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宿敌黑莲花收为己用》张二佛爷

6、百里琦

　　未入夜，永州城十里外的驿站，住进一队人马。

　　他们似乎是一支军队的前哨，黑衣黑甲，气氛肃杀。

　　正赌钱的小驿卒被叫出来牵马，他万分不悦，问边上的驿长:“老大，这些都是什么人，怎敢劳驾您老出面迎接？”

　　平时大大咧咧的驿长顿时翻了脸，手中马鞭一闪，怒喝:“有你多嘴的份吗？”

　　小驿卒被打蒙了，委屈地倒在地上。路过的黑衣人看了他一眼，眼神冷若冰霜。

　　幸好，他们没动手！驿长暗中松了口气，一脚把小驿卒踢开。这些军士杀人如麻，因为小事砍死一个多嘴的小驿卒，再平常不过。

　　一小队黑衣人下马后，分列两旁。随之而来的是一辆华丽的马车。

　　车身不知用了什么珍稀的木头，散发着浅浅香气。鸽子蛋大小的珍珠权作车身装饰。车帘是银白色锦绣，仿佛有月光流动。

　　一名黑衣人撩开帘子:“大人，到了！”

　　“嗯。”车中人只淡淡一声，那声音威严之中带着三分贵气，很好听。

　　黑子军士全部下跪，小驿卒也跟着跪下，只用眼角余光去瞟。

　　下车的是一位年轻男子，他穿了一身暗红色华服，长身玉立。奇怪，他只是简单站在那里，存在感就压过了在场的所有人。

　　小驿卒低着头，不敢去看他，余光扫到了他红袍上宛若游动的蛟龙。

　　蛟！

　　他想起来了，蛟为龙子。有一个人，是北齐派去大梁多年的卧底，亲手斩杀了梁王！陛下对他万分信任，特赐他用蛟纹。

　　莫非是，那位大人来了？他统领监察司，掌御前军权。若自己刚才言语稍有冒犯……想到此处，他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匍匐在地。

　　林中突然有飞鸟惊起，只听一片整齐的金属摩擦声，黑衣军士们纷纷握住刀鞘。

　　“大人，有情况！”一名女子的声音。

　　“带一队人马去查看。”百里琦的声音毫无波澜。

　　“是！”

　　女子名舒雅，是百里琦的随身暗卫。她带人很快进入了刚才有鸟飞出的树林，树木茂密，只得下马步行。凭借她多年的训练，果然在一片低矮树丛中发现了被刻意掩盖过的脚印。

　　舒雅判断出贼寇共有三人，她将手下分为两人一队，分散寻找，她自己则独自前往树林深处。

　　不多久，舒雅听到了林间小小的声音。她搜寻过去，忽然一张巨网从天而降，罩住了她。

　　两名刺客自枝头跃下，抽出兵器，小心向她靠拢。

　　“自不量力。”舒雅轻蔑地说着，自袖中抽出精铁匕首，划破了渔网。

　　一名黑衣人冲上来，她握住他的手，用力一扭。只听一声惨叫，她夺下了他手中的刀，向前一甩，插入了另一名黑衣人的心脏。

　　“说，谁派你们来的？”匕首抵着他的喉咙。

　　黑衣人头一歪，竟自己凑上了刀锋，死了。舒雅不耐烦地推开他，这时候，她听到了远处的嘶喊声。

　　中计了，刺客调虎离山，大人有危险！

　　舒雅吹哨召集兄弟，离开树林，却见来时的马匹都不见了。她提着一口气，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驿站。驿站里灯火通明，监察军正重新整装。

　　她抓过一个向她行礼的军士询问，军士答道：“有刺客，大人一切安好……”

　　舒雅径直冲向楼上的雅间，只见楼梯上有一大滩血迹，雅间外面也有刀剑削砍的痕迹，再进去，房中横七树八倒着几具刺客的尸体。一名随军的大夫正在检查尸首，另一名老医官正为百里琦包扎身上的伤口。

　　“大人！属下办事不力……”

　　百里琦挥挥手，制止了她。

　　“袭击我的几人都是江湖高手，”百里琦说，“有一个跑了，看他们身上的布料，是永州当地特产。我已传令连夜回永州，盘查刺客。”

　　“是！”百里琦穿上衣服，舒雅瞥见他肩上的绷带，心中刺痛。

　　在舒雅离开之后，老医官摇摇晃晃地追了过来：“舒雅姑娘，你劝劝大人，他万不可操劳啊！”

　　“怎么了？”舒雅皱起眉头。

　　“那刺客刀上有毒，我已经处理过了，若静养，应当不会有大碍。可大人说，他今夜要骑马先行，去什么地方，让人不要跟随……唉，舒雅姑娘，你听我说完呀！”

　　***

　　夜风轻柔，树影摇曳。百里琦悄悄入了曾经的大梁皇宫，静默地站在湖边。

　　他回到永州城，就想来看看这片湖。

　　他自小随同伴卧底大梁，后来同伴都死了，只剩他一个。童年时的他，受了其他人欺负，会在湖边用冷水浸泡伤口。他还在湖边遇到过一位小公主，她送给他一颗糖，问他：“你是想你娘了吗？我想阿娘的时候也会哭，吃一颗糖就好了。”

　　那是一位不受宠的公主，也大梁皇宫中唯一无所图地对他抱有善意的人。后来她死在了这片湖里。

　　如果那天早来一步，本可以救下她，然后给她一些钱，送她出宫，兴许她能好好地生活下去。

　　百里琦从怀中拿出一颗糖，他不喜欢欠人东西，即便对方已经死了。突然，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他的长剑出鞘，向后挥去。

　　江遥快步赶往湖边，她急着给太夫人做野兔羹，还缺一味野菜。她找到了先帝去世、她重生的地方，宫人觉得那片地方不吉利，便很少踏足，倒是让野菜长得相当茂盛。

　　走得太快，她没有注意到这里有人。

　　突然一阵劲风裹挟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她后仰折腰，堪堪避过剑锋。剑仞贴着她的鼻尖擦过，寒光如水，一瞬间，她几乎看到自己眼睛的倒影。

　　江遥心中一凛，摆出防御的姿式。

　　来人站在月光下，一袭红衣，盛气凌人。月光勾勒出他绝世的容颜，竟然是——百里琦？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回忆的片断像走马灯般浮现眼前，杀了成康帝的凶手、大梁的叛徒……

　　百里琦却盯着江遥，长剑入鞘，露出掩示不住的震惊之色：“你……”

　　江遥情急之中，抓起一把土洒向他，抓了一把野菜逃跑了。

　　百里琦掩袖挡过泥沙，等他抬起头，元吉公主已经不见了。

　　他催动内力向前疾追，跑了几步，突然肩头一阵刺痛，头晕目眩。
　　伤口的毒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