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尔无风起》鱼香奈儿

2、第二章

　　而她嘴里这今天就会有钱的法子，不过就是她操起了她那本业而已。

　　姚老师的确没说错，闵北是个有山有水的旅游城市，旅游一条龙服务发展也是排的上名号的。

　　加上蒋周周这名牌大学毕业，攀不上高枝儿，喝上高汤却也是绰绰有余了。

　　而现在，她连高枝儿也攀上了。

　　三天前，她所在的闵北闲聊群里有人高价招导游，接待的是私人游客，一对一服务，根据游客总价按天结算。

　　她奔着钱去的，还因为名牌大学毕业，被分到了一条三个月的大鱼，壕气程度可称之为怨种。

　　蒋周周自然不傻，她知道这样的大运不是没有，但她绝不信能撞到自己身上。

　　可昨天，对方言语间提前预付了两个月的雇佣金给她，并承诺接到游客会直接全款打给她，她忽然就觉得，自己也不是没有被大运撞上的命。

　　所以，那一夜暴富的近在咫尺，顿然支撑起了她到现在，还能对着那已经间隔回复的聊天框，好言好语。

　　「蒋肘子：高哥，我已经到火车站了，想问一下游客什么时候到啊。」

　　「高哥：你拍个照，我让游客联系你。」

　　「蒋肘子：好的，哥」
　　「蒋肘子：图片」

　　「蒋肘子：那我就一直这么等着吗，哥。」

　　无人回复。

　　蒋周周知道，九点九成是不会再回了，索性关了屏幕。

　　这才突然注意到太阳已经移到了自己身上，就又往阴凉处躲了躲。

　　闵北的三伏天少雨，躁人得很，再加上正是家家割漆的时候，算不得是旅游的好季节。
　　所以连街边停的接客小三轮都少的可怜。

　　蒋周周确认自己的还在，转头就给大金镯子吸引住了。

　　再看看大妈手里的接站牌，她顿时连信心都翻了几倍。

　　只是，蒋周周刚想着去拜求一下经验，就见原还在自己身边闲聊的候车师傅们忽地一拥而上。

　　“到哪，去灵清寺30，上不上，你们四个人我给便宜。”
　　“小故宫25，走不走，上车就走。”

　　还没走出电梯的游客，一股脑堵在台阶上，一个个被问地直摆手。

　　金镯子大妈倒是给自己顾客挤出一席之地，生拉了出来，蒋周周原以为下一步就该带上车走了。
　　但并没有。

　　不知明某物一递：“面罩子，这漆树味咬人的，要紧的很，备没备？”
　　游客面面相觑。

　　“我就说你们一定没准备，这竹纤维过滤废气的，特色，来一人一个，三个九十。”说着支付宝码就掏出来了。

　　蒋周周一整个看呆住，这东西市场批发五块一个，张口就三十，暴利啊。

　　立马摘了自己这个，叠得板正。

　　她似乎不用请教，也知道她大金镯哪来的了。

　　但这结果就是，人顾客赔了定金也不要这导游了。

　　蒋周周蹲在阴凉地，笑看着这处大戏，只恨自己怎么不带点瓜子。

　　大妈骂骂咧咧上一波“穷鬼”，一转身就把那刚摔在地下的面罩子递了出去。

　　“小伙子，你看啊，这图案大红跟你多配，你帅你衬得起来，信大姨从来不说假话，你就带吧，这竹纤维隔绝废气，好使。”

　　趁着被拦的空挡，一直拉客的大叔也上了：“小伙子，去哪，叔给你个半价。导游，叔也给你找得准准得，十年经验，保你玩得开心。”

　　蒋周周看着被拦在大太阳底下的小伙，想着一看这就是要被坑了的节奏，站起身来随时准备。

　　起猛的晕眩之下，就见小伙一手托着大姨的“九十”，一手松了行李摘下帽子。

　　脸曝光于阳光下瞬间，她仿佛看见了闵北山歌里最美的一句，“清风俊秀少年郎，就该配天下最灵的闵北姑娘”最具象的表述。
　　大姨果然从来不说假话，确实绝配。

　　男人不急不躁摘了耳机，装回兜里，反手将面罩子拍回大姨手上，朝蒋周周方向勾手示意过去。

　　蒋周周疑惑，再三确认他喊的自己。
　　男人点头。

　　她才小跑到他身边站定，男人向大叔展示说道：“导游，司机，不需要，谢谢。”

　　并伸手抓起她手腕抬到与下巴平齐，抽了她手里叠得板正的“HelloKitty”，直接套头，面无表情表示：“有了，谢谢。”

　　徒留下蒋周周攥紧的拳头，而那意味着她曾试图为他撤回一条已用过的面罩子。

　　大姨上下一瞥，恶狠狠地反问道：“小姑娘，抢客呀？”

　　“呃，大姨。”蒋周周连忙摆手，疯狂拒绝这没来由的祸端，“他是……”
　　“不算，我付了钱，”

　　她抬眼看去，这侧脸勾勒地曲线，立体挺拔，简直帅得深得她心。

　　于是，摆手立改挽手，一脸胜之不武的娇羞：“的确，主要是粉色更衬人。”
　　“……”

　　大姨撇头一啐，骂骂咧咧着走了。
　　蒋周周一边严肃脸挥手目送走大姨，一边精准对齐身边人胸口手一摊：“陪演完了，面罩子得还我，演出费就不算你的了，但微信号你得给我。”
　　“？”

　　“？！”
　　蒋周周突然瞪大眼睛，她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赶忙解释：“不是，毕竟没有免费的午餐，那我不得先了解一下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
　　男人手揣进衣服的兜，迈步站到她对面，眼神里是一眼难尽。

　　蒋周周抬眸对视一眼，多希望他脸上那面罩子现在能在她脸上，不行三十她买一个也行啊。

　　她发誓，她脑子里绝对想的是钱来着。

　　蒋周周手攀上脸，还不忘伸手要钱，真都要给自己愁哭了：“五块，原价，没赚。”

　　忽然，手上一沉，她放下手，多了他的背包。

　　“这是？”周周托起示意。

　　“蒋周周？”
　　她看着他确认不疑的样子，木讷着点点头。

　　“徐秉，游客。”
　　说着，箱子一推，正式转手。

　　“啊？”

　　像是懒得跟智障交流一般，男人转头就走了，半点没给她缓的余地。

　　“行李拿上，导游。”

　　直到这句，蒋周周才捋明白了，这就是那个三十万游闵北的怨种。

　　她站在原地愣了会儿神，掰着指头数了三个月，忽然傻乐了两声，人就屁颠屁颠地推着行李跟了上去。

　　嘴里颠来倒去哼着的就那一句山歌：“清风俊秀少年郎，就得配天下最灵的闵北姑娘。”

　　徐秉瞥了一眼，无话可说：“……”

　　“请上车吧。”

　　“你这是——车？”

　　“是啊。”蒋周周拍拍座驾，眼神期待：“怎么样，十年前的最新款，带你体验闵北历史底蕴。”

　　徐秉绕到这三轮摩托车被放倒的车厢后板面，正对他的就是一个孤零零的马扎，正正中间，好像要送走什么似得。

　　他一把扯起面罩，不愿再看：“你就用这个接我。”

　　蒋周周明白他话里这意思，但以她现在这骗人的本事，的确混不上金镯子大姨的豪华四驱。
　　“对不起啊，是配不上你给的酬劳了，但，就是说，家里接孩子的顶配了。”

　　徐秉听着道歉身体一怔，浅露出眼睛，看着再次眼神热切恭他上车的小个子，无语且无奈。

　　而就对视着的片刻间，蒋周周偷摸落身，抬起箱子就放到车上了，一出逼人硬上，幸好在于他箱子不算沉。

　　徐秉垂眸落在箱子上，，沉叹一口气，把露出的部分又往里移了一步，迈步也上了车。

　　蒋周周开心乱扭，毕竟让这样的壕人接受他未来三个月是这样的出行工具，那可是幸福且愉快度过的第一步。

　　“来，Give me five！”

　　对方关闭对视窗口，已屏蔽你的消息。

　　蒋周周自己鼓掌：“Five”

　　或许是可爱过了头，掌声下，面罩里的人都没注意到自己勾起的弧度。

　　徐秉听着车子启动，本打算小憩一会儿，可这就开始没完了。

　　从手心的一瓶水，到小指上都被挂上塑料袋，然后就是一张笑呵相迎的大脸。
　　“饿了没？”

　　“你到底，要干嘛。”徐秉问着她，牙都要咬碎了。

　　蒋周周提出车前的红色塑料袋，一摊：“地主之谊吧，吃，不要钱了。”

　　“？”
　　这意思，一开始这些还打算管他要钱来这。

　　徐秉微笑：“请，现在，”随即温柔瞬间变脸，“出发。”

　　蒋周周表面“OK”收到，眼神就一刻也没离开过那袋子零食，更半点没看出车厢里人已经在吃人的边缘了。

　　徐秉伸手拿了一袋薯片，帮那炯炯有神的目光聚焦到驾驶位上，晃了晃：“请，出发！”

　　怒音一震，周周终于从馋鬼手里夺了神志，慌忙间一个猛加起步，人直接给从马扎上晃了下去。

　　徐秉是放弃了，手臂担着马扎索性席地而坐，少年心意，随性地无欲无求。

　　但同是随，随性表述的是个人性情，随意那可能反映的就是脸皮薄厚了。

　　原不过是徐秉听着前面人同他介绍接下来一周的旅游安排，条条框框规矩得严丝合缝，分秒不差，很无聊。
　　他就让她换个话题。

　　耳边的风声倒也没耽误蒋周周接收信息的速度：“任何话题？”

　　徐秉懒散回道：“随意。”

　　于是，这算盘珠子算是崩到他脸上的打了。

　　“一个人来旅游，独生子女？父母是做什么的？应该挺有钱，不然30万在闵北都能买套房了。你们这种家庭不用豪门联姻的吗，还是你就是逃婚出来的？那你们不会有什么恩怨情仇吧，然后我就变成了被泼水的小三，哐拿钱甩我脸上……”

　　“？”徐秉蹙眉不解，不耐烦回她，“闭嘴吧。”

　　继续说：“那咱们去哪啊。”

　　“先闭嘴行吗？”他就想清净一会儿，五分钟就行。

　　“我是说……”
　　忍无可忍：“我说停！”

　　蒋周周被吓到急刹，脑后忽然一沉，心跳直接压上了顶峰。
　　屏住的呼吸声里，只能听见咚咚的心跳，一浪高过一浪地此起彼伏。

　　“滴滴——走不走！”
　　车后喇叭突然闯入，两个人一震。

　　周周先回了神，拘谨着抽身离开，将车子贴在一边后下车指给他：“岔路，走，走那边？”

　　徐秉看着车下的，总觉得这视线是有点不太礼貌，干脆也下车了。

　　摘了面罩，清了清嗓子，心照不宣地也装作刚刚并无事发生：“你不知道目的地？”

　　“？”蒋周周一脸迷惑，“不是你订吗？”

　　男人意识到不对，盘起手来：“我付的钱里，包括了民宿租赁。”

　　“不是，他压根就没给过我你住宿的钱。”

　　徐秉歪头一笑：“抬价？见过，要多少。”
　　语气里没有疑问，也不是商量，单纯询问，而已。

　　毕竟他也是走了这么多地方，千奇百怪的抬价方式、下至五岁孩童的骗人年纪，他遇到的多了，不过就是导游捞完平台中介，再捞一把游客罢了。
　　但很可惜，没人从他身上捞到过。

　　“不是，我不要，我是真没收到这笔钱。”

　　他戏谑点头，接着摁亮手机屏幕，微信聊天界面，语音播放。

　　是高哥的声音。

　　“您不用担心，目的地导游已经根据您的要求安排了住所。并且，与您敲定的旅费除押金和我们的部分，其余的我们也已经全款付给她了，后续会交由导游来全权负责。”

　　「转账记录」
　　「民宿图片」
　　「聊天内容」

　　百口莫辩：“就是骗子啊。”

　　徐秉冷了脸，笑她别人玩过的把戏也不知道精进一下：“与我无关，我只认被转账方是你吧。”

　　蒋周周闻言点开，一脸惊恐：“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