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信子》张伯迅

6、第 6 章

　　“佑安，你好像特别喜欢猫咪诶！”张安琪忽略一旁张宁散发出来的不明视线，殷切地凑到陈佑安身边。
　　“啊，对，我超级喜欢猫咪，最喜欢豆园儿啦！”陈佑安开心地凑近猫包爱不释手，张安琪接过她手里的伞替她撑着。
　　大约是今天放假，张宁的心情不错，意外地放过了张安琪。接连几次见面，陈佑安对张安琪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偏爱，每次见到她，陈佑安的笑都显得特别不值钱，连带着情绪也变得明媚，周身薄薄的一层沉闷也随之烟消云散。
　　陈佑安马上要回学校了，多一个人看护就多一份保障。
　　思及此，张宁默默地撑开自己的伞，跟在一旁，不打搅，不插嘴，乖乖地跟着不惹事。
　　宠物医院——
　　天气炎热，多中暑，小动物们也是接连中招。今天的小病号格外的多，她们到的时候走廊里已经有好几个家长带着病恹恹的毛孩子等着，于是张安琪陪着陈佑安在走廊排队。
　　诊室里可谓热闹非凡，猫飞狗跳，张安琪排着队让陈佑安在一旁座椅上休息。突然脚下一阵凉气略过，张安琪收着伞余光瞧见了一道小黑影冲出走廊。
　　“嗯？”
　　“可乐！站住！”一个小姑娘狼狈地冲出诊室，左挤右撞地穿过人群追小黑影。
　　“诶！谁家的猫撞我狗！”
　　“这猫谁家的！怎么还打我！”陈佑安抱着豆园站起来看热闹，那豆园可不是个安静的主儿。小小年纪，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举着圆圆的脑袋在陈佑安怀里探头探脑，使劲地扒拉着陈佑安的衣服，半个身子往外探。
　　“佑安，小心豆园......”张安琪话音未落，豆园一个扭身，窜出了陈佑安的怀抱。
　　张安琪不假思索伸手一拦，将豆园从空中接住控制在手里。好在毛孩子还小，力气没那么大挣不开手掌的禁锢。
　　“豆园儿！”陈佑安怀里一空，下意识地要去追，张安琪一把将豆园塞回陈佑安怀里。
　　“抱好了，别让它乱跑。”张安琪扶着陈佑安扶回位置上替她整理好被豆园弄乱的衣领后，提着猫包继续排队。
　　陈佑安有张安琪陪着，张宁乐的空闲，半路拐了趟超市买了三瓶水，刚进宠物医院兜头一只猪咪冲了过来，张宁赶紧堵着门一把将猫捞进怀里，“猫咪谁的啊！”
　　这只疯狂乱窜的布偶猫个头不小，在张宁怀里挣扎的厉害，边挣扎边嚎叫，张宁险些控制不住，只好控制住它命运的后勃颈把它按在地上。
　　一只柯基颠颠地甩着舌头过来凑热闹，围在哀嚎的布偶兴奋地叫了几声，被主人一个大逼斗给静了音。
　　“可乐！你个小混球！今天非得拆了你的蛋！”小姑娘狼狈地追上来，二话不说直接上手就是两巴掌，揪着布偶的后颈皮恨恨地威胁。
　　“哎，别打头啊，孩子憨了咋办。”张宁瞧着气势汹汹地小姑娘揪着萎靡的布偶，于心不忍，小声地劝了两句。
　　“没事，它皮糙肉厚，可抗造了。”小姑娘给可乐套了个牵引绳，“去！把人家的水捡回来！”
　　可乐甩了甩炸毛的大尾巴，对着主人施展了一套喵喵拳，“啧！”可乐身子一紧，乖乖地将不远处的水拱着滚过来。
　　“谢谢可乐！真聪明！”张宁神奇地摸了摸布偶的脑袋。
　　“聪明也改变不了它的命运，今天必须噶蛋！”可乐一听又要蹿，被小姑娘揪了回来。
　　周围人一阵哄笑。
　　“张宁，在这！”张安琪招招手，陈佑安抱着猫站在身旁，活像一家三口似的。
　　嗯？一家三口？
　　张宁费解，为什么脑子里会有这么荒唐的念头？
　　三人行必有一狗！
　　她就那单身狗呗！
　　那她挤过去多冒昧啊，张宁瞬间下头，摆摆手坐在大厅里闷闷不乐。
　　张宁不过去，陈佑安和张安琪只得匆匆排队问诊给豆园打针。
　　“嗷！”只听诊室一声惨叫，外面所有的小动物尾巴夹得更紧了。
　　“不疼，不疼，我们园儿勇敢着呢！是不是啊？”陈佑安抱着豆园，许是被人宠爱有恃无恐，豆园变本加厉在她怀里撕心裂肺嚎叫，一旁准备打针的医生无奈的看着它，“个戏精，每回来都整这死出。”
　　陈佑安忍着笑，将梗着脖子的猫猫头按进怀里，医生弹了一下猫屁股，豆园身子一紧，下一秒针就扎进去了。
　　“嗷！呜嗷！”张安琪虽然听不懂，隐隐感觉这猫骂的挺脏的。
　　宠物医院的凉气很足，头顶的中央空调呼呼吹着，陈佑安的胳膊上泛着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猫儿挨了一针，委委屈屈钻在她的臂弯里喵喵哭诉。
　　陈佑安轻轻地拍着怀里的豆园，身子跟着摇动。有那么一瞬间，张安琪觉得陈佑安好像一位温柔的母亲，她怀里委屈哭诉的豆园让张安琪羡慕得紧。
　　好像知道为什么张宁黏着她了。
　　她真的很温柔。
　　“让它进来吗？”张安琪提着猫包轻轻道。
　　陈佑安扒开臂弯里的猫头，豆园跟个没事猫似的，陈佑安轻轻一拍猫屁股，“赶紧回去！小骗子，惯会框人。”
　　“走吧。叫上张宁。”
　　离开宠物医院，是时候该分道扬镳了，张安琪几次更改路线，迟迟不肯离开。
　　“妈的，一天到晚净给我惹事！”猝不及防，一声清脆的耳光打断了张安琪的犹豫不决。
　　陈佑安闻声回头，小区门口站着一大一小俩人，热烈的阳光之下，大的那个又抬手扇了一巴掌。
　　“这......是谁的家......”
　　“康婕！”张宁离得近，正好瞧着康婕捂着脸低着头，闷不做声。
　　“等等。”张安琪拦着陈佑安，静静地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大人言辞激动，甚至带着咬牙切齿，气不过，作势又要打。
　　“啧。”张宁有些看不惯，鉴于先前的矛盾，她并没有上前阻拦。
　　康婕害怕地缩着脖子，胳膊虚虚地架在头顶，被那人不耐烦的一把拨开，“还敢挡？再给我挡一下！”
　　陈佑安为难地看着张安琪，显然她们是有矛盾的，要不要去拦还是要尊重矛盾当事人的意见。
　　张安琪看了她一眼，率先跑了过去，“康婕！”
　　康婕肿着半边脸旁，泪眼婆娑，头发也被打的散乱，眼神充满了无助。但是被同学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康婕隐隐感到羞耻，“爸，我们回家说吧。”
　　“看见你同学来了。丢不起这个人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康婕的爸爸甩开她的手，反过来又是一巴掌，“正好你同学过来，来和她说说你都干了什么好事啊？”
　　“叔叔，没必要打人吧！”张安琪将康婕拉在身后，陈佑安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哼，你同学吧？蛇鼠一窝出来的吧！”康婕爸爸愤恨地吐了口痰，“她作弊被老师逮着了！现在要在家反思三星期！”
　　“叔叔”陈佑安温声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犯了一次小错误，何必大动干戈啊。”
　　“大动干戈？这跟偷东西有什么区别！小时偷针，长大偷金！她现在作弊等以后高考怎么办！我现在就让她记住，长个记性，以后想作弊的时候掂量掂量！”说着，康婕爸爸拨开挡在面前的张安琪，要揪着康婕继续动手。
　　“叔叔，别啊！她作弊都已经惩罚过她了，学校还让她自我检讨，回家反思。她肯定记住了，以后不会再犯的。”
　　康爸想要再次发难，张安琪赶紧道：“叔叔消消气嘛！念她初犯......”后面的康婕突然越过张安琪，“爸，我们回家吧！”康爸揪着康婕离开了她们。
　　张安琪看着一前一后离开的两人，眉头轻皱。
　　陈佑安静静地看了会儿，突然道：“我们去吃小蛋糕吧？”
　　她笑意盈盈，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张安琪轻叹一口气，“好。”
　　张宁默默跟着，半天不做声响。
　　后来在学校里，很长一段时间张安琪都没有和康婕发生冲突。即使迎面而来，康婕也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她再也没有嘴欠过，一切自那天开始，两人彻底形同陌路。
　　张安琪也曾尝试过和她交流，询问现状，康婕却避而不见。
　　或许历事尚浅，张安琪困扰颇久不得其解。
　　直到一天，张安琪辗转反侧难以入睡，静静等宿管阿姨查完寝后，她偷偷溜进了陈佑安的宿舍，黑灯瞎火的摸索到陈有安床前。陈佑安并未睡着，张安琪轻轻地晃了晃她，“怎么了？”
　　张安琪蹲在床边，下巴轻磕在床沿上默不作声。
　　陈佑安穿着绵绸睡裙，散着头发，半起身，掀开夏凉被，“要不你上来吧？等会儿阿姨突袭可就遭了。”
　　张安琪理了理头发，休息的时候她一般穿着纯棉的背心和短裤，简简单单，省时省力。她稍作扭捏，“可以吗？”
　　“可以的。”陈佑安往里面挪了挪腾出地方，张安琪立刻爬了上去。
　　刚一躺下，走廊传来阿姨的脚步声。
　　“！”好死不死，怎么这个时候杀我回马枪！
　　张安琪无语望天，迅速起身，躲在寝室门后。
　　下一秒，阿姨推门进来，拿手电筒照一圈，“刚刚谁出去了？”
　　陈佑安立刻道：“阿姨是我，刚刚去上厕所了。”
　　“嗯，行，赶紧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