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分之一巧》徐未已

21、打算追他

　　姜颜看着眼前的人，他着装很正式，西装领带一丝不苟，才这么点年纪，精英气已经有些外露。她仿佛都能看见他以后意气风发的样子。

　　姜颜：“你是刚好在附近吗？”

　　周辰安把手上的菜单给了姜颜，听她说了句都可以后就交给了服务员。

　　周辰安：“和人在这谈点事，碰巧看见你进了琴行。”

　　姜颜了然地哦了声，低眼看着桌上木头的条纹。

　　片刻安静。

　　周辰安抬眸看她一眼，搭在桌上的手动了动。

　　周辰安：“你在琴行练琴？”

　　“算是。”

　　“中午要不要一起吃个饭，附近新开了家面店，和江中对面的那家很像，还记得吗？我生日的时候你请我吃的那家。”

　　姜颜摇了下头，拒绝道：“不了，我表妹也在，我和她一起。”

　　“没事啊，带你表妹一起。”

　　“主要是，我还有个邻居，他也在。”

　　周辰安不明所以，“嗯？”

　　“有生人的在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说不出话。”

　　言外之意：沉默寡言。

　　周辰安笑了下，“那下次吧。 ”

　　姜颜笑得含蓄。

　　“姜颜，我申请了国外的一所大学，offer已经下来了。”

　　“你要出国了？”

　　“也不是非要出国，在国内我也可以继续读研。”

　　“那你更侧重哪个？”

　　“这两个其实对我来说是对等的选择，所以你希望我选哪个？”

　　姜颜语气诚挚，“不管选那条路，我都支持你。学长你一直都很清楚自己要什么，我仍然记得你畅谈未来的样子，意气风发，自在坦荡。我相信不管你选了哪条路，都是锦绣前程，风光大道。”

　　周辰安的眸色有一瞬间的暗淡，他很快收敛好，笑容还在，“就这些？”

　　“上次，你问我，有没有再遇见会让我去营造巧合的人，我觉得，这个人快出现了。”

　　姜颜是回答了他的两个问题，她有想要营造巧合的人了，不需要换他来制造什么巧合了。

　　气氛有一时间的凝滞。

　　外边的阳光正好，不热也不刺眼，透着玻璃窗往里照，养在边上的植株挡住了稍许光影子投射在了桌上。

　　良久。

　　周辰安故作轻松：“姜颜，要是当时我能早点清楚对你的心意，我们现在的关系是不是也就不一样了？”

　　年少时的肆意和风光总是会让人忽略一些东西，比如为什么在他最看重的成绩下跌时还要努力留在社团当她的组长，为什么总要绕远路经过高二十一班瞥一眼熟稔于心的位置，走神时写在笔记本里像是1但其实是J的字母，保存在衣柜里的校服外套……

　　他明白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最重要的是他的梦想他的志向，所以就自信地省略了这些并未引起他注意的细枝末节。

　　时间是烈酒，越酿后劲越重，当悬于心上的点滴感受慢慢化虚为实，才后知后觉，当年的选择是错了。

　　等他意识到自己喜欢姜颜的时候，时间告诉他，他已经喜欢了很久。

　　姜颜：“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如果只想着其中的遗憾就会忽略那些觉得愉悦的时光。”

　　“谢谢。”

　　曾经不停地有人在他耳边念叨，他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试图告诉他，没了他们，他什么也不是，所以应当按照他们的规划好的路线，不要想是否喜欢。

　　反抗是一条很难走的路，孤身时总会彷徨，能支撑他的众多因素里，有一部分是她曾对他说的喜欢。

　　*

　　姜颜回到琴行时已经是十点半。

　　田觅皱眉在想什么。

　　姜颜：“怎么了？”

　　“表姐，我一直觉隔壁那个，就是你的高中同学，叫易执的，他对你有点意思。但现在又觉得好像不是我想的那样，他好像对你没兴趣。”

　　“……”

　　“他刚刚来找你，我跟他说，你去见你男朋友了，他只是平淡地说了声‘哦’，完全没有其他反应啊，就像是听了一个和他没关系的事。”

　　姜颜瞪大眼，不可置信，“男朋友？”

　　“你说的，去见你养的鱼。”

　　“……”

　　虽然，但是，你见谁把养的鱼跟人介绍说是男朋友的？

　　姜颜静下来，“真就只说了‘哦’？”

　　“不是。”

　　姜颜打起精神。

　　“他问你手机是不是没电了。”

　　姜颜一打开手机，果然看见微信上他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姜颜没思考地给他发了个问号。

　　易执很快就回了，回了个灿烂的笑脸。

　　姜颜心情复杂。

　　怎么会呢。

　　她觉得，易执就算没那么喜欢她，但好感总是有的。要不然为什么老是看她，为什么总是找她，老是约她一起吃饭，助长她对他的好奇心。不觉得他们比起高中的时候关系近了不止一丁半点吗？没觉得他们有些时候过于暧昧了吗？

　　还有。

　　姜颜皱眉幽怨地盯着手腕上的珍珠手链。

　　没事干嘛送她手链。

　　姜颜一字一顿地问：“你觉得我会不会被人当鱼养？”

　　但一出口就又被自己否定了，怎么会呢，怎么都不觉得易执会是这样的人。

　　那是为什么？

　　真把她当朋友了？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他对她没意思？

　　姜颜站起身想去隔壁找易执。

　　停在原地又想了想。

　　算了。

　　她泄气地坐下。

　　要是真问了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未免尴尬。

　　回去的路上格外安静。

　　姜颜不信邪，“我有个事想问问你的想法。”

　　易执有些心不在焉，“什么？”

　　“今天有个学长和我表白。他说如果我们交往了，他就留在这读研不出国了，你觉得我应该答应吗？”

　　“那你喜欢他吗？”

　　姜颜盯着他的眼睛，“他是我第一个暗恋的人。”

　　易执声音微沉，“既然互相喜欢，是该在一起。”

　　姜颜抿直了唇线。

　　“但任何人都承受不了另一个人有关未来的赌注。如果他觉得留在这只是为了你，万一有一天你们之间出了问题，他可能会怀疑当初的决定。这些重压，不管有没有发生的可能，都不应该让你承受。”

　　姜颜攥着的手松开，心情终于好了点。

　　虽然还是看不出来他到底喜不喜欢她，但她也想好了，她多多少少魅力还有点，实在不行那她就主动追他。

　　被拒绝了也没事，她能一直追，反正看他也不像是会对她说重话，甩脸子的人。就当她是欺软怕硬，知道他重礼貌，所以才欺负他让他尴尬的好了。

　　姜颜：“我表妹跟你说他是我男朋友是骗你的，就只是个普通学长，我今天已经拒绝他了，他应该会留学，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关系了。”

　　姜颜回应他的视线，解释道：“你不是把我当朋友嘛，我怕你因为这个和我避嫌。”

　　易执反应迟了几秒，偏过头，视线虚虚地落在旁边的座椅上，松了口气。倏尔，控制不住地唇角上扬。

　　窗外风景喜人，车内人不多，一片安静。

　　姜颜听着耳机里的歌，思忖，她还没追过人的，要怎么做？是不是得拉近距离，营造一些暧昧的氛围？总不能现在就表白硬追吧？这样被拒绝的概率应该是百分百吧？

　　她手上捏着耳机，缓了几秒，转头，给易执递过去。

　　易执看了她一眼，抬手自然地戴上。

　　*

　　几天后姜颜去驿站取了个快递。

　　是柳依依寄的，是一副拼图。

　　每块拼图都是黑色，足足有2000片，柳依依说这是地狱模式。

　　姜颜问她为什么给她寄拼图。

　　柳依依：“我表弟最近玩这个，我上次和他玩了下，很适合磨练心智，我觉得自己现在耐心长了不少。”

　　姜颜安静了几秒，就听见柳依依在电话那头喊她，问是不是被外星人给抓走了。

　　姜颜笑了笑，“看来你的耐心也没有长多少啊。”

　　柳依依无语了。

　　姜颜听见柳依依那边有酒杯碰撞的声音，问她是不是在喝酒。

　　柳依依：“和钟黎一块，她好能喝，我遇上对手了。就是人有点变态，感觉有点觊觎我的胸。”

　　“……”

　　姜颜自认为自己是比较有耐心的人，比如她现在已经把每片拼图都摸过了，但还没怕拼上一块。

　　期间，寝室长给她打了个电话，给她讲了一个她曾经的前男友被她发现是远方亲戚，而这个前任后来带回一个男朋友，还是她前前任，关键是这俩前任她爸妈都见过的狗血故事。

　　然后有过了会儿，又是一个电话，ip地址显示柬埔寨。

　　虽然知道这是来诈骗她的，但她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那人说自己是境外大使馆的人，问她是不是丢了东西。

　　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她居然和一个诈骗电话聊了将近半小时。

　　最后电话是对方挂的，理由是没话讲了。

　　趁他还没挂前，姜颜捂着腰子告诉对方她有装国家反诈骗APP，还贴心地问他装没装。

　　对面不耐烦地骂着脏话，说没你能装。

　　姜颜已经挂了不知道第几个电话，还挺奇怪的，怎么她一要开始拼图就有那么多电话打来。

　　忽然间，她就大彻大悟了。

　　拼图确实是很能磨练人心智。

　　本来那拼图就要拼完四分之一了，结果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一阵妖风硬是把它往地上吹。

　　姜颜刚吃完饭，走进房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原本本该呆在图上的拼图全部撒在了地上，七零八落，毫无整洁可言。

　　她弯下腰把地上的拼图转移到桌上来。

　　忽地一白晃晃的一堆未知物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皱着眉看了又看，迟疑又迟疑，犹豫再犹豫，终于定下结论：这是一滩鸟屎。

　　还不是纯固态，而是固态液态混合着的鸟屎。

　　又是一阵风吹来，姜颜这才意识到今天早上她把窗户开了通气，应该是有只鸟（也可能不只一只）进了她房间，并留下了来过的痕迹。

　　而这留下的痕迹就跟“XXX到此一游”一个性质——都不文明。

　　她先是检查了下床单被套，然后想到，拼图会不会被叼走了。

　　她花了几分钟数了数，验证了她的想法是错误的，虽然这鸟是不文明但还是有点文明的，只是不多而已。

　　她觉得自己最近确实无聊跟鸟都讲起了礼貌。

　　她收拾好床单被套放进阳台洗衣机，抬眼向下看时见到了易执往外走的身影，他身侧跟着一个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