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的声音呼唤我》thousand_千一

4、chapter4

　　江葭语录之一：如果有什么事不顺心又得不到解决的方法，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事情解决之前，把这件事划入“没必要”解决的范畴内。
　　具体表现为：在不知道赵昭昀为什么生气且自己觉得非常无辜的时候，把赵昭昀划入“不值得交的朋友”和“没必要理会”的黑名单中，如此一来，自己就不需要再为如何解决和陌生人交好的问题了。
　　这很酷，很符合江葭希望能够变得特别的愿望。但愿望之所以是愿望，关键点就在于：哪怕愿望有实现的可能，也不是现在。
　　心中再如何盛满独特的江葭同学，在现阶段仍旧十分懦弱，不敢和别人交恶，害怕旁人的指指点点，害怕在背后被人说坏话，害怕被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排挤，害怕被冠上不合群的名号，就像害怕今天中午一个人去食堂吃饭一样。
　　无论如何，在和朋友相处的过程中，江葭仍旧极力避免争吵，避免矛盾，很少与朋友产生分歧，即使产生分歧，也在化为矛盾之前解决——这，就是江葭十七年来的处事风格。
　　于是她觉得，自己贴心的属性应当上线，去安慰一下她的同桌赵昭昀同学了。

　　赵昭昀不会道歉，这里的不会是没有这个能力，而非主观意愿上的不愿意。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开始学会如何和别人保持好距离，又或者是如何在没有过多交流的情况下顺利地完成亟待解决的事情。
　　除了擦肩而过的“抱歉、不好意思”以外，不愿意给大部分人道歉、以及极力避免被麻烦缠住，贯穿了赵昭昀过去的所有生活，他从未实践过道歉，也不知道以什么语句开头才显得自然。
　　因此他忐忑了很久，但所有的惴惴不安都在碰到江葭的时候迎刃而解。
　　“我家门口包子铺的豆浆，特别好喝。”刚坐到座位上，江葭就递给了他一袋豆浆，“可好喝了，我怕你已经吃过早饭了，就没给你带什么吃的，就给你带了一袋豆浆。”
　　于是他接了过来。接过来就意味着，接受江葭所散发的“我们和好吧”的按时，然后洗清昨天所有的不愉快。
　　他不仅接了过来，还喝了一口，认真地看着江葭：“很好喝。”
　　“很好喝”就意味着，冰释前嫌，握手言和，或者“我也有错”的暗示。这才不枉费江葭早起挤进包子铺的人群中买来的这袋豆浆。
　　江葭也看着赵昭昀的眼睛，她第一次发现赵昭昀的瞳孔颜色很淡，像是能透过澄明的光看到自己的脸，如同阳光在玻璃上短暂停留而留下的闪烁。但他的眼神不同于阳光的炽热，也不同于玻璃的澄明，他的眼神总是平静的，有着仿佛能够看透一切的了然，又好像蕴含了讨厌全世界的力量。
　　放下自己之前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鄙视心理，江葭觉得，他们算是朋友了。

　　欣赏赵昭昀的脸并不能成为鼓动他参加运动会的理由，无论江葭如何劝说，小到在自己擅长的项目上取得一些成就感，大到班级荣誉感，赵昭昀永远都只有一个回答：“不去。”然后把身子微微转过去，就好像这样就能够听不见江葭的声音。
　　“切。”江葭只能悻悻离去，告诉张芷溪：“我已经完全技穷了，无论我怎么说，他都不去。我先是恭维他、夸奖他、鼓励他，他说他不吃这一套，于是我就硬着头发骂他，说他不为班级出力、不为班级争光，他就更冷漠了。我真的不行呀芷溪。”
　　张芷溪在和班里的文娱委员郑姝桐坐同桌后，为了帮助她的同桌在追求体育委员江旭的事业上作出巨大贡献，帮着郑姝桐一起劝说班级里没参加运动会的同学凑满参赛名额的工作，又拜托江葭说服一下她周围的同学。
　　“你跟郑姝桐说一下，不是我不想帮忙，实在是这块石头太硬。”
　　张芷溪表示非常理解：“不愿意去就别管了，再说动一下其他同学，让他们多报几个项目。郑姝桐也是，热脸去贴江旭的冷屁股，人家压根不想理她，就是想使唤她做些自己不想做的、吃力不讨好的工作。走走走，我们去小超市去。”
　　大课间结束后有一段时间比较长的休息时间，只要教导主任不在发表讲话这件事情上拖太久的时间，张芷溪和江葭就一定会去小超市准时打卡，储存点吃的来度过难熬的一天。
　　临阳的食堂虽然难吃，但小超市里却有不少江葭喜欢的零食，尤其是巧克力脆脆角和黄油薄脆饼干。但这两样东西一般都卖得很快，一旦货架上的货品售罄，就要等到下一个学生上课的休息间歇，超市的员工才有时间进行补充。
　　不过今天江葭运气很好，还剩下最后一个脆脆角。
　　“诶，江葭，我同桌喜欢吃这个，我答应了给她带一个回去，能不能把这个给她呀。”
　　“好吧，那我中午的时候再来买。”江葭大方地把脆脆角递给了张芷溪，其实心里已经开始哭泣，没有什么比跟脆脆角失之交臂来得更悲伤了。但是朋友之间，就该如此大方，而她江葭，就是这么够朋友的人。
　　走出小卖部的时候，下起了小雨。
　　江葭喜欢下雨天。
　　特别是这种有些悲伤的时刻，连天气都成为了她的心情板，而她自己就像那个倒霉但优秀独立的女主角，还需要在生活的背叛和与男主角的坎坷的感情中勇敢地去面对生活。
　　有时候她还会幻想自己在悲伤中没有雨伞，却又不得不在雨中行走，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身体被雨水冲刷而心灵被泪水覆盖，感受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事实上张芷溪没有给她在雨中忧郁的时间，一直拉着她跑回教学楼，走进教室。
　　坐回座位之后，她努力让自己不去看张芷溪的方向，但声音却像是与她作对一样，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桐桐，给你，你喜欢的脆脆角，小超市最后一个。”邀功般自豪的语气。
　　“你太好了芷溪，啊啊啊，我听他们说卖完了还以为吃不到了呢。”郑姝桐听起来也很高兴。
　　确实是吃不到了，不过吃不到的人是她才对。
　　江葭不高兴，她觉得张芷溪起码得提一下自己，哪怕不是为了那个脆脆角。
　　她又想这么多了，真是斤斤计较的自己。
　　如果总是对朋友如此苛责，那么她将会失去所有朋友，或者永远得不到快乐，所以在原谅朋友的同时就是在愉悦自己。
　　“想得少点吧江葭，张芷溪只是没有专门提你而已，在她的心里，自己是可以被委屈一下的朋友，只有关系好的朋友才会这样做的，不要总把朋友想得这么坏。”她自己这么想。

　　江葭的情绪总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下课张芷溪来找她说话的时候，她又美滋滋地沉浸在“果然张芷溪还是跟我更好”的情绪里了。
　　但张芷溪是来找她换运动会项目的：“江葭，你能不能拿400米跟我换一下100米跨栏的项目。”
　　“诶？我记得你不是跑200米的嘛。”100米跨栏一直是大家不愿意去选的项目，学校的体育课没有100米栏的教学，大多数人都不敢去尝试，更何况每年运动会上硬着头皮选100米栏的那些人，有摔倒的、有一路踩着栏过去的，总之都很狼狈。
　　但因为每年选跨栏的人都很少，每个班基本都只报名名额要求的一个人，甚至还有很多人会临阵脱逃，因此只要练习一下，能够流畅地跑完全程，就能拿到一个不错的名次。这是学姐告诉她们的。
　　“哎，就是那个林语欣嘛，只要她再报一个项目，我们班女生的名额就凑满了，郑姝桐好说歹说把她劝动了，但是只有100米栏一个项目了，她只愿意跑200，我就跟她换了。”
　　江葭不是很愿意：“可是我想在400米上争取争取拿个奖的。”
　　“从今天开始，我就苦练四百米，一定努力拿奖，但是求求你了江葭，我真的不会跨栏。”张芷溪拉住江葭的手，眼巴巴地看着她。
　　“我也不会跨栏……”
　　“你跑步这么厉害，只要稍微练一下，一定能够拿名次的，跨栏还更好拿名次呢。”张芷溪打断江葭的话。
　　“我……”江葭还想说什么，但看着张芷溪期待、渴求的表情，终究还是应了下来，“行吧行吧，跟你换。”
　　“yes！太感谢你了我的救命恩人。”张芷溪说完便兴冲冲地跑去体育委员那里调换项目。而江葭就像蔫了的牡丹花，本来抬着头期待着和好朋友聊天，现在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和刚刚发下来的数学作业面面相觑，想看两厌。
　　委屈，还是委屈，凭什么自己也不会跨栏还要硬着头皮上，凭什么林语欣不想参加跨栏最后却落到她的头上，凭什么张芷溪要把郑姝桐的事情揽过来变成她的事了，凭什么郑姝桐喜欢江旭最后却是她最委屈。
　　“不想换就别换。”认真埋头在语文作业里的赵昭昀头也不抬地冒出一句话。
　　“可是我得换，芷溪本来就不想跑步，100米栏她更不愿意了”江葭听到赵昭昀冷不丁地冒出来的一句话，心想他怎么还偷听她们说话。
　　“那就别委屈了。”赵昭昀讲话还是一贯的平静语调。
　　“你说得对，但是我还是委屈，除非你去参加4×100混合接力。”
　　“行。”
　　江葭只是随口一说，劝说了赵昭昀好几天，她都十分了然赵昭昀会给她什么回答了：不去、不行、没可能。唯独没有想到他会给出肯定的回答，在那一瞬间，喜悦冲上了她的脑子，就像是突然被彩色的冒着泡的泡沫填满，还在咕嘟咕嘟地欢快地跳跃着：“你说的啊，不许反悔。”
　　赵昭昀放下笔，看了一眼江葭：“不反悔。”
　　“那我去报给江旭。”
　　看着江葭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他勾了勾唇角：“笨蛋。”
　　第一次看江葭这么委屈，于是在她说出这几天每天都问候数遍的台词之后，鬼使神差的，他脱口而出了那个“行”，或许是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只要给江葭一个即时的能够满足她心意的东西，就能使她马上从郁闷转向兴奋。
　　所以是笨蛋。这样给点甜头就能开心的人，就是好哄的笨蛋。

　　江葭日记
　　11月5日阴转小雨
　　讨厌张芷溪十秒钟，讨厌跨栏十分钟，还讨厌郑姝桐抢走我的朋友，最近张芷溪都不太跟我一起玩了，总说陪桐桐，今天课间还把我最喜欢吃的巧克力脆脆角给了她，害得我今天都没有吃到。
　　巧克力脆脆角外面是巧克力裹着的脆脆的饼干皮，一口咬碎脆皮，里面是脆脆的巧克力夹心，混合着燕麦、杏仁和各种坚果的味道，嚼起来坚果和巧克力的味道都混合在一起，在嘴里嘎吱嘎吱的散发香味，从味蕾一直幸福到脑子里。天呐！世界上怎么会有巧克力脆脆角这么好吃的东西。
　　噢，还有，去给赵昭昀报名接力的时候我看到他的语文作业了，题目是田里的稻草人代表了什么，他回答：作者对父亲的思念。我猜他一定没认真看那篇文章，因为作者的父亲就在田里种地。我打算等作业发回来的时候再嘲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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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确实有巧克力脆脆角这个东西，但是具体叫什么名字我忘记了，真的特别特别好吃，口感和文中写的一样，形状是长条形一根这样的，横截面是三角形的，当时小卖部卖1.2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