就是知秋和山楹的母亲。”

      十年前,她觉醒了异能预言家,能看见人如何死亡。比起人人追逐的异能,她对预言这件事情恨入骨髓,她巴不得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因为她虽能预言却无法改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亡的发生。

      直到有一天她看见了阮知秋的未来,他会在疯了之后从一处山崖上跳了下去,之前所有人无一例外会如预言般死去,她却还是想要逆天改命。

      她将阮知秋锁在房中,日日看守着他。后来有一日,家中突然来了几个神秘人拜访,一顿饭后她昏昏沉沉地睡去,等到醒来时阮知秋已经走了,只留下了一封信说与那群朋友有要事必须去做。

      她急疯了,将预言中看见的阮知秋跳下的那处山崖画了下来,寻赏千金,问遍侠客都没有找到画中的那处地方。

      薛皎展开那幅画卷,山崖高耸入云,崖壁陡峭险峻,崖壁上的石头千奇百怪,一道道裂纹落在山体上像是一个巨大的龟背。她也从未见过这个地方。

      “不知道在哪儿也好,省得我一把年纪了还要千里迢迢去找他回来。”那女子似乎已经释然,毕竟过去十年,再如何强烈的爱恨也化作了一缕青烟。

      “你说你愿意知道对不对?”那双看透生命的起落沉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薛皎,深邃的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的悲喜苦乐。

      薛皎点头。

      女子指了指她腰间的佩剑:“你会死于此剑之下。”

      她会死于飞星之下?怎么可能,这太荒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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