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自抑》路延乔

26、No.26期中考试

　　程齐上完了生物课，下课铃声一响就走了，而这时姜陶却走了进来。

　　“要期中考试了，你们都给我好好考听见没有？”姜陶扫了一眼班级里的所有学生，最后在辛集那里顿了顿，怔怔地望着他继续道：“毕竟我是一个新来的，新官上任三把火，虽然我这人不爱装腔作势，但......”

　　话还没等说完，班级大多数人都前仰后合地哈哈大笑，只剩下的少数人也捂着嘴偷笑。

　　“笑个屁啊！”姜陶紧拧着眉头不满地瞪着大家伙儿，抬手狠狠地拍了一下讲桌，“孩子们！你们一定要好好考！没准儿......”说到这儿姜陶还下意识地往门外看了一眼，门外没人之后他才小声地说：“没准儿有奖金呢？是吧！我发誓，要是真发奖金，我肯定给你们买好吃的，好不？”

　　姜陶双眸放光地看着他们。

　　而他们似乎也挺动心，就是班级里总有一个人间清醒，苏溪立马就站了起来，也狠狠地一拍桌子，“奖金发多少啊？给我们买零食用多少钱啊？班任，您这生意做得好！您是不是还把我们当傻子呢？”

　　“哎！苏溪！你个小兔崽子！你怎么跟我说话呢你？”姜陶随即气势汹汹地冲苏溪走了过去，可还没等走到那儿呢，苏溪的下一句话就让他愣住了。

　　“我要告诉教导主任，这里有班任贿赂我们，就为了拿奖金。”苏溪双手环胸，冲着姜陶晃了晃脑袋咧嘴一笑。

　　辛集不禁叹了口气，这个人活到三十岁还没死大概就是因为......傻有傻福？

　　姜陶一下子就哽住了，他顿时觉得这群小孩儿有点儿聪明，好像还有点儿霸气侧漏。

　　看着眼前的苏溪，“那我不是想让你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吗？”姜陶努着嘴不敢再多说话。

　　而苏溪立马就号召着所有人去食堂吃饭，“快快快！大家赶紧去食堂吃饭，一会儿食堂没有肉了！”

　　一转眼班级里人就少了大半，剩下的一半儿也在抓紧往门外跑，一时间前门后门堵得水泄不通，竟然还有人要从前门后门之间墙上的窗户往外跳，看见了这一幕姜陶也没说什么，毕竟那个窗户顶多也就一米高。

　　姜陶趁着他们忙不过来注意不到他和辛集，之后灵机一动冲着辛集装惨。

　　辛集一看姜陶那样儿，虽然知道他是在装，可心里还是一阵心疼。

　　等所有人都朝餐厅跑去，楼道里也没剩下什么人了，辛集才起身凑到了姜陶身旁，柔声道：“哎呦！你怎么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好像下一秒就能号啕大哭！姜姜，来，抱抱！”辛集张开了双臂，盯着那个满眼委屈的姜陶，等待着姜陶冲进他的怀抱之中。

　　“崽崽！”

　　姜陶猛地撞了过来，弄得辛集一个踉跄，可是他没摔倒，因为姜陶的双臂紧紧环着他的腰，勒得他都快喘不过气儿来了！

　　“好好好！”辛集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姜陶的脊背。

　　就这么抱了好一会儿，姜陶才从辛集怀里出来，立马就牵上辛集的手腕，“走！我带你去吃饭！”

　　姜陶说完之后都没有给辛集一个信号直接牵着他就往门外走去，“给我们崽崽多吃点儿肉！”

　　“去食堂？”在楼梯间辛集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手被姜陶牵着。

　　“嗯。”

　　“我们......”辛集心里也很不愿意这么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姜陶，可他每每看见姜陶，无论是正面还是背影，他都会在一瞬间清醒。

　　这一次，也是在一瞬间清醒。

　　而姜陶也跟着清醒了，“好，等出了楼梯间我就放开。”

　　走在操场上时，本来两个人都很沉默，突然姜陶就开口提起了创业的事情，“崽崽，我想了一下，如果你能在寒假之前想好你想去的城市和你想去的大学的话，那我在寒假时就去那里创业。”说完，姜陶转过头温柔地冲辛集一笑。

　　“我想去亓州。”辛集没有一丝犹豫地望着姜陶那双温柔如水的眸子，他几乎在一瞬间就决定好了自己的未来。

　　一瞬间，因为一个人，决定好了自己的未来，辛集也很害怕，害怕某一天姜陶离开了，而他却因为姜陶而傻傻地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规划。

　　可他不会后悔，若不是姜陶闯进了他的人生，他应该连这个改变都做不到。

　　姜陶吓了一跳，随后也很不解：“你的成绩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如果你努力还可以去更好的地方，你努力一下，不会差的，崽崽，我真的希望你可以抛弃那些束缚你的东西去努力一把，因为你无法预知未来究竟是什么样的，它不一定会很糟糕，我......我也不想让你留下遗憾。”

　　毕竟你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啊。

　　这句话姜陶憋在心里没有说出口，他坚定地望向辛集。

　　“我再......想想。”辛集侧身绕过了姜陶，朝食堂走去。

　　看着辛集的背影，姜陶沉声回了一句：“只为你自己想一想，不要一时兴起，好吗？”

　　这句话没有得来辛集的回答，而姜陶也没有再去问，沉默地跟着辛集的步伐走进食堂，食堂里的嘈杂声渐渐吞噬着他的耳朵，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辛集，盯着辛集去排队、盯着辛集和打饭阿姨说话时、盯着辛集端起餐盘朝宋岩走去......到了他自己打饭的时候，他只挑了锅包肉，要了一勺米饭，之后便朝一个角落走去。

　　他和辛集之间，没有生气，只是谁都不想让彼此因为自己而妥协。

　　午休时间姜陶不知道辛集跑哪儿去了，发微信不回，打电话不接，姜陶坐在办公椅上单手撑着下巴，怔怔地看着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他就那么木呆呆地看着一动不动的聊天框，看了一个中午。

　　下午第一节体育课，上课铃声响了，他才出了办公室，但就站在办公室门口和所有人淡淡地说了句：“好好上课。”

　　之后就回了办公室，躲在最后的辛集看着姜陶的一举一动，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之前没想过关于大学的事情，想去什么大学、想去什么城市更是他不敢触碰的，可他就是想去亓州，想去看一看姜姜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难道不可以吗？他跟随着班级队伍朝操场走去，没有遇见你之前我没什么目标，甚至没有什么想与不想，一切都是已经安排好的，遇见你之后，你才是我唯一想要的......

　　一下午，除去上课铃刚响过那次姜陶就露了两面，一次是在体育课下课，另一次就是在放学的时候。放学时宋岩小声问辛集要不要去网吧，而辛集就还是和每次一样拒绝，宋岩问他有什么事儿，辛集也只说要去接辛可和辛心。

　　“兄弟，该玩儿的年纪你怎么天天这么多事儿啊？”宋岩叹了口气，随即背上书包和其他几个男生走了。

　　辛集怔怔地坐在座位上，垂头看着自己的手。

　　班级里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可他还是不想动。

　　这时突然有一只手在他的眼前晃了一下。

　　他不用看，就知道是姜陶，可他还是没动。

　　“走了，一会儿赶不上校车了。”姜陶冷冷地说，随后就转身从后门离开了。

　　闻声辛集也起身跟着走了。

　　一路上两个人都很安静，都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辛可和辛心见到两个人这样都不敢吵架了，也没吵着闹着要玩儿手机，在车上就那么安安静静地望向窗外，看了一会儿辛心还把作业拿出来，在车上写作业。

　　辛可一看有这么好的机会抄作业，立马也把自己的作业拿了出来。

　　然而辛集看见了也不愿意管，抄作业就抄作业吧，有什么重要的呢？辛集盯着姜陶靠在车窗上的脑袋，无话可说。

　　就这么僵持了好几天，两个人都不愿意多说，正好马上就到期中考试了，所以两个人也就开始忙着各自份内的事情，姜陶开始忙着带学生复习、刷题，辛集也开始忙着认真听课、背知识点......每天中午，辛集就独自一个人在教室里背知识点，有时候背着背着就睡着了，醒了的时候身上就会盖着自己的校服。

　　看着自己身上的校服，辛集趴在窗台上往楼道里办公室的方向看过去，“明天就要考试了。”

　　期中考试两天，29号、30号，全神贯注地复习了那么久，辛集坐在考场里望着窗外空无一人的操场上，复习了那么久的成果似乎配不上考试这么简短的两天，又过了一遍脑海里好多好多的知识点，看着自己写得满满当当的数学答题卡，距离结束还剩下十分钟，又看向了窗外的操场，这一次辛集却看见了两个人。

　　两个人看着也不算很亲密，也就是普通朋友之间散个步而已。

　　辛集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男人，眯缝着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又一遍，这他妈不是姜陶吗？那旁边那个人......那个女人是他妈谁啊？于是下一秒辛集就又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女人看。

　　审视着那个女人的一举一动，脑海里渐渐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冯雨珊？

　　数学老师冯雨珊？就是那个和姜陶同一个办公室还坐在姜陶旁边的冯雨珊？

　　想到这些辛集恨不得直接下楼冲到操场上把姜陶狠狠揍一顿！

　　自己在这儿考试，而他？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约会？我不是你男朋友吗？

　　辛集顿时觉得自己的胸腔里有什么炸了似的热，好似下一秒就要喷出来一股岩浆。

　　“同学，请认真答题。”考场老师拍了拍辛集的桌子，沉声道。

　　这下辛集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考场里，他强忍着不让自己捶胸顿足爆发出来，可他已经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到卷子上了，他只能是低下头咬牙切齿地望着窗外操场上的那两个人，姜陶跟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卧槽，姜陶你他妈还挺高兴是不是？你他妈是不是忘了你男朋友视力还保持在5.0呢？

　　姜陶，你他妈给我等着......

　　辛集紧紧攥着拳头，感觉再不结束他自己的后槽牙都要被自己咬碎了。

　　结束铃声一响，收了答题卡，辛集赶忙就把桌子上的笔袋和卷子一股脑儿塞进了书包里，朝门外跑去。

　　下楼梯时辛集还特意给姜陶打了个电话，第一遍无人接听。

　　辛集狠狠地戳着屏幕，又打了一遍。

　　这次倒是接得挺快。

　　“喂，”姜陶熟悉的声音响起，他已经忘记了他们具体有多久没有打过电话了，就是很久了。

　　自从上一次他们因为想去哪个城市想去哪个大学而冷战，一直冷战到现在。

　　辛集咬紧牙关沉声问道：“你他妈在哪儿呢？”

　　“操场。”姜陶平淡地说着。

　　“你他妈倒是不藏着掖着啊？怎么着？和别人去散步，你要和我分手？”

　　“我......”

　　“我在人民公园等你。”辛集冷冷地说完，挂断了电话。

　　姜陶一时间有点儿懵，可他偏头一看正走在自己旁边的冯雨珊，转念一想，又朝教学楼看去，卧槽，自己怎么就忘了考场都是有窗户的啊！崽崽这是......这是看见了？那自己还能留有全尸吗？

　　姜陶用力地抬手拍了自己脑袋一巴掌，下一秒他就觉得迷糊了......闭上眼睛，随即又狠狠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使自己立马清醒过来，咬牙切齿地咆哮道：“啊！呀呀呀！这下惨了！啊！完了完了完了......”

　　致使冯雨珊在旁边看着都有些害怕。

　　“姜老师，你怎么了？”

　　他不敢犹豫，慌张地将手机塞进了口袋里，匆匆忙忙和冯雨珊交代了几句：“冯老师，那个......我突然有点儿事需要去解决一下，我有个朋友......叫我去吃饭我需要赶快过去！今天就溜达到这儿哈！我先走了！下次再聊！”冲冯雨珊摆摆手，他就朝学校门口大步跑去。

　　“这是怎么了？”冯雨珊看着姜陶的背影，有些不能理解，可她也来不及问什么。

　　人民公园距离一中也就几分钟的路程，姜陶硬生生跑了两分钟就跑到了，他掏出手机给辛集打电话，辛集很快就接通了，“喂。”

　　“崽崽......呼！你......你在哪儿呢？”姜陶累得直不起身，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我还没到。”辛集接过了两份拌面，将钱递了过去。

　　“还......还没到？”姜陶很懵，“崽崽，你逗我玩儿呢？”

　　而辛集却对这个问题很无奈，“姜老师，你看我有那么闲？”

　　听着辛集的语气，姜陶顿时就怂了，“没......”

　　“等着吧，我欠你的！我他妈给你买午饭呢！”辛集挂断了电话，走出店门就朝人民公园走去。

　　姜陶坐在凉亭里等待辛集，脑海里也在幻想着几分钟之后自己的结局，自己不会就这么废了吧？或者......就这么死了？午饭里不会被下药了吧？耗子药？姜陶脑海里顿时就充斥着那条视频，大郎该吃药了......自己要不要给老爸老妈打个电话说说自己的临终遗言？怎么就能让崽崽看见了呢？看见了这还了得？姜陶心里打鼓，手也停不下来地攥紧拳头捶着自己的大腿。

　　“这可咋办啊？”

　　而姜陶一抬头朝远处望去，就看见了那抹身影。

　　隔了这么远，姜陶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崽崽身上的杀气。

　　“保佑！保佑！”姜陶忍不住双手合十，十分虔诚地闭上了双眼祈求。

　　“干嘛？你自己做错了事还祈求谁保佑你啊？”辛集那一双冷眸凌厉地盯着他。

　　“崽崽，冯老师就是说心情不好，所以我陪她溜达溜达而已，这应该怎么办啊？”

　　辛集二话不说将那份拌面甩给了他，怎么办？我心情不好我也没见你那么殷勤陪我散步啊？跟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就那么高兴？要不你去出演孙悟空得了！

　　辛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崽崽......”

　　“我很饿，吃完再说。”说完辛集就坐下开始吃面，最可气的是另一边的姜陶竟然也这么吃了起来？辛集偷偷地瞥了一眼，卧槽！吃得还挺香？这都他妈什么鬼啊！

　　“你他妈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为什么她心情不好，你要去陪她溜达。”辛集夹了一大口面条塞进了嘴里。

　　他最近还心情不好呢，冷战起来没完没了也没见姜陶殷勤一点儿哄哄他！不哄每天晚上还搂他睡觉！现在呢？反倒去哄别人了，他立马就厉目瞪着姜陶，“你他妈是不是忘了你男朋友是谁了？你是连你有没有男朋友都他妈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这样的辛集属实让姜陶耳目一新，可也吓人啊！

　　姜陶赶忙凑了上去，“崽崽！都是同事她都说她心情不好想去散步了，你说我......我也没办法拒绝啊是吧？我就想着陪她散散步而已，溜达溜达嘛！我本来还想着等你结束了就带你去吃饭呢！中午在办公室里睡一觉，下午继续好好发挥！我......”

　　“你这嘴跟抹了蜜似的！你以为我会信吗？”辛集恨不得直接把手里的一碗面条全部甩姜陶脸上，可还是因为太饿了没下去手。

　　“真的......”姜陶立马委屈巴巴地低下了头，“我们不是说好了要相信彼此吗？”

　　“那你相信我了吗？我说我想去亓州，你还说我是一时兴起！”

　　姜陶将面放在了凉亭上的椅子上，腾的站了起来他也忍不住冲辛集怒吼：“我只是觉得你能去更好的！”

　　“我不想去更好的！我只想去亓州！”辛集也仰头冲姜陶大吼。

　　被吼了一通姜陶也沉默了，他看着辛集怒意满满的双眸，似乎察觉到了一些事情......

　　“崽崽，你是不是因为我......”

　　然而还没等姜陶说完，辛集就又吼了起来：“是！我就是这样！一时兴起！就是因为你！你还要训我吗？快点儿训！”

　　在他眼前辛集还是第一次这么任性，这么狂躁，相比较那次误会他偷窥猥亵时狂躁多了，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辛集，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能说什么？可哪怕知道了辛集真实的想法，他还是想让辛集单纯地只为自己想一想。

　　“我不会训你，也不想训你，”姜陶呆呆地望着辛集，好半天才开口：“崽崽，我只是希望你能够为你自己想一想。”

　　之后辛集就一直在闷声吃面，姜陶见他不肯说话也就学着他坐下吃起了面。

　　两个人吃完了面就一直在凉亭里坐着，谁也不说话。

　　辛集也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瞥了一眼姜陶，他知道姜陶说的话都是真的，不过就是散步而已，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发一通火。可仔细想想看，其实他们之间谁都没有错，都想要让彼此越来越好，都不想让自己影响了对方的人生，可是他们已经闯进了彼此的人生里，已经不能够像一朵云一样慢慢地、不留丝毫地消失了。

　　“姜陶，你有没有想过要去什么城市？”辛集整个身体向后靠去，眼睛仍旧盯着远处的云。

　　“没有，”姜陶说完就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不是什么能成大事的人，我也从来没想过要去成什么事，我只想要平平淡淡，开开心心，过完一生就好了，毕竟那么强求自己干嘛呢？百倍千倍的累，连笑都笑不出来，何必呢？作为一个普通人也不代表就没了好好活下去的资格。”

　　辛集扑哧笑了一声，呆呆地盯着前方，“那你为什么还在强求我？”

　　“嗯？”姜陶闻声便转过头看着他。

　　“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遇见你，我的人生计划就只是在草原上待一辈子，遇见你了，我想要去读大学，我想要去亓州，我想要去看一看你生活的城市究竟是什么样子，我不想再被亲情束缚，我不想再被那些烦恼捆绑，可这些也是我日思夜想才下定决心的梦想，我已经耗光了我所有的勇气。”

　　这一番话，姜陶没有想到，更准确来说，他从来没有想到辛集的付出原来是这样的。

　　“之前我只想做一个草原上的普通人，遇见你，我才想去做一个亓州市的普通人，像你说的，我也没什么能力去做一名成功者，去做一名英雄，无论别人怎么说我我都不在乎，曾经我也想要去做一名为民付出的英雄，可是......究竟是什么改变了我，我也搞不清楚，只是觉得已经很累了，我不想再去想那么多人、为那么多人付出了。”辛集转过头冲姜陶淡然一笑，“你可以明白吗？”

　　姜陶木讷地点着头，“我明白。”

　　说完，姜陶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辛集，沉声道：“对不起，崽崽。”

　　辛集又是淡然一笑，“没关系，姜姜。”

　　好似一瞬间，两个不在同一个世界里的人，就为彼此搭建出了一座通往对方世界的桥梁，那座桥更多的只是话语而已，少数的共同经历就像是一块块砖，在互相了解的过程中，我们都在拿着砖慢慢往前走，慢慢往前搭建那座桥，更多的话语最后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勾起对方的好奇心，让对方走上这座桥，慢慢地往前走，直至走到了顶头，直至走到了彼此的世界，那就是尽头，了解对方的尽头。

　　“姜姜，我的生日是2002年9月18号。”

　　“我的生日是1992年9月19号。”

　　两人只剩下了相视一笑，过生日那天究竟是怎么度过的，已经没什么可回忆的了。

　　“剩下的就是之后每一年的9月18号，和9月19号。”辛集拽着姜陶的手，“回去了。”

　　手牵着手走出了人民公园，朝一中走去，距离一中越来越近，两人很默契地都放开了对方的手。走进学校，走进教学楼，距离下午考试还有一段时间，姜陶看了一眼辛集，脑海里回荡着辛集的话，只是觉得已经很累了......

　　只是觉得已经很累了。

　　一如往日，姜陶将自己的衣服团了团放在办公桌上做枕头，辛集立马就躺了上去。

　　“睡不着看看手机。”姜陶坐在办公椅上单手撑着下巴，看着躺在办公桌上的辛集。

　　“你不睡吗？”

　　姜陶摇了摇头。

　　“不要，你也来睡。”辛集坐了起来把校服外套脱下来团成了个枕头放在自己枕头旁边。

　　见状姜陶也只好躺了上去，就是一个办公桌上容两个男人躺着睡觉着实有点儿挤，辛集只好凑近了搂着他。

　　可还没等搂了五分钟呢，姜陶就翻了个身，将辛集的手放到了辛集自己身上，这次换姜陶搂着他。

　　“干嘛？”

　　“我搂你。”姜陶满意地笑着。

　　“凭什么？”但是辛集很明显不想接受这个举动。

　　姜陶轻轻地亲了一下辛集的眼睛，“就凭......我是攻。”说话时姜陶还特意顿了顿。

　　弄得好像多神秘、多么有教养的一句话。

　　结果......

　　听见之后辛集瞪他一眼，“滚蛋。”

　　然后也翻了个身，背对着姜陶。

　　“好好好，有空再滚，你先睡觉。”姜陶紧紧地搂着辛集，硬是用力气将辛集拖了过来贴着自己，还嘟囔了一句：“崽崽人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你说啥？”辛集听得一清二楚，但还是问了一句。

　　“我说我老婆怎么这么可爱呀！”

　　冯雨珊推开门一看到办公桌上的两个人，一瞬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师生之间......关系会好到这种程度吗？连睡觉都要在一张桌子上睡？而且还要搂着？紧紧地盯着姜陶与辛集两个人，他们还处于睡梦之中，看着他们头下枕着的衣服，还要互相枕着对方的衣服......冯雨珊没什么可说的，只是轻轻地把门关上了。

　　等她走到了自己的办公桌旁，这时姜陶却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

　　“是我关门声太大了吗？”冯雨珊小声询问。

　　姜陶立马就摆了摆手，小声地说：“不，我没睡着。”

　　而哪怕是在和冯雨珊说话时，姜陶的眼睛都定格在辛集身上，还把校服盖在了辛集身上，低声地感慨：“不过是期中考试，就已经累成这样了，要是高考肯定会更累吧。”

　　冯雨珊抿唇一笑，悄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姜老师，你对学生们的耐心可真多。”

　　闻声姜陶也只是冲冯雨珊笑了笑，他又何尝是听不出来冯雨珊话语间隐藏的含义，他只是不想理会，毕竟他的支教时间只有一年而已，这件事情他还没有告诉辛集呢，更多的是不敢告诉。

　　一年，转瞬即逝。

　　在考试前二十分钟，姜陶叫醒了辛集，可辛集就像是没睡醒似的低垂着脑袋坐在办公桌上不肯动弹。

　　“没睡醒吧？”

　　辛集顿时就抬头瞪了他一眼。

　　冯雨珊在旁边看着两个人，笑着说：“看你们相处可真有意思。”

　　“快醒醒！快醒醒！”姜陶用力地晃着辛集的脑袋，刚开始辛集还只是不耐烦地打了一下姜陶的手而已。

　　可是姜陶越来越用力，感觉都要把脑浆晃浑了。

　　“哎呀！别晃了，脑浆都要晃浑了！”辛集抬头冲姜陶龇着牙，装狠喊道。

　　“嗯！赶紧去考试吧！”姜陶将书包和校服递给他，又嘱咐道：“晚上考完了在门口等我。”

　　“知道啦！”

　　听见这话冯雨珊更加震惊，“姜老师，你们还一起回家啊？”

　　“对，我们坐一趟校车。”

　　“哦，是这样啊。”冯雨珊低垂着头，轻轻地叹了口气，嘟囔道：“看来我猜得没错。”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姜陶边看手机边和冯雨珊说话。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