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的声音呼唤我》thousand_千一

5、chapter5

　　江葭喜欢运动会，这是她能够展露风头的环节，就像喜欢艺术节和元旦晚会一样。即使今年没法在400米中大展身手，她也铆足了劲想在跨栏比赛里努力拿到一个名次。
　　吃完晚饭一直到晚自修上课中间有一段不短的时间，会有很多参加运动会的人去操场训练项目，江葭不仅要练习几乎没有任何基础的跨栏，还要和4×100混合接力的队友们练习接棒。
　　一般学校的运动会都要举办三天，而临阳为了缩减一天时间，将运动会开幕式移到了前一天的下午，还将不少项目做了合并，比如男子4×100接力就跟女子4×100接力做了合并，用男女混合4×100接力代替，女生跑一、三棒，男生跑二、四棒，美其名曰促进运动会项目多样化。
　　本来应该极受欢迎的4×100在项目合并之后，跑得快的男生觉得拿奖没希望，只会显得自己跑在别人的后面，希望出风头的男生也不敢参加，生怕自己拖了后腿挨骂。于是最后除了江旭之外，竟然没有其他男生愿意参加这个项目，最后还是江葭好说歹说，劝动赵昭昀来填补这个空缺。
　　江葭负责第三棒，赵昭昀负责第二棒，第一棒是她们班体队的阮夏，第四棒则交给江旭来冲刺。为了让大家不在接棒的时候出错，阮夏还特地逃了一会儿体队的训练，给他们讲了一下如何交接棒能够快人一步。
　　脑海里关于阮夏的记忆很少，因为一入校就进入学校田径队训练，她几乎从不在食堂吃饭，而是在下午的课结束后，跟着体队参加训练，一起去吃学校给体队在外面包的包餐，直到晚自习开始好一会儿才姗姗来迟进入教室。
　　因此对于阮夏的印象就是，短头发，很高，皮肤有一些黑，不经常说话，但跟班里的大多数男生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而跟女生的关系，就……
　　张芷溪就很不喜欢阮夏，这要从刚进入临阳的时候说起。进入高中的女生们或多或少都有些爱美意识，为了不至被体育课的大太阳晒黑，女生们纷纷涂起了防晒，整个教室都是防晒霜香香的味道。
　　当时的张芷溪和阮夏是同桌，出于友好的目的，她把防晒霜递给阮夏：“你要不要也涂一点。”
　　几乎是递过去的瞬间，阮夏像是受到惊吓一般迅速朝另一边躲去：“不用了，拿远点吧。”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张芷溪在说到这段故事的时候这样评价：“我不过就是看她总晒太阳，晒得那么黑黑的，好心给她涂一涂，你说你不涂礼貌的拒绝一下就好了，还躲，我的防晒是什么毒药吗？别看她总是那么一副高冷的样子，其实矫情得很。”
　　江葭只是应和了几句，其实她和阮夏并没有什么交流，难以对这件事情做出客观的评价，于是马上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对于并不能完全确定的事情，最适合做的事情，就是站在朋友那边，却不多作评价。

　　一直到运动会的前一天，阮夏才跟他们正式地一起练习了一次。
　　操场上还有一些开幕式刚刚结束还没有离开的同学们，地上零零散散掉了不少垃圾，虽然教导主任在前一周就已经明确说过不让使用其他道具，但为了使自己班级的队列脱颖而出，还是有不少班级拿了气球、荧光棒，诸如此类的小玩意作为道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操场的人有点多，他们跑了几遍全程，交接棒的过程都不是很顺利。
　　“所有人都到我这里来。”阮夏拍了拍手，招呼他们过去。
　　“来，赵昭昀，你拿着棒。我说一下你们几个接棒过程中出现的问题。”阮夏把接力棒的尾端放在赵昭昀的手里，“像这样，在接棒过程中握得特别上或者特别下的，容易在跟下一棒的交接过程中掉棒，如果当时没接好，宁可在跑步的时候分心把棒重新拿好，也决不能出现掉棒的情况。一旦掉棒，必定落后。”
　　“或者像这样。”阮夏调整接力棒，让赵昭昀握住接力棒的中段，“这样接棒就容易在下一个交接的过程中，握住的不是棒而是手，也会影响接棒的速度。”
　　“你的下一棒是江葭，来，江葭。”阮夏拉过江葭的手，模拟接棒的手势放在赵昭昀的手上面，“现在你要把这个棒拿走，但是你握住的其实是前一棒的手，这样一下子棒就拿不出去了，你们刚刚就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整个接棒的过程非常不流畅……”
　　阮夏还在讲，赵昭昀和江葭却双双愣住了。在少年懵懂的阶段，在高中这个和男女生有了明显界线的阶段，一点点和异性的肢体接触都能产生特殊的化学反应。
　　赵昭昀被江葭握住的地方，陡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江葭看似很淡定，一边仍握着赵昭昀的手，一边听着阮夏讲话，耳朵却一点点、一点点地漾开了红晕，她不敢看向赵昭昀的方向，但仍能感受到被目光盯住的灼热之感。
　　“碰一下手而已，他有什么好看我的”江葭这么想。但与他人不同的关照，突如其来的关心，偶尔的玩笑——其实答案早已心知肚明。
　　“好，大家都明白了吗。”阮夏讲解完接棒的小技巧，又叫大家再练习一遍。
　　“完全懂了。”江旭接了阮夏的话，“我说夏姐，这次我们比赛就全靠你了啊，势必拿一个名次回来。”
　　“得了，还得看你们给不给力。”
　　“诶，行了你们两个。”阮夏碰了碰赵昭昀和江葭仍然交握的双手，“开练吧。”
　　“噢噢。”像是终于从封闭的空间被唤醒，江葭慌张地松开自己的手。
　　赵昭昀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放下了手，手里还紧紧地握着接力棒，眼睛不知道盯着哪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随后的训练很顺利，没有人掉棒，也没有人再碰到谁的手，他们都跑得很快。
　　只是江葭不敢看赵昭昀的方向，刚才的尴尬好像把她冰冻，多看一眼都会马上被点燃。她不知道赵昭昀是怎么想的，只想能够马上逃离这个地方。

　　这段时间的训练让江葭很意外，赵昭昀的短跑很快，是和他外表不相符合的速度，江旭也不像张芷溪说的那样“心机”，什么“知道郑姝桐喜欢他就把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东西交给她做”都像是假的。
　　有一次训练间隙，他们坐在一起聊天，江旭还特地感谢了江葭帮他找人填补运动会的空缺。
　　比起利用喜欢自己的人做事什么的，他好像只是有点懒惰和马虎。当时运动会凑不齐人数，他在班级里到处找人参加，郑姝桐犹如他的救命稻草一般出现揽下了这个活，于是他乐得轻松就当甩手掌柜把事情抛之脑后了。
　　“我后来还去谢谢郑姝桐，没想到她说要我请她吃饭，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搞得这么麻烦，早知道我就自己去找人参加了，还亏我一顿饭钱。”
　　听完江旭的话，江葭只觉得好笑，郑姝桐把心思放在这样一个榆木脑袋身上，还莫名其妙攒了一波仇恨值，多少有些不值。
　　至于阮夏……
　　“江葭，要不要蹭我的脸去门口吃点东西再进来。”田径队每天晚上出校门去吃包餐靠的是与保安大叔认识放出去吃饭，来来回回那些人，保安大叔早都记得一清二楚，这就被田径队的那些人戏称为“刷脸”。
　　江葭承认她心动了，校门口的那些小吃和小餐馆可比学校的食堂来得更有诱惑力：“可是保安不认识我的脸，这样也能出去吗。”
　　“当然可以啦，我可以揽着你，我们冲出去，不让保安看到你的脸。”阮夏笑了，江葭发现阮夏很爱笑，每当她笑的时候，露出牙齿，有些黑的皮肤显得牙齿特别的白。
　　她觉得阮夏特别的好看，她是五官非常大气的长相，骨相很完美，乍一看有些距离感，但稍微聊几句却觉得十分好接近，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能轻易地被她的情绪所感染。
　　但是她总跟班级里的男生玩，拉了一波女生对她的仇恨值，张芷溪的仇视也导致江葭从未和她接触过。但是这几天过后，江葭真的很想跟她做朋友，喜欢她身上爽朗的松弛感，喜欢她被有些女生敌视之后的无所谓。她就像是骄傲的黑天鹅，昂首挺胸地走过了那些流言蜚语，从未为之停留——她就是江葭想成为的那种人，她身上散发的对江葭的吸引力，简直是致命的。
　　于是她欣然应下。
　　阮夏有一米七五，江葭不到一米六五，超过十厘米的身高差，在经过保安亭的时候，被揽着的江葭显得十分小鸟依人。阮夏跟保安打了一个招呼，二人便匆匆跑过保安亭。
　　放下揽着江葭的手，阮夏开口：“你想吃什么？”
　　“想吃砂锅吧。”江葭思考了几秒开口。
　　“走，我们一起去吃。”
　　“诶？你不去吃田径队的包餐吗？”
　　“这不是跟你一起，我少去一次，他们会帮我打掩护，不会被教练发现的。”阮夏拉着她匆匆走过马路，走进砂锅店。
　　在等待上菜的时候，江葭和阮夏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和阮夏短暂接触的这段时间，江葭深感她的性格之豪爽，做事之细致，能迅速拉近和别人的关系而不让人觉得冒犯。
　　于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江葭说出了那天的事情，阮夏轻轻地笑了一下，然后解释说：“那是因为我花粉过敏，所以对这种带花香味的东西很敏感，不太希望闻到这种味道。原来当时张芷溪不高兴了啊，我没怎么注意她，所以没看到，不过她也没问我。”
　　江葭想象了一下，永远不会手握鲜花的公主，永远昂首挺胸的黑天鹅，很特别。
　　所以她说了出来，阮夏乐了：“公主什么的跟我也太别扭了吧，不能拿鲜花的一般都是骑士，不是公主。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夸奖，你真的是很有意思的人，我以前居然都没有发现。班级里的女生大多对我很有偏见，但你，也挺特别的。”
　　被阮夏用“特别”来夸奖，江葭很高兴，就好像是和特别的人做朋友，自己也变得特别起来了，离那个希望成为的自己，也更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