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尾》灰叶藻

2、第 2 章

　　宣传期的行程紧锣密鼓，没等秦忱焰整理好他一天变幻八百多次的大龄少男心思，就又到了合体上综艺的日子。
　　主持人、嘉宾、甚至摄影都是老熟人了，大家一副悠然自在的样子，开拍前热络地聊着天。别郁跟一位综艺老大哥并排站着，礼貌微笑，客气寒暄，是得体大方的成熟艺人模样。
　　秦忱焰的兴致却不是很高，他沉默地望向那两个人，脑海中控制不住地回想起十几年前还很青葱稚嫩的别郁，那个在节目上受尽了委屈回到宿舍还要强打起精神对他温柔微笑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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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时A&Z才刚刚出道，为了打开组合的知名度，公司想方设法地将成员们塞进各个节目中刷脸。别郁就被安排进了当下非常热门的一档竞技搞笑类综艺，签了十期的短约。这资源对于新人来说不能算差了，只可惜完全不适合别郁。
　　早些年的综艺一直都玩得很大，为了制造笑点无所不用其极，扮丑出糗都是家常便饭。可别郁并不是那样的性格，尤其是出道初期，在镜头面前不太放得开，被开了过分的玩笑也无法很好应对或消化。网上对他的恶评非常多，几乎都是在批评他扭捏、矫情、端着、没有艺能感。综艺老大哥正是当时的主嘉宾，风格夸张奔放，很看不上别郁的表现，在节目中常常挖苦他，甚至慢慢发展成了全员拿他取笑逗乐。
　　别郁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呢，可性格哪里是那么好改的。他作为团队的主唱之一，本身录音的工作就比较重，每周一期的综艺也是极其耗体力的类型，再加上无处可躲的网络暴力和线下anti，纵使是在精力体力最好的年纪，别郁也时常有种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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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两点，秦忱焰录完采访回到宿舍，小小的房间里仍亮着一盏微弱的台灯。别郁靠坐在床边的地板上，环抱着膝盖，脑袋深深地埋进臂弯，似乎是已经不堪重负。
　　秦忱焰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犹豫着走到他身边坐下，伸长胳膊揽住他单薄的背，无声地陪伴他。
　　如此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别郁才仰起头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看向秦忱焰时已经带上了他熟悉的温和的笑。
　　“没事的，就剩两期了。”别郁像是在说给他听，也像在给自己打气，“被骂就被骂吧，下一场耐力跑和三级跳是我的强项，我只要把我能做的做好，努力不让自己留遗憾就可以了。”
　　秦忱焰张开双臂抱抱他：“加油啊哥，后天我行程结束得早，我会去现场给哥呐喊助威的！”
　　别郁忍下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用力回抱住在这个寒冷的冬夜给予了他无限温暖的弟弟：“谢谢，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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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事总不遂人愿，终究是连个稍微体面的道别都没能让别郁留下。
　　节目录制的第十七分钟，为了做任务他从二米高台跳下，落地时踩在石块上摔成了踝骨骨裂，被迫提早下车。
　　秦忱焰的探班之行不得不改成了探病，下班以后他一刻未停地冲到医院，在楼梯口平复了许久喘息才小心翼翼地走进病房。只见绪月背对着他站在病床前，别郁右脚上打了石膏被抬得高高的，上半身整个埋在了绪月的怀里，嚎啕大哭。绪月也只能沉默，一遍遍地抚摸他凌乱的发和轻颤的背，试图安慰。
　　这是别郁自成为练习生以来第一次哭得如此伤心。也就是在队长面前，他才可以放下一切、毫无保留地发泄自己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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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痛倒还是其次，成员们都知道，主要是太不甘心了。
　　因伤退出的消息放出，肯定会有很多恶意揣测，骂他找借口逃避、没有契约精神、孬、怂。
　　可别郁真的没有想过要逃。
　　他接受综艺的失败，他可以被打倒，但他不会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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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遗憾一直持续了两三年，直到某次机缘巧合之下秦忱焰也成为了该综艺的常驻。
　　“之前我哥在你们手里吃了很多苦头啊 ，”带着大爆过后的底气，狼崽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放话，“我是来替他复仇的。”
　　巧的是秦忱焰果真如有神助，在这一期节目里大杀四方，让一众老嘉宾狠失颜面。
　　最后一个项目越野障碍跑快要结束时，秦忱焰率先冲破终点线，一直冲到了人群与镜头之外，紧紧地跟他哥拥抱在了一起。
　　别郁是专程来陪他录制第一期的，认真围观了全场此时也异常兴奋，搂着弟弟揉他汗津津的脑袋，亲吻他的侧脸：“太棒了宝贝儿！赢得漂亮！！”
　　秦忱焰的心脏怦怦狂跳，面上的潮红和掩饰不住的笑意直到录制完颁奖仪式都没有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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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络上当然还是有各种各样的声音。
　　说秦忱焰态度不好的、哪壶不开提哪壶背刺队友的，说别郁小肚鸡肠的、蹭高人气队友单人资源的……纷繁杂乱，不一而足。
　　但别郁和秦忱焰自己心里清楚，他们的想法再简单不过了。
　　别郁是担心弟弟第一次上这类综艺会落入和自己相似的处境，尽管直至今日他也不擅长应对这些情况，可为了团里宝贝的老幺，他一定会站出来给弟弟撑腰。
　　而秦忱焰则太知道他哥是个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想要为别人撑把伞的性格。他刚成为练习生时还不满十五岁，是这位大了他六岁的哥哥主动与他住在同一间宿舍，明明自己也还怯怯的，却一直细心地处处提点、照顾他。
　　这是他在组合里最爱的哥哥，从见到别郁的眼泪那天起，他就暗暗立誓总有一天要帮哥“报复”回来。这就是秦忱焰如此拼命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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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别郁和秦忱焰来说，与该档综艺的恩怨算是有了个了结，但其带来的负面影响却颇为长久。
　　别郁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处于团里人气的下位圈，几乎完全没有单人资源，团体上综艺时当背景板，线下宣传的时候也常常遇冷。
　　数年之后他因为不俗的唱功和在团综里越发松弛的表现渐渐吸引到了一些粉丝，这才举办了属于自己的第一个生日会。
　　他对粉丝们说：“作为兄长我一直都很幸福，A&Z的十七个弟弟给了我无限的爱与支撑，我也很爱他们，我们早已成为了真正的家人。但是作为一个偶像来说，我的22岁到28岁却走得非常孤单。我在漫长的黑夜里独行了许久，终于等到了你们为我点亮的星光。谢谢你们，我会永远永远珍惜这样真诚、美好的爱意，永远铭记此时此刻的心情，毫无保留地回馈所有爱我的人。希望我们能陪伴彼此更长久，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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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郁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他是公认的A&Z宠粉第一名，对粉丝的无底线纵容还引起过成员的不解甚至嫉妒。
　　“哥你这样不行啊，”秦忱焰和贺衍洲试图阻止他，“会被骂媚粉的，容易引起争议……”
　　别郁疑惑地看他们一眼：“我就是在媚粉啊，被骂就被骂吧。我这马上就要三十了，不趁着姿色尚存、还有人喜欢的时候多多媚粉，等过四十了也没机会了好吧。”
　　秦&贺：无法反驳。
　　有着相似处境，从人气低谷慢慢往上爬的辛呈也赞成：“就是，媚粉有什么不好，特别是一些老粉，人数少得可怜，毒唯内撕的时候每次都被碾压得好惨。人家喜欢我们这么久也很不容易啊，对她们好点怎么了。哎呀你们这些一出道人气就很顶的家伙是没办法理解的啦。”
　　秦&贺：……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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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队内的四大主唱，这四人的关系比起其他队友来说更多了一份惺惺相惜。
　　团队人气登顶足足有五六年了，每个成员的国民度也都大大提升，个人行程越发多了起来，想要凑齐大队18个人全阵容渐渐变得不是那么容易了。公司也觉得什么活动都全队一起出席太过浪费，于是开始推出各种小分队，根据成员擅长的领域不同划分出新的小型队伍，也会根据主推cp或人气高低进行捆绑活动。
　　四名主唱就被率先组合在了一起，尝试打造出一支实力过硬、口碑扎实的唱将小队，瓜分一下爱豆圈以外的音乐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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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郁作为其中最年长的成员，自然地就成为了小分队的队长。他心里多少有些惴惴的，炎枫就安慰他：“管三个小孩而已嘛，我和绪月给你们十六个当爹又当妈的，不也活到了现在。”
　　别郁笑笑，虽然早期黑粉很喜欢拿任命队长的事情嘲讽他，但他也真的是很感激公司越过了年龄排第一的自己，将Z队队长的使命交给了绪月。
　　炎枫是A队的大哥，是门面，是前期全队人气最高的成员，在他的带领下A队势如破竹，风头强劲。而绪月尽管年纪比别郁略小一点，但其情绪和心智却远比他要稳定，精神内核极其强大。由他们两位当队长是A&Z的幸运，是他们能够长红至今的重要支撑。
　　试想如果是别郁站在那个位置上，倒也不一定做得不好，可必定会过度劳心劳神第一个崩溃。他自己心里有数。
　　不过这次小分队的队长既然落在了他的头上，别郁也不准备推诿了。他想，是时候承担起大哥的责任，带着弟弟们做出成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