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分之一巧》徐未已

22、鱼钩

　　易执不忙的时候都在医院见习，姜颜后边想了个招，灵感来自她妈妈。某天她从房间出来，见到她妈妈坐沙发上网购，她妈妈还挺潮流，购物途径多样。她当时正刷着视频，然后就进了个直播间，下单了一大包卡通防蚊贴。

　　“你不是招蚊子喜欢嘛，给你买个保命符。”

　　这是程青澜的原话，姜颜以前贫血，还挑食不吃含铁的食物，还装记性差故意不喝药，就让自己贫着。本来血就没多少偏偏还招蚊子喜欢，她都担心有一天她的血会不会被蚊子给吸光了。虽然现在养好了，但一时半会的还心有余悸。

　　就在那时，姜颜灵光一现。

　　晚上七点左右，姜颜坐在钢琴前打开了某音，开启了直播。

　　另一边，苏维安正从浴室里出来，用毛巾在脑袋上高速摩擦，“我这也太倒霉了吧，刚进你们小区，就被鸟拉了坨大的在头上。”

　　苏维安凑过去，“你闻闻，有没有一股鸟屎味，要是被别人闻到了我就说是你洗发露就是这个味的。”

　　易执没看他，嘴上淡淡地敷衍道：“这是我们小区动物圈里的欢迎仪式。恭喜你，得到了它们的认可。”

　　“……”我一人要什么动物的认可。

　　苏维安已经习惯了易执时不时跟淬了毒一样的嘴了。

　　苏维安见他手机看得入神，蹑手蹑脚地过去偷瞄了一眼，稀奇道：“你还看直播？”

　　苏维安：“弹琴的？这主播声音好听啊，等等，有点耳熟。”

　　易执斜睨他一眼。

　　苏维安摸着下巴，思索，“我好像真的在哪听过。”

　　易执收回眼。

　　手机里的主播说话了：“‘叽里呱啦吐泡泡’的这位网友，都说了不要刷礼物。哎……我研究一下在哪关闭。”

　　易执发了条弹幕：“知道了。”

　　苏维安看着他的网名出现在了屏幕上。

　　顶着金光闪闪的“铁粉”牌子，名字也闪着金光，叽里呱啦吐泡泡。

　　就差点把“人傻钱多”写上了。

　　“……”

　　苏维安头发也不擦了，毛巾盖在头上包住了头，“你还给人刷礼物？叽里呱啦吐泡泡又是什么玩意？我好像有点不认识你了。”

　　易执有一搭没一搭地回他：“这网名很厉害的。”

　　苏维安捧哏一样：“哟，就这名字还能有讲究呢？”

　　易执抿了抿唇，用眼神往桌上示意，“给你点的你外卖到了。”

　　“……”苏维安走过去把外卖提过来，直接往地上一坐，一边拆着外卖包装，一边吐槽他，“你真的好意思吗，我大老远过来，你就让我吃外卖？还有，上次动车站你放我鸽子，是怎么一个事？”

　　一位泰斗级别的教授前段时间发了一篇关于脑干重创最新研究的sci，引起了很大的讨论。回国后要在他们学校那开一个讲座。当时易执和苏维安都不在学校，俩人本来是说好了要一起回去，都坐上动车了结果到终点站了才发现易执早半路下去了。

　　“见到一个熟人，想上去打个招呼，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下车了。”

　　“打招呼？这就是你放我鸽子的理由？”苏维安埋头苦吃的动作顿了下，嘴里含着饭含糊地转走了话题，“算了，原谅你了，看在你朋友圈转发了我见义勇为的帅气英姿，不跟你计较。”

　　易执：“你什么时候回去？”

　　苏维安：“？”

　　这就不耐烦我了？

　　“你见习不是还没结束？”

　　苏维安见习的那医院最近在频上新闻，据说是有人举报医院的几个领导涉嫌在医院洗/钱，还扯出几条命案惹得受害者上门讨说法，苏维安就在这种情况下被误伤，这才有了几天假期。

　　苏维安：“还有几天呢。”

　　他想到那天还有点胆战心惊，“你是没看见那天我血流了多少，我现在肚子那块还感觉有把刀插着。也怪我手机没带身上，要不然指定发个朋友圈。哎，希望以后这种事少一点，最好没有，我想的还是很纯粹的，行医环境简单点，我救死扶伤，当个好医生。”

　　易执静静看着表情夸张又中二的苏维安，心底慢慢延伸出点羡慕。

　　不用想未来的时候他的重点都放在成绩上，等到要思考未来的年纪时，需要考虑的太多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想。

　　像苏维安这种，明知不易仍乐观有憧憬的，是真的热爱这个行业。而他只能说是不抵触，一种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没有什么想要的所以只能顺其自然的状态。

　　苏维安：“你呢，你见习得怎么样？”

　　“还行，挺顺利的。”

　　“你不是在私人医院嘛，时间上应该会更宽松吧？”

　　“可以。”

　　苏维安大为震惊，“你这就知道我想说什么了？”

　　“你来江俪我就该知道你什么目的了。”

　　“那也不对劲，你这就答应了？”

　　“嗯。”

　　苏维安端详他，面上是手机反射出来的白光，眉宇间神色轻松，不像是开玩笑，也不像是骗他的。

　　苏维安丢下句“算你有点人性”后坐下看起了法制频道，没想到的是在电视里头看见了自己，虽然是打了码的。

　　于是，他终于可以发朋友圈了。

　　配文：惊！昔日的花季少年却出现在法制频道！虽然打了马赛克还是能看出帅的一批！

　　*

　　姜颜某天和柳依依悠哉游哉地逛到了医院附近的商场。

　　姜颜想到离这不远的中心广场，想到烟花秀那天，原来他说的在附近是在医院里。

　　柳依依抬头看了眼前方装修大气的医院，忽然说：“这不是蒋其来家的医院嘛。”

　　姜颜惊叹于柳依依的“百晓生”潜能，“你这也知道？”

　　“钟黎说的，她一喝酒话就贼密，从天上飞的说到水里游的，什么都说，还非拉着我听，每次跟她喝完酒，我耳朵里全是她的声音。我是深深刻刻体会到了什么叫‘余音绕梁’。”

　　柳依依深叹了口气，“我有时候都想，会不会有天我是这样把酒戒了的。”

　　姜颜拍着她的肩，语重心长，“请相信你对酒的爱足以抵万难。”

　　柳依依笑着打她，闹了会儿，说：“周辰安好像已经出国了。”

　　“嗯。”

　　天边太阳已经落下，余辉满布在山头边际，一片金紫色的光。路边已经有了卖花的小摊，一束束的花摆在一起显得是小型的花海，不同色系的花朵上放着小串的LED灯，和天色相衬，烘托着落日后的烂漫。

　　姜颜手里正拿着一束花，眼里满是光。柳依依有一瞬间的愣神，不知道是该说花好看还是人衬得花更有生气。

　　“你有时候洒脱的，让我想象不出谁能配得上你。”

　　姜颜笑嘻嘻的没个正形，“这算是夸我的吗？”

　　柳依依抢她手里的冰淇淋，“不是，我在夸我自己。”

　　姜颜干脆又拿了另一束花，视线在两束花之间比对，似乎是在思考要买哪束。

　　柳依依小声说：“你想要花直接去我家店里拿啊，这种摊子有些卖的比我家的还贵呢。”

　　姜颜也没客气，立马放下两束花，“走吧。”

　　柳依依睨看她，怀疑道：“就等着我说这句话是吧？”

　　从柳依依家的花店出来后天色已经暗得差不多，她在中心广场附近下了车，手里拿着一束花，慢慢走，一直散步到了蒋其来家的医院。

　　姜颜：【你今天几点结束啊？】

　　对面的人没回她，姜颜收起手机，在医院附近踱步。

　　手机在口袋里响了一声，姜颜打开手机后发现是苏维安。

　　苏维安：【来江俪旅游的话，有推荐的地方吗？】

　　姜颜觉得苏维安这个人很奇怪，一开始是觉得他是想追她，虽然搭讪的话头有点上了年纪。但自从俩人加了微信后就没见他给她发过消息，以为他已经删了自己的时候，又能发现他给自己刚发的朋友圈点了赞。

　　看着更像是已经很多年没联系的老同学。

　　姜颜搞不懂他的心思了，觉得他应该不是抱着追她的心思来的，那难不成是真的是来交朋友的？

　　姜颜：【仙月潭吧。】

　　苏维安：【OK。多谢。】

　　姜颜真的觉得他是纯纯扩圈来的。

　　上次见的那一面觉得他这个人还挺好相处的，姜颜心一松，给他转发了一条网上的仙月潭旅游攻略。

　　苏维安：【你去过吗？】

　　姜颜：【嗯，但是这里有重建过，现在是一个景区。重建后我还没去看过。不过我身边人的评价还是很高的。】

　　苏维安：【你来呗。要是我见到你了请你吃饭。】

　　好热情。

　　姜颜：【过几天会去的。】

　　对面似乎有些激动，用了很多个叹号：【真的？？？几号！！！】

　　真的很热情。

　　姜颜：【还不知道。】

　　姜颜没有敷衍，是真的不知道。柳依依最近在考驾照，得看她进度。

　　医院整体灯火明亮，中间是一个亮着的红底白十字。两边的路上满是绿植花朵，正对着大门的是一个喷泉水池，水流声清脆凌冽得能将夏日的炎热轰散。

　　易执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穿着藕色连衣裙的女生长发及腰侧对着他，手里抱着一束如她般绚丽的花束。

　　喷泉水池中间是一根顶端莲花状的路灯，本来就偏冷的肤色被这么一照更显得白皙通透。她低头看着水池里的鲤鱼。夹在耳畔的头发垂下悬对着池子，发尾有些微曲，像是……

　　鱼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