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解是无解》突唐

26、第 26 章

　　重新踏进不二大院的大门，有种“少小离家老大回” 的错觉。顾嘉抓着肩带，看见李阿姨坐在大院嗑着瓜子盯着彩电，时不时望一眼院中央晒着的陈皮。不知是不是错觉，顾嘉总觉得李阿姨看上去老了许多。

　　顾志茗还没有回来，顾嘉自个回了房，反锁起来。房里的陈设一点没变，倒是多了点生活气息。这各家对他来说从来只是一个休息的地方，房间里永远的一成不变，搬过来时是怎样的，住下来的时候就不会再改变。

　　眼下，原本不会堆放任何东西的桌面多了半瓶玻璃纸叠成的千纸鹤。床上的被子还摊开着，房间里留着顾嘉惯用的薄荷沐浴露的味道。或许，这样才真正有家的味道。

　　能顺利读到高中已经是托顾志茗的福，顾嘉也不敢再奢求什么。他总是害怕，害怕有一天自己不再优秀，被重新赶回福利院。毕竟能被顾志茗领回来，看的是他在福利学校里第一的成绩。

　　每天刷不同的题，拼了命去背难嚼的单词课文，去学福利学校里从不会教的政史地，这才换了一点留下来的安全感。

　　而大家总会将这一切的努力归结为：顾嘉是校长的儿子，学习厉害是理所应当，不拿第一都对不起他的身份。

　　被选中的是顾嘉，而跟他同一批进入候选名单的宋浊，顾嘉的亲哥哥被另外的一对夫妇接走。宋浊同样成绩优异，并列第一，被接走后却只上了所职高，毕业后跟着养父母在汽修店里干活。

　　要是可以，顾嘉更希望被选中的是宋浊。宋浊比顾嘉思维跳的快，遇事也总能变通。他宁可一辈子躲在哥哥身后，不用出来面对问题。他宁愿在汽修店里干活，等他哥哥学有所成回来接他。

　　可偏偏是他，就幸好是他。

　　现在他跟他哥的关系并非三言两语说的清楚，也并不和谐。

　　顾嘉垂下眸，蝶翼般的睫毛颤了颤，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楚新发来的信息：顾同桌，我好无聊，你在干嘛？

　　“无聊看书，找我干嘛。”顾嘉回道，他拉开椅子坐下，尽量不去想他哥，眉头却蹙得更紧。

　　“真无趣，一点情商都没有。”楚新在对面掐着语音，拖着嗓子又补了句：“我们顾同桌知识渊博，一定又在背后内卷了。不打扰大忙人您了，我上晚修去。”

　　正抽着试卷呢顾嘉顿了下，抿了抿唇。他有点惊奇，楚新竟没觉得他的成绩来的理所应当。

　　学习小组的开展工作一直是楚新握权，每天催着许任高吉学习，每周汇报情况给蒋孟荣。起初江应一人带三，等顾嘉跟徐华竞赛完回来，江应又去了比赛。干是落单的许任两边跑。

　　“班长，救救孩子吧。”

　　“学神，这题不会。算了，知道你嫌太简单不想给我讲，我问楚哥吧。”

　　楚新挠着头磕磕绊绊给许任讲题，结果把自己也绕不明白了，只能求助顾嘉。顾嘉迫不得已,给两个白痴上了堂课。

　　学习小组的根据地建立在教学楼天台，一个月下来，大家都养成了放学留一个小时下来补课，时不时能碰上串场的姚峰跟苏有愉。

　　姚峰抱着篮球勾着楚新肩上，咧着嘴露出森森白牙：“楚新，你们不厚道，偷偷学习也不叫上我。”

　　“滚蛋，你以为我不知道苏有愉给你补课这事。”楚新拍开姚峰的手，看向站在栏杆边上逗猫的苏有愉。

　　步入12月，气温下滑的厉害，人人都裹上了大袄子。苏有愉头上顶着卫衣的连衣帽，那只黑白的小猫就缩在帽子里头，蓬松的猫毛蹭过少年脸颊，引得少年一笑。

　　姚峰顺势望去，愣神片刻，抱着球冲了上去，边跑边喊着：“苏有愉你脑子有毛病啊，那么会咬人的，放下来。”

　　许任蹲在高吉身边，他现在看到姚峰就牙疼，因为他嘴碎被姚峰揍了一顿后，见着姚峰都避开走。许任咕哝了句，看着姚峰从苏有愉帽子里揪出猫。

　　“快别的嘴碎了，当心再被揍。”高吉撞了下许任的肩，低头写着试卷。

　　男生之间玩笑来得快也去得快，苏有愉都是被爆出来后，也没多少人对他避而远之，久了，也只是提起这件事，时不时调侃一下苏有愉。

　　姚峰压根不记得自己揍过许任，笑嘻嘻的朝许任这边走来：“许任，高吉，你们也卷起来了，陪我垫底了呗。都是兄弟，下回打球一起？有段时间没打了。”

　　许任吓了一跳，忙应道：“好，下回打。”心里却喊着：别打我。

　　高吉看穿他的心思，嘲笑道：“估计他揍你那一顿，把你嘴碎的毛病打掉大半了。”

　　“……”许任白了他一眼。

　　姚峰跟苏有愉走后，“一带一”学习小组恢复如常。楚新怀里抱着猫，听着顾嘉给他分析题目。猫是姚峰从外头捡回来的。楚新顺着猫毛，在顾嘉喝水的空档凑了过去，贴着他的耳边，轻声笑道：“顾同桌，我们也养只猫吧，你瞧他多可爱。”

　　“我们？”顾嘉垂着眼看他，语气里透着冷冽。

　　“嗯，我想跟你养。”楚新向后缩了缩，有点不确定的瞟向顾嘉：“不行就算了。”

　　顾嘉没有立刻回应他，指了指试卷上的错题，示意楚新继续。

　　时间过得飞快，大家才听了几道题，晚修铃便响了。走读生们只好先行离开。顾嘉走在最后，随手关上天台的门，前头的楚新转过身，嬉笑着倒退下楼梯：“顾同桌，哎——”

　　一个不留神，楚新脚下一空，整个人向后倒去。楚新闭了眼，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缓缓睁开眼，自己竟被顾嘉拽到怀里了。脸贴在顾嘉胸膛上，能听见顾嘉明显加快的心跳声。楚新站稳：“你救了我两次。”

　　“走路小心点。”顾嘉绕过他走在前头，不经意回眸看见发愣的楚新。楚新就这么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只手撑在扶梯上，像是没回过神：“下次考试进步大点，我们就养猫。”顾嘉唇角微微上扬，冷利的锋芒被稍稍掩了些。

　　他竟觉得这样的楚新有种莫名的可爱。

　　“你说什么，我发呆呢。再说一遍。”楚新回过神，大步朝顾嘉走去，笑得肆意张扬。

　　“没什么，快上晚修去。”顾嘉头也不回向前走去，朝着校门口的方向。

　　“你说我进步大点，我们可以一起养猫。”楚新在后头招着手，冲顾嘉大喊着：“说话算话。”目送顾嘉出了校门才转身奔回教室。

　　教室里闹哄哄的，许任八爪鱼似的扒着椅背，坐在江应的位置上，任由高吉拖拽：“不去不去，刚你怎么不说，现在都要上课了。”他不管不顾的强拽着刚来的楚新，欠揍的朝高吉吐了吐舌头：“楚老师来了，上课上课。”

　　他们习惯性的坐在一起，方便讨论题目什么的。优生们都不在，楚新便只能担此大任，拉着他们学习。楚新会把能确定的都讲了，遇到不会的就圈起来回宿舍拍照给顾嘉，第2天会讲给组员们听。

　　差生们开始努力，其他同学自然也不甘落后。于是整个班便“卷”了起来。晚修开始便有人走进走出的讨论题目，或稀稀疏疏的翻书声。大家都在学习，谁也不敢落后。

　　蒋孟荣偶尔路过，欣慰的抚着不存在的胡子。就连吴做人经过也意味深长的笑道：“楚新是个好孩子，多给些平台，将来一定是个可塑之才。”

　　班级学习氛围渐浓，期末考试时直逼第一。由于大家都在努力，楚新他们的排名只有小幅度提升，有的甚至还下滑了。比如楚新，他从305掉到了352，大幅度下滑。

　　领到成绩单的那一刻，楚新如坠山崖，一时间有些迷茫。明明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却还是不够。

　　顾嘉套了件针织的毛衣，年级第一的成绩单随手一放，瞥了一眼独自伤心难过的楚新，太阳穴一阵突突，他用两根手指摁着揉了下：“考得怎么样？”

　　“退步了。”楚新将成绩单递给顾嘉。明明看起来挺难过的，但他还是咧着嘴笑了笑，仿佛就只是一场普通考试失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