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春》遇涟

7、第六章

　　几日都干热，姝儿也忙着作功课，就没去找觅儿玩。
　　如同之前一般平常的日子，却掀起了波澜。甚至对于一些人，更像是洪水般对生机的覆盖。
　　觅儿被抱出火场的时候，眼睛瞪的极大，是对这次意外的不可置信。火势极大，吞咽着整个大殿。也吞噬着觅儿的希望，觅儿挣扎着想要跳下来，却被抱的紧紧的。衣袍被火焰烧了几角，脸上也步满了黑灰，觅儿被放下后拨开众人想要跑进火场，弱小的力量反抗不了别人让他求生的想法。
　　“母妃！”绝望的哭喊声撕扯着眼前的希望，一点点黑暗弥漫在眼前。
　　他被用丝绸绑了起来，眼前的火场一点点在他面前放大，直至他陷入黑暗。绝望的黑暗，一辈子的阴影中。
　　“觅儿，觅儿······你醒来啊，你还有我！”熟悉的，甚至是哭泣的声音在他的耳边环绕着。
　　“觅儿，弟弟！你别睡了···你再睡下去我怎么办？”
　　“觅儿···”
　　觅儿还沉溺在梦中，或许也不是梦，而是经历过的绝望。
　　火烟弥漫起来，火源开始扩散。从床榻中醒来便是如地狱般的宫殿。母妃跌跌撞撞地抱起了已经接近昏迷的他，要到门口时似乎有些吃力，抱给了冲进来的拂燕，正要出去房柱被烧的松散，正要落在抱着觅儿的拂燕身上。柳妃扑向前把拂燕推开，大声呼：“快走啊！”
　　平日里极为温柔的柳妃被火柱压迫着身躯，火焰吞噬着那温婉的女子－－这是觅儿见母亲的最后一面。
　　火焰扑了过来，感觉逐渐清晰－－一双冰凉的手紧紧握着他，有些颤抖。
　　觅儿缓缓睁开了眼，意料之中的，面前的是姝儿。
　　干哑的嗓音寻求着最后一点希冀。“我的母妃呢？”
　　姝儿眸子黯下，也低下了头松开了手。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对一个才昏迷醒的幼童。“你先别急······”
　　“那是我的母亲啊！”觅儿几乎是吼出的，眼眶通红。
　　姝儿抬起来了头，眼神里溢出的悲伤让觅儿心底的希望一点点消灭。“你昏迷了两日，柳娘娘在火场中去世了······如今已经在出丧了。”
　　“母妃······她是为了救我啊！”觅儿几乎是瘫软在了床上，眼神空洞了起来。
　　“绿意，去乘粥来。再抬碗糖水来。”姝儿抿唇，难得的表现出了比这个年龄的老成，沉稳冷静着吩咐道。
　　绿意望着觅儿的样子，暗叹了一声走了出去。
　　屋子里已经没人了，可怕的寂静袭击着两人。姝儿把他腰间的被子往上掖了掖，缓缓开了口。
　　“柳娘娘待我极好，是这天底下待我最温柔的人。如今，我的悲痛不比你少多少。这几日我遣散旁人，你有什么难过都可以发泄出来，或者什么心事也可以与我说。”姝儿低叹了一声，望着觅儿眼角两行清泪侧过了头。
　　过了半晌，姝儿轻轻用帕子把觅儿的眼泪擦干。接着说道：“就如同那日，你为我挡下石子那样－－若你不挡，心中比我遭了石击还要难过。柳妃娘娘救了你才会让她不觉遗憾，若你有事，她怕是比被那火柱砸了还要痛······”姝儿的帕子一点点擦拭着，温柔的拂着觅儿的眼角。
　　“我是你的皇姐，也类同柳娘娘的孩子。在我面前，想哭便哭吧···”
　　半响，觅儿开始抽噎起来，眼神从空洞慢慢回了神。缓缓看向了面前眼眶通红，却坚定的看向自己的女娘。
　　“皇姐！”觅儿哭喊了一声，起身抱住了姝儿。
　　姝儿也抽噎起来，眼前仿佛浮现了当初自己被母后训斥，被柳妃娘娘抱着安慰的光景。
　　柳娘娘总是在母后对她训斥的时候开口撇开话题，然后事后又亲自来好好对她言说。柳娘娘还经常教她绣帕子，打穗子，哪怕她总是学不会。
　　柳娘娘还总是拿出自己的首饰盒让姝儿挑，或者直接帮她盘发髻。
　　柳娘娘支持她多看书，自己也从母家中寻书来给她看。
　　绿意悄无声息的进来了，缓缓地拍着两人的后背。渐渐地，哭声变小了。姝儿接过绿意手中的红糖水，一勺子一勺子的喂进觅儿的口中。“你昏迷了那么久，这时应该全身无力了吧。先喝几口糖水，再自己喝粥。”
　　觅儿一口一口抿着糖水，不作声。“难不成还要本公主或者绿意喂你吗？”姝儿轻轻的拍了觅儿的头，脸上恢复了浅浅的笑容。
　　“拂燕姑姑呢？”觅儿喝了几口，连忙问。
　　“应当在柳娘娘棺旁守着。”姝儿应着，顺便把糖水收回。瞧着觅儿的脸色逐渐恢复，心下也安稳了不少。
　　觅儿接过了粥，点了点头。
　　姝儿知道觅儿的想法，接着说：“待你喝完有力气走路了，换身衣服便和我一起去吧。”
　　觅儿一勺一勺快速地喝着，手却慢慢颤抖起来，他不敢面对。
　　一切都那么平静而又悲凉，姝儿与觅儿一起经历了这一切。
　　漫天的白色与身上的素衣明示着有些什么东西注定改变。
　　皇后也总是过来，一身深蓝纯色袍在火盆旁烧着纸钱，屏退侍人与最后的长条盒子相告别。
　　大风大浪似乎都要过去了，但风浪过后的残局该怎么解决？觅儿的身体转好了，拂燕在出棺的那天夜里···自刎殉主了。殉主前还去确认了觅儿的状态，为他做了最后一碗莲子羹。
　　“好好吃吧，孩子。”没想到这就是她的诀别了。拂燕带他去睡觉，放下了床帐，过了一会才离开。
　　觅儿本来该就寝的，但夜不能寐。便自己起来出去闲逛，月夜带着沉寂的氛围让他的心平静下来，明朗的月色下他瞧见了拂燕的自刎，热血洒在了漫天的白布上，刺痛了他的眼。
　　“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