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桃换旧符》陌长卿

7、云雾&篇五

　　夜市中的算命先生，眼睛缠着白色布条，一手拿着命帆，指尖缠绕着红绳，绳尾坠着黄铜色的铃铛，身上挂着五帝铜钱，腰间挂着一个包里面放着各种符咒和龟壳。
　　有时遇人便道，“有缘人，我给你算一卦吧。”
　　有人问起几文一卦，他莞尔一笑回道，“算卦不收铜板，看缘。无缘不起挂，起卦便是命中人。”
　　孩子常围着他问道，“何为命中人?”
　　“躲不掉，逃不了，蓦然回首便在不远处。”
　　算命先生掐指一算，用酒葫芦挡住面前的穆哺鲤，“有缘人，我给你算一卦吧。”
　　穆哺鲤驻足打量着算命先生，夜市灯火璀璨映得算命先生半面脸颊泛着暖光，眼部是有凸起的，不是天生那般眼珠未发育，或者后期眼睛受伤脱落。
　　他靠在城门上，嗤笑道，“看来是个大凶啊。”
　　“什么大凶?”穆哺鲤并不喜欢算命先生这类人。
　　算命先生笑饮酒葫芦里的酒道，“天机不可泄露。”
　　“不过…”他从腰间包里取出一本牛皮规则笔记，“且把这个收下，可窥真知，化凶吉。”
　　待她走远，算命先生将酒一饮见底，低声嘲笑道，“何苦呢？”

　　“你一直在骗我对吗？”穆哺鲤拿出补充条约，眼中充斥着满满的失望。
　　牛皮条约卷册上娟秀的字迹写道:
　　1.在狩猎后给你一碗奶汤锅子鱼，请倒掉。
　　2.奶汤锅子鱼里面不是鱼，谨记。
　　3.内鬼不一定是好人，但会对第一条免疫。
　　4.内鬼接受戏中人食物，将被视为不正当关系，戏中人便可破阵。
　　“你说什么?我不理解。”
　　【内鬼已被发现，角位回溯结束，第二阶段“甘露”开启。】
　　未知的恐惧一路麻上颅顶，脸上滑落的水珠像往昔的冷水泼上脸颊一样冰冷，让他感到窒息。
　　“你是内鬼，一定知道很多消息吧。”
　　“你怎么还有脸活着啊!”
　　“看着我们走不出去，破不出迷题的样子是不是看起来很耻笑啊?!”
　　“你TM是阵主的走狗!还跟着我们做什么?搞监视啊?滚!!”
　　“我要是你，直接碰死墙上。”
　　“去死吧!走狗不配活着。”
　　“关起来，愿意交代怎么出去再考虑饶他一命。”
　　“你猜我把你杀了，你的阵主会不会心疼你啊？”
　　“你是不灭的，慢慢折磨才好玩。”
　　“刀刃在血肉里摩擦的感觉不错吧。”
　　“这就是做走狗的下场，老实点，我们出去会留你一条狗命。”
　　“他们给你多少银两让你做他们的走狗?”
　　“走狗都应该去死。”
　　“无用的废物。”
　　他像无助丧犬一样挣扎，日夜重复着一句:“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
　　那场永无止境的杀戮又要开启了吗？
　　“对不起…”
　　“身于处处逢凶的地方，人心总是险恶的，总是会为自己利益争先恐后。”穆哺鲤眼中闪过孩童遍体鳞伤的身影被鹰撕咬，血肉模糊。
　　圣域的圣女接触小孩，视为不洁。
　　自幼身边没有同龄的孩子，大多是同奶娘年龄的仆人。
　　有次溜出皇宫到小山庄找村里孩子玩，她喜欢坐在山坡，看孩子无忧无虑的撒欢满山野跑，发自内心的快乐。
　　归来时被母后看到，她匆忙向母后行礼，想要遮挡身上的泥土，母后注意到她的动作，宠溺地抚摸她的脑袋，“何为端方？”
　　“衣洁端庄，静心修身，文质彬彬，声谦知礼，方能木秀于林。”
　　小孩再次出现时，脸色发白，遍体鳞伤，尚有一丝微弱的气息，苟延残喘痛苦地趴在皇殿地面上。
　　“是他吗？”母后明知故问道，“这种低贱孩子何时与王室有过交集，你就你愿意同这低贱的孩子玩耍。”
　　母后握着她的手放在小孩的脖颈上，小孩感到呼吸困难咳嗽起来，声带在不停震动，圣女吓得嚎啕大哭，母后冰冷的声音道，“和圣女玩的小孩都是这般下场。”
　　手掌被带着慢慢收缩，小孩身体开始挣扎，双手像抓着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紧紧拽着圣女的胳膊，身体逐渐软塌没了气息。
　　仅在圣女手背上留下的两道血痕，成为小孩最后存活过的证明。
　　她抱着小孩在殿上无措的哭泣，乞求他们能喊太医，他们却只是冷眼旁观。
　　母后下令让仆人把小孩拖走，随意投喂给圈养的鹰吃。
　　“你知道这些小孩，我略施一点财产，抬起权杖轻轻一指，你猜一下有多少低贱百姓恨不得把孩子塞给我？有多少孩子因为没有被选上，他们拽着侍卫的衣角把脑袋磕破，只为求我再看一眼。”母后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所谓向往的快乐？真廉价。”
　　她害怕地捂住眼睛，母后接着道，“成堆的珠宝远比他们重要，你想要的快乐？哈哈哈…不过是建立在这些你瞧不上的东西上面的。”
　　“你要记住，是你亲手杀了他，你这双沾满血污的手永远洗不净。”

　　穆阳长叹一口气，用手比划:“对不起。”
　　穆哺鲤阖眼等待阵主声音出现告知自己的死亡，就像当初那个孩子一样死得干净透彻。
　　圣女本就是一种罪恶，是种软弱无能的金丝雀。
　　阵主声音毫无声息，穆哺鲤睁眼看见穆阳拿着匕首，眼中充斥着暴戾，周围空气都凝重几分。
　　匕首反手对着女童的脖颈，穆阳注意到穆哺鲤投过来的目光，尴尬又无措只能回以微笑。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穆阳伸手去遮挡她的视线，穆哺鲤向后退了半步。
　　也罢…
　　直到匕首尖端滑落一滴血珠，穆阳回过神将匕首扔掉，“下次就不只是吹毛之痛了。”
　　女童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用手抹掉颈上的血珠，放入唇中舔舐，“鬼大人，莫忘前鉴——割舌之痛。”
　　自入了回溯也未曾询问穆阳为何不能说话，连“小时候高烧把嗓子烧坏了”也是随口编来糊江卿等人的。
　　“我的事情，你尚且不够格管束。”

　　慕予尝试推开凤凰居的门，门上的锁栓无锁，然而坚若磐石。
　　青兽叼着门环，状貌青面獠牙。
　　旁边石碑写道:古有一桃，许沾灵气，日以化灵。寻之以桃，破之以谜。
　　桃花…是当时门内探出的那支桃花吗？
　　秦笙将耳侧在门旁，内里传来“嗵—嗵，嗵”的声音，像是击地的声音。
　　破之以谜…
　　依据声音轻叩门环，青兽吐出烟雾，烟雾散去大门一成不变。
　　“应该是找错线索了。”顾习打量着青兽，试图寻找其他线索。
　　慕予用手去触摸门，手掌穿过门，“线索没有错。”
　　“小淼，你回来了!”桃花将花枝探过去，相距一尺时，收了回去，“你们是谁!你们不是小淼，小淼呢？”
　　“小淼没有回来…小淼呢？”桃花逐渐化成人型虚像，身着长衫饱含书生之气，脸上带着一抹稚气。
　　虚像身影不稳，恍惚几下，“不会的…不会的，小淼会回来的。她答应我的。”
　　虚影抬起蔽膝跪于地，以头抢地，“在下求求您救救思淼。”
　　旁边浮现一位女子，用玉色桃花簪子挽成发髻，剩下的头发垂落于身侧 ，细瞧身形轮廓与思淼倒有几分相似。
　　她跪在地上，两只手死死抓住道士垂下的手，不停给道士磕头，“小女求求您救救穆逸。”
　　道士看不清模样一副仙门百家修士的模样——像极了贾恕。
　　直到额头磕出血，依旧重复着那句，“小女求求您救救穆逸。”
　　“对不起…恕在下无能。”
　　“但在下奉劝姑娘一句，莫做无谓挣扎，遵循天道。”道士打拱行礼，作势离开。
　　思淼松开道士的手，看着道士的身影越走越远，跌坐在地上像是失了魂般，“对，求人不灵…那我就去求佛…”
　　“哈哈哈哈…对对对!!他们说灵婆娘娘灵得甚，我去求她…”
　　“我去求她…”她喃喃重复着这句话，渐渐哽咽起来，“我去求她…”
　　“我该怎么办啊...”
　　“对不起…对不起…”她擦去泪水，但越擦越多。
　　“灵婆娘娘一定会庇佑你的…”
　　“惟愿灵婆娘娘如传闻所言…”
　　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吗？
　　江卿单膝跪地于虚影前，用手臂挡住穆逸将要再次磕下去的脑袋，虚影抬头看他，江卿道，“公子放心，必当竭尽所能。”
　　虚影对着江卿三跪九叩，“公子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虚影散去掉落在地上一本志异，上面记载各式各样的魔鬼蛇神，一侧是蓝版事件。
　　【贺喜往生者解锁特殊往事——“灵婆祭”】
　　顾习从袖中拿出地图，他很笃定地图没有这块区域的存在。
　　未解锁的菀芷区域已被标为红色，解锁该地图后仍无灵婆娘娘庙宇的痕迹显现在地图上，那女孩声音又道：
　　【特殊地图将以特殊方式回溯，拥有密语将可回溯不同期间，各位戏中人应及时回溯往事】
　　周围环境在这道声音落下后突然变得漆黑，像是坠入了无间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感受身体急剧往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