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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武举 ...

  •   “好大的仪仗。”言栀道,他见校场肃穆,除却正在比试的,其余皆正襟危坐,仿佛能听到更漏声。

      魏籍背手而立,轻笑道:“你瞧,父皇,皇姐还有皇弟,他们永远便是在一块的。”

      言栀想到他如今处境困蹙,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说道:“帝王的心思本就深不可测,他大抵是看出你如今韬光养晦,便不做邀请,总归是自己的父亲,也会为儿孙打算的。”

      魏籍依旧轻笑,如今却要释然许多,“魏煦昭是皇帝不假,但他永远不会将儿孙当儿孙,臣便是臣,触怒要鞭笞,犯错要杀头。我已不是当初孩童,便也不会再向所谓的父皇摇尾乞怜,如今邀青笮一同前来便是不想消息闭塞,总要亲眼看此番武举,看看齐国有何能人。”

      言栀怔怔望着校场,道:“此话虽不合时宜,但我仍想与渊渟提上一嘴。”

      “嗯?”魏籍侧目望向言栀。

      言栀道:“我与江潜的身份,陛下只知我却不知他,但渊渟却是始终知晓的。先皇后姓言,我虽为言氏养子却仍要唤她一声堂姐,她待我如血亲,我俩无话不说。我曾想了许多个日夜,言劭观为何不当场杀我,却要大费周章引我去谪仙台,将我踹下凡间?在裕都这么多日,我大抵是懂了。”

      魏籍屏息凝神,问:“为何?”

      言栀眺望校场,看着南面而王的魏煦昭,道:“我虽没了法力,但言劭观有,言倾澜是他独女,若是命陨他怎会不知。”

      “你,你的意思是......”魏籍愕然盯着言栀,局促不安道。

      言栀道:“虽无证据,但我总觉得蹊跷,江潜查了这许多日一丝线索也无,反倒还惹了一身官司,而我,越是摸清这裕都的关系网,便愈发笃定,言倾澜大约是尚在人世的。”

      说完,他看向魏籍,道:“我无证据,亦无线索,更不是为了给你些甜头然后受我驱使,只是思来想去许多日,如今你既然邀我来观此景,我便向你说出心中所想罢了。”

      魏籍霎时颤抖起来,他局促道:“我、我懂,我懂。”

      言栀见他神色不安,伸手压着魏籍的肩头,使他坐于石凳之上,道:“我是要带江潜回月宫的,若是寻到你的娘亲,言劭观前来助我回宫也是意中事。可如今情形并不容易,唯有掌握的人更多,方能掌握更多线索,但如今皇帝有心打压殿下,没有圣眷,没有恩宠,如何行事?”

      言栀说完向前一步,望着那校场,只见一人驰马连发三矢,尽数中靶。

      魏籍同样向前,看着他所望之处,道:“此番前来,我与青笮的心思倒是不谋而合。”他的声音依旧有些难以察觉的颤抖,那是极力隐忍后的结果。

      “此人名叫燕苍,邕州人士,来前查了一番,是个江湖人,并无世家依靠。”魏籍在凉亭观察了两日,已然认清了那模糊的人影。

      “江湖人?”言栀忖道,见那人下马步射,发五矢,中四矢,“越是来路不明的江湖人,要想隐藏便越为容易。”

      魏籍扬起下巴道:“你心中所虑,我已然派人前去邕州细查。”

      此人下场,换另一人上场,魏籍辨认出此人的身份,笑道:“相比那个燕苍,此人可要有趣的多。”

      只见那人上马疾驰,连射三箭,亦中三箭。

      “此人名叫辛辞伤,松榆人士,是寻常百姓,身份像是真的,父亲是松榆的屠夫,而他也自小习武,二十四岁前从未出过松榆,有趣便有趣在,此人报名最晚,还是骑着驴子晃来的,头一日没少挨人笑话。”魏籍道。

      言栀正欲答话,却见他下马步射,五发五中,全场哗然。

      “这般厉害?恐怕是宣翰都要高看他一眼。”言栀道,宣翰的射艺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民间甚有传闻,宣将军百发百中,从未脱靶过一次,更有诗云“朔方三军空,宣翰挽雕弓”。

      如今见场下辛辞伤,挽弓时倒是颇有宣翰当年风采。

      “只此二人?”言栀蹙眉问。

      魏籍道:“唯此二人并未分下胜负,昨日大多已算好了分,该登榜的登榜,其余胜负难分的也在今早一决高下,唯有此二人难分胜负,争一个状元、探花。”

      “青笮觉得,皇帝会选谁当这个状元郎?”

      言栀但笑不语,想到最初江潜与谢闻枝也是形如今日情形,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此时校场旌旗猎猎,辛辞伤与燕苍的比试已然到了舞刀比试的地步,二人都是千里走单骑而来争取仕途功名的,谁也不甘失落。

      魏邤望着场上情形,不由会心一笑。

      魏煦昭敏锐地察觉出儿子的笑容来,问道:“邤儿为何发笑?”

      魏邤起身行礼道:“父皇,儿臣见场上打得激烈,想天下英雄儿郎皆入父皇彀中,不由心喜而笑。”

      魏煦昭点点头,捻须问:“那邤儿不妨说说,此二人谁更胜一筹?”

      魏邤沉吟片刻,道:“儿臣觉得,射艺或许那辛辞伤更胜一筹,但除却射艺,燕苍似乎更有几分能耐。”

      听完此言,魏煦昭暗忖片刻,点头不语,此时一旁的魏阶却道:“父皇,可儿臣却以为这辛辞伤更有几分功夫。”

      “哦?不妨也说说,为何对这辛辞伤青眼有加?”魏煦昭奇道。

      魏阶理清思路,不疾不徐道:“燕苍射艺、刀兵皆为精湛不假,但瞧他的手法与招式,儿臣却觉得此人不过中人之才,中人之才达到如此境界实属不易,但恐怕以往会止步不前。但辛辞伤毕竟年轻几岁,一招一式并不死板,反倒机巧灵动,看上去是有心思的,此人若在战场上为父皇拼杀,面对那些狡诈的异族人,取胜恐怕也会容易些。”

      长公主言罢,旁人皆逡巡不敢言,唯有魏邤道:“燕苍虽招式死板,但却是个将才。”

      “难不成那辛辞伤便不是了么?”魏阶道。

      魏邤平平道:“生着这七窍玲珑心,若在京师,父皇龙威浩荡,他定不敢造次,但倘若将他远居边疆,恐怕难免心存侥幸,谁知会做什么事呢。”

      鼙鼓声停,和着魏邤的话音落,魏阶意味深长地望着自己的胞弟,同样这般望着的还有江潜。什么佯装纨绔,如今是装也懒得装了。

      魏煦昭却不做言语,脸上笑意未止,而宣翰的目光却紧锁演武台,对三人言语充耳不闻。

      恭叔霖笑道:“雍王此言差矣,年轻人血气方刚,有野心是件好事,雍王这一棒子打死了多少人?恐怕有失偏颇。”

      最后一战,以辛辞伤大败燕苍为终。

      魏煦昭走下高台,来到二人的身边,臣子皆随行身旁。他突然鼓起掌来,对江潜道:“便不用考什么策略了,让此二人来御书房,寡人要亲自来问。”

      不远处的半山亭台上,言栀笑道:“太子殿下以为皇帝会点谁当这个状元郎?”说着,他走向枣红马旁,不等魏籍言语便跨坐在上。

      魏籍牵过缰绳,忖道:“大齐是马背上取来的天下,父皇对有谋能武之人一向是青眼有加,大抵是那辛辞伤。”

      言栀却笑,说道:“如今已无关陛下,只看殿下,殿下若选了谁可要早做打算,言栀方才想起一事须得赶紧去办,否则误了时辰,可是要耽误大事的。”说着,他一夹马肚,枣红马便疾驰而去。

      “借殿下爱马一用,来日定当亲自归还!”言栀并未回头,而是更加坚定地向山下跑去。

      缰绳脱手,魏籍愕然望向言栀远走的背影,垂下手来。

      回到相府时,暗探花樾已然候在了马厩旁,言栀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将她从紧绷中惊醒。她并未摘下羃篱,向着言栀下马之处踱了两步。

      “可有消息了?”言栀拴住马匹,转了转手腕。

      花樾道:“她昨日来店里递的消息,说约了明日午时,明日雍王要进宫随贵妃斋戒,侍人不必跟随,恐怕年前也只有这个空子了。”

      “好,回他,我定会赴约。”言栀接过花樾递来的信,上头是徐辞盈的笔记,交代了赵醒传来的几句话。

      花樾再次环顾四周,说道:“约在刑部旁的馄饨摊,说是方便大人,刑部诸位大人常常光顾此处,也不容易让人生疑。”

      “知道了,还有什么事?”言栀将信收入袖中,淡淡道。

      花樾摇首,说道:“别的事没了,但却有一件事有些蹊跷。”她摘下羃篱,从发髻上抽出一根簪子,道:“这支簪子是今日早晨,我去开铺门时在锁头上瞧见的,像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但这模样我实在没有见过,便寻思着来问问大人。”

      那是一支玉簪,祥云模样,言栀看着微蹙起了眉头,他从花樾手上接过此簪时突感指尖刺痛,冷不丁倒抽了一口凉气。

      “大人?”花樾重新戴上羃篱,疑道。

      “无妨,便交由我来查吧,你回去小心些,莫要被人发现行踪。”手心的灼烧感愈加强烈,可言栀却佯装无事般,将簪子紧紧攥在了手心。

      花樾骑上马,回眸扫了言栀一眼,似乎是在关心,见他转身回了相府,便也安心离去。

      言栀坐在书房中穿着单薄,披着江潜的外套,借着烛火翻着案上兵书,可兵书翻了大半,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读进心中,他执着那根发簪,倦怠般阖上双眸,仔细感受着那玉簪上的纹路,摸上那祥云时他略皱了一下眉,灼烧感刺进了他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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