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春》遇涟

8、第七章

　　待巡逻的宫人发现时他已经昏迷过去了，起来时甚至张开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的失语症更加严重了。
　　其他侍人在这次意外中都多多少少受了伤，在医官治的差不多时等待发配。皇后体恤，便都给了银子遣出宫去了。
　　柳妃娘娘下葬了，觅儿总是一个人默默在屋里，沉默反而比哭闹更加令人害怕。
　　姝儿让绿意去瞧着觅儿，她这几日都徘徊在母后的屋子旁。
　　“皇上，如今柳贵妃已经下葬了。那觅儿？＂皇后出声。柳妃这火来的突然，觅儿的着落如今也该好好想想了。
　　“皇后怎么看呢？”
　　“妾身与柳婉自小便是姐妹，妾身不能坐视不管。可我膝下已经有了姝儿和璟儿，倘若我把觅儿收来，怕是不服众。如今觅儿尚小，也不适合封府。宫中适合养觅儿的妃嫔位没有，不如找一位沉稳的太妃把觅儿接去吧，妾身也会多加照看。”姝儿瞳孔放大，心中觉得不妙。
　　姝儿刻意把绿意支开。如今偷瞄着站在门口的侍人，心中还是有些忐忑，深呼几口气直接推开门进去了。“母后！”
　　“放肆，你怎能闯进来？”皇后一惊，便是怒斥。
　　门口的侍人也被姝儿此举吓了一跳，没来得及阻止，如今跪在姝儿的身后重重磕着头。国君与国母议事，怎能让旁人进去了。哪怕是公主也不行。
　　姝儿迅速的跪下，磕了头。“姝儿知错，母后怎么责罚都可以。但是觅儿的去向，能不能听听他的意见。”
　　姝儿迎上母后的眼神，心中的畏惧更甚。只得吸了一口冷气，硬着头皮接着道：“觅儿如今已经是志学之年了，日后便要去那白鹿书院进学。去向不妨听听看他自己的想法，父皇母后才更好做抉择啊！”
　　“觅儿让你来的？他人呢？”主座上看不清表情的人开了口，听不出喜怒。
　　“回父皇的话，觅儿还在修养，是姝儿忧心他的去处。并非姝儿胡闹，如今柳娘娘才逝，觅儿的去向怕是不能太草率，否则觅儿恐怕会难以接受······”姝儿说完便低下了头，静候回音。
　　皇上没有说话，抬起茶盏抹了抹茶沫。让姝儿心中忐忑，双手紧紧揪着罗裙。
　　半晌过后，皇帝低笑了一声。“把觅儿喊来吧，那就如你所愿，听听他之所想。”侍人奉命出去了。
　　姝儿松了一口气，有些欣喜的抬起了头，直直地对上了皇上探究的眼神。
　　“没想到姝儿还有这般‘胆识’，到让朕有些意料呢！”皇上淡笑着开了口，却把姝儿吓了一跳急忙低下头去。
　　“不必如此紧张。你面对的可是你的父皇，又不是旁人。”皇帝轻笑了几声，端起了茶盏。却在茶盏的掩饰下，眼神晦暗不明。
　　挑战权威的事情总不会让人开心到哪的，尤其是父权。
　　姝儿紧咬着唇，强装冷静地点了点头。宫中与皇上最亲近的皇嗣怕只有璟儿了，常得亲传。连姝儿也只是幼时常能和父皇一起，如今逐渐长大倒多了许多看不见的生疏，不过令姝儿惶恐的是她的逾矩，如今又怎么敢与天子对视。
　　皇后侧头去不着声色地端详了皇上一眼，便对姝儿冷声道。
　　“姝儿，你虽是为觅儿考虑，但你无礼擅闯该罚。”
　　“儿臣愿领罚。”姝儿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便甘愿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只要觅儿能有自己的选择，跪便跪罢，抄书也无妨。
　　“回你的屋子，罚跪一个时辰。下不可再犯。”皇后放下了茶盏，撇开了眼。
　　“诺。”姝儿行礼告退，对着门口欢灯姑姑担忧的眼神点头示意安心。
　　觅儿姗姗来迟，神色恹恹。“儿臣拜见父皇，参见皇后娘娘。”
　　一炷香的时间--
　　觅儿从殿里出来时嘴角也带了几分笑容，才问绿意姝儿的去向。便瞧见欢灯有些不明意味的眼神，似乎知道了什么径直跑向姝儿的屋子。
　　“皇姐！”掀开纱帘，就望见姝儿正跪在屋子里，面朝着院子，难得的端正。不同往常，膝下却没有垫子，远处一位侍女一直监督着。显而易见，皇后是真的生气姝儿此举。
　　姝儿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也算自己出丑了。“你……你来干什么？”
　　觅儿默默推测一番，暗知了来龙去脉，望着姝儿的眼神多了几分愧疚。
　　“皇姐，多谢。”觅儿说完就立刻在姝儿的身旁跪下，姝儿却慌了。
　　“别，你如今身子不好，和我一起跪岂不是更糟？”
　　“不行，皇姐为我而跪，我又何惜这点身子……”觅儿皱眉急道。
　　姝儿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劝。
　　就这般同甘共苦也不错，她揣测着觅儿的脸色问道：“如何安排的？”
　　觅儿淡然一笑，眼神中都是无奈。
　　待柳贵妃之前的庭院新建起来，觅儿守至出宫进学读书，待归时便由杨太妃抚养。
　　姝儿瞪大眼睛，这般结果是她没想到了。
　　“为何要守？去杨太妃那是父皇的意思吗？她可是杨新言的姑姑！”
　　“这是我母妃居住了半辈子的庭院，我舍不得离开。至于杨太妃，她如今吃斋念佛不会对我下手的。”
　　“杨新言被自家发落去了老家草草嫁人，而据我所知，她们关系极好。万一···”
　　姝儿面上的紧张无法掩饰住，越说越激动起来。
　　觅儿拉过了姝儿的手，安抚道：“皇姐，我是皇子……她怎敢下手？而且如今宫中适合让我待的地方也只有杨太妃那儿了。”姝儿止住了声，轻叹了一口气把心中的担忧压下去。
　　说到底是大皇子，长子，又已经到了这个年龄。不好得出宫让端氏旁支的皇亲国戚抚养，而宫中妃嫔近几年虽增加，但位份合适的也没有。这个时候，觅儿的去处确实很尴尬。
　　庭院中的微风朝着这边吹来，舒缓了压抑的气氛。透过窗口的阳光一束束照在两人的身旁，两人静默着，不失为一佳景。
　　水钟滴答作响，一个时辰到了那侍女朝着这边行完礼便走了。姝儿也瘫软在地，绿意忙过来搀扶姝儿去榻上休息着。觅儿扶着一旁的柱子勉强站了起来，和姝儿告别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