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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交易 ...

  •   言栀并未起身,也不介意仰视着他,他慵懒地将发丝别至耳后,笑道:“王子莫要与我说笑,你当真以为我来此是为了一个名字么?上回所说的,王子便权当做充耳不闻?”

      “却不想您也是个天真的。”言栀的笑容中颇有些嘲讽。

      呼延臻目不斜视地盯着他,道:“公子既寻来了苏迪雅,那么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言栀顿了顿,随即开门见山:“此番来齐目的何在?魏煦昭又想要什么?”

      呼延臻听闻此话却笑着摇头:“那是你们的皇帝,你竟也敢直呼其名......罢了,告诉公子便是,我来齐本是为了与齐帝交易,我要他支持我称帝,借我十万雄兵平逆贼叛乱,却不想他早已同逆贼串通一气。”

      “他一向狡猾,你竟也敢听信他的话?”言栀喃喃,“既是交易,那么你又有什么是他想要的?既是他所求,又为何背叛于你,是那东西不重要,还是呼延灼亦能给他?”

      呼延臻冷嗤一声:“他也配姓呼延?我敢说,此物唯有我能予他,若他当真听信小人谗言鬼话,赔了夫人又折兵,那便是咎由自取。”

      “此物当真如此宝贵?”言栀忍不住问道。

      呼延臻信誓旦旦:“他求了十几年了。”说着,他逐渐向言栀逼近,言栀不经意间感受到了铁链的冰凉,原是呼延臻摸上了他的大腿,而他鼻尖呼出的热气却扑在言栀的耳畔,“你想知道?带我出去,便告诉你。”

      言栀略有些不适,随即侧身躲开,“我还得照顾你的妹妹,这一桩事又怎么算?”他抬眸对上呼延臻的眸子,两人的鼻尖几近相抵,像是对视着一只吐着信子的毒蛇。

      “公子想怎么算?”

      “一五一十告诉我,否则我便将她重新丢回安济坊,安济坊的流民一开春便会送去流民所,到时候她的下场可不比你好。”言栀挑眉笑道。

      呼延臻的呼吸凝滞了,缓缓,他冷笑道:“公子当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你没时间考虑了,除了我,也没有人再会考虑你了,不是么?”言栀抿了抿嘴,他在赌,赌苏迪雅在他心中的分量到底值不值一个秘密。

      呼延臻暗忖半晌,妥协道:“公子可知月骨?魏煦昭想要的便是此物,但此物难得,我也是偶然遇见一位游方道士,他自称谪仙人下凡,要想取得此物易如反掌,只是事后封他做一个国师。”

      言栀讶异非常,霎时说不出话来,他的手向后探索着试图抓紧些什么以便于缓解,可惜无果,他只能撑着矮桌勉强支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月骨是何物?”他的声音还是在不经意间带出一些颤。

      “传说天上月神更替之时,逝去的月神便会脱下一块月骨然后随风而逝,但传说毕竟是传说,此物倒也没有这般玄乎,只是人间难得罢了。”呼延臻淡淡道,却已然搜罗了他的所有破绽。

      言栀盯着呼延臻,喉结上下涩滞滑动,“既是如此难得的东西,取得此物又怎会是易如反掌?”

      呼延臻泄出一声笑音,道:“冠上个玄乎又玄的名字罢了,实则不过是道士炼丹,所采的草药难得罢了,只是听闻此人曾受仙人指点,寻见了一处洞窟,里头尽是些价值连城的仙草。”

      “此人叫什么名字,现如今身在何处?”言栀忙问道。

      呼延臻却退后几步,毒蛇不改笑面。

      “我会带你出去,等我几日。”言栀冷掷出这句话来。

      “几日?”

      “除夕前。”言栀起身道,口气不容置喙。

      “好,公子当真爽快,此人名叫戚筠,至于身在何处,那便等除夕之时我出来与公子说吧。”

      话音刚落,便听两声沉闷的砸门声,原是谢闻枝站在角落处以示催促。

      言栀轻笑一声从桌上跳下,他边理衣袖边道:“大哥,供词写好了。”

      “既写好了便赶紧出来。”谢闻枝嘴上敷衍着,却是忙不迭来到门前开锁,言栀瞧见了不由觉得有趣。

      “苏迪雅便劳烦公子照料了。”呼延臻笑道,温柔抚摸着苏迪雅的头发,将女孩推至言栀身旁,随即又用伊氏国语言嘱咐几句,苏迪雅终是点了点头,揪着言栀的袖子不舍地望着呼延臻。

      “公子。”

      见言栀即将离去,呼延臻再次唤道,“公子既有顾虑便莫要与人交易,若是编造的身份被他人知晓,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言栀轻笑一声,未有答话便转身离去,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雪已经听了,檐上的冰锥伸至言栀眼前,他望着谢闻枝准备的马车出神。

      月骨?可笑至极。

      言栀垂眸看了眼死攥着自己衣角的苏迪雅轻笑一声,再抬眸时便又佯装出一身轻松模样。月骨......那道士怎可能会有?月骨在他身体里呢。

      这便是最可笑的事了,他的养父临终前只传唤了并非血亲的言栀在旁伺候,将死之时将周身法力连同自己身上的月骨一齐送入言栀体内,所以他身陨之时并未随风消散,只是这般安详地躺在榻上,眉目间还噙着笑。

      这桩事只有他一人知晓,而天上人当是言栀弑君,月神并非善终,自是无月骨落出。

      言栀告别了谢闻枝,与苏迪雅坐在马车上不由再次陷入了沉思。

      他说那游方道士名叫戚筠。

      当真只是凑巧么?

      “公子,我们去哪?”听闻询问后言栀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驾车之人是青梧,谢闻枝当真是送佛送到西,连贴身暗卫竟也舍得借他。

      言栀思忖片刻,说道:“劳烦你了,去兰香舫吧。”他说完马车便动了起来,言栀侧首望着苏迪雅,她的眼神中还留了胆怯。

      “我带你去寻个姐姐可好?”言栀柔声道,恍惚间说出了心中所想,方才意识到她并不懂中原话,“罢了,你且坐好吧。”

      兰香舫倚着江岸,躺在江中,杏筏已然被雪掩埋,楼中好似也是一番空荡荡的模样,徐辞盈那间屋子还开着窗,窗子朝着北方,不知会灌进多少风雪,不知会有多冷,只可惜冷的终究不是北方,而是空空锁着她的兰香舫,竟囚了大半生。

      言栀推开门时,徐辞盈正拨弄着那把被言栀奏过的阮,见他来时堪堪起身行了个礼。

      “徐姑娘,我来此是为了托付一个人。”言栀说着,眼神示意着躲在身后的苏迪雅。

      徐辞盈放下手中乐器,将小女孩牵出了荫蔽当中,讶异道:“异族人?”

      “是,”言栀点头,“还请姑娘替我照顾她,她名叫苏迪雅,还不太会说话,只是姑娘给她一个容身之所,赏口饭吃便好。”

      徐辞盈倒也没有因为她是异族从而厌恶,反倒心生疼爱,道:“我在舫中本就无依无靠,如今她来倒还可以与我做个伴,只是来了这,便不好再用从前的名字了。”

      “还请姑娘给她赐名。”言栀道。

      徐辞盈思索了半晌,道:“见你长相不俗,略加添饰却也动人,不然便唤作玉腰奴,随我学琴吧。”

      苏迪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指了指案上的古琴。

      “既然姑娘答应了,我便也不好再叨扰。”言栀说着,心里算着时辰,告诉江潜的一个时辰却也将近了。

      “公子留步。”徐辞盈道,她为苏迪雅拿出了点心与茶水,随即合上了门,与言栀走到了屏风后头。

      “怎么,出什么事了?”言栀问。

      徐辞盈摇摇头,头上的珠钗轻轻晃动,珠玉互相敲击的声音极为悦耳,“我为公子举荐一人,此人名唤钱酣,是将军安插裕都中的眼线,他的身份虽说普通,只不过是一介菜农,但却至关重要。”

      言栀一扬眉道:“菜农?”

      “是,此人重要之处便在于他专供长公主府的每日蔬食,与府中眼线交换情报。”徐辞盈低声道,生怕言栀不解,补充说道:“能否掌握魏邤,便看其长姐魏阶的态度,长公主有怀天下之心,却不知能否过亲情这一关。”

      言栀眯了眯眼,道:“赵醒想摸清魏阶的态度?可她如何信,她的亲弟弟佯装纨绔,实则野心勃勃,就算是知道了,她能再拿稳手中的刀么?”

      徐辞盈淡笑道:“所以我将此人举荐给公子,将军不在裕都,一切由公子掌握。”

      言栀心中长叹,阖眼道:“赵醒于此是何意?”

      “将军走时留下的其中一封信便这般说道,”徐辞盈仰首对上言栀的目光,道:“若是公子有心合作,裕都眼线皆为公子调配,裕都之事,皆由公子掌握。”

      “我与他不过一面之缘......他如何这般信任?”言栀暗暗吃惊。

      徐辞盈却道:“将军看人一向精准,我不敢置喙他的事,只听便是了。”

      “好,”言栀答应地爽快,“不知姑娘这可有纸笔,我想修书一封,还请姑娘为我送至将军手中。”

      “信鸽刚从北方回来,如今也在笼中,听候公子发落了。”徐辞盈笑道,为他拿出了纸笔。

      言栀蘸了点墨,思忖着写道:“将军亲启。”

      将军亲启,承蒙赵兄厚爱,如今帝师局势混沌,敌我不分,栀斗胆借将军所布之人明朗朝中之事,将军蒙尘,迫走他乡,若寻至机缘定当还与清白。伊氏国亦是凶险无比,呼延灼狡诈之人,还请将军留心保重,栀于裕都偶然结识旧太子臻,听闻他与魏氏交易,其中一人极为关键。此人名唤戚筠,乃一游方道士,还请将军留心,若发现此人行径,切勿打草惊蛇,栀于裕都等将军书。

      简单写尽,言栀将信交于徐辞盈,她将信纸小心折叠塞入信封。

      “若是公子得空,今晚我便让他前往相府。”徐辞盈道。

      “好。”言栀想了想,还是扯下所佩之玉交于徐辞盈,“让他拿此来见。”

      “是。”说完,徐辞盈送他至门口,言栀与苏迪雅道了别,又听徐辞盈小声道:“不知公子何时分府?”

      “分府?”言栀诧异地瞥了眼徐辞盈,随即淡然道:“如今还不是时候。”

      他从未想过要和江潜分府,但如今看来是必然之事了。

      自言栀走后,江潜抱着他昨日的披风便一直在长廊等候,披风里包裹着言栀的软酪,猫儿在暖融融的怀中酣睡。而江潜孤身立于院中,只觉得醒也无聊,风也萧萧,那后院的桂树都要望穿,而他却始终未曾展眉。

      一个时辰,已经过了两刻。

      言栀突然出现在视野中,他的披风不经意间抖落了树梢残雪,落在了石阶上。“怎么在外面等我?”言栀遥遥问了江潜一句,快步小跑至他跟前。

      江潜将狸奴稳稳放在一旁的藤椅上,接着便又迎来了言栀的拥抱。

      “不冷,不饿,不想。”江潜说道,几个字,好似什么也没说,却好像什么也说了。

      言栀垫着脚抱住他的脖颈,耍赖似的将所有力都施于江潜身上,“手也冰了,点心也没吃,竟还敢不想我?”

      江潜紧紧搂住言栀的腰,笑着也往他颈窝蹭,惩罚似地咬了咬言栀的耳垂,道:“还以为你又玩疯了,把我给忘了。”

      “忘谁岂敢忘大人?”言栀笑意不减,原本略显倦意的双眸顿时又冒出了光来,他俩在长廊下相拥着碰了碰唇,碰着一下两下最后却也不舍得分开。

      “我们回去,我和你说些事。”言栀小声喃喃,他将脑袋靠在江潜肩头,不敢去望他那一双含着浓情的眼。

      “好。”江潜应下,托着言栀将他扛在肩头带回房间,小公子笑着捶他的背,却也不舍的用力,乖乖被他安置在榻上。

      言栀笑道:“外头刚回来,多脏?”说着他便想逃,却被江潜拉着脚腕拽回榻上,“跑什么?”江潜同样笑着问。

      “关门,冷。”言栀说道,指了指那大敞的房门,江潜只好无奈起身合上。

      小公子飞快地脱了鞋袜,去了披风与外袍,在江潜的注视下换上寝衣,他钻进被窝后不由长叹:“还是榻上舒服暖和。”

      “那便再不要出去。”江潜玩笑道,同样上了榻,与他面对面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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