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月老回眸》林炎意

45、破晓

　　谢尧臣回到安城的第一个电话是李锐打过来的。

　　那时他刚下飞机，还记得临走前外婆叮嘱他的话，她说你那么挑剔，难得碰上一个自己喜欢的，更得好好珍惜才行。不要乱耍脾气，女孩子都要哄的。

　　谢尧臣笑着说：“外婆，这些话我听得耳朵都快长茧子了。先耍脾气的是她，你怎么不让她来哄哄我呢？”

　　林太太使劲给了他后背一巴掌道：“还敢顶嘴？我死之前到底还能不能看到你结婚了？”

　　谢尧臣弯身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道：“外婆长命百岁，以后还要给我带孩子呢。”

　　林太太便慈爱的一遍遍摩挲着他的头发说：“做人不能太贪心，只要看到你结婚我就可以瞑目了。”

　　李锐问他：“怎么样，老太太身体还硬朗吗？”

　　“好着呢。”谢尧臣道：“你这没头没尾的给我打什么电话？”

　　李锐道：“知道你回来，做兄弟的可不得问问？”

　　谢尧臣心里一热，心想女朋友对自己不管不问，还不如她表哥会做人。

　　只听李锐又道：“让司机直接把你接到龙鼎商场来吧，这儿刚开了家意大利餐厅，哥们给你接风。”

　　两人正说着话呢，徐眉的电话便打进来了。

　　谢尧臣说有人找，让李锐挂电话，李锐问：“谁找你？男的女的？”

　　“徐眉。”

　　李锐一听就不大乐意，“不是，你俩怎么还联系呢？你问她要干什么？如果见面那就下午一块见，我必须在场。”

　　“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

　　“不是对你，是对我妹子没信心。”

　　果然，电话接通后，徐眉说有要事要说，问他什么时候方便见面。

　　谢尧臣并不想跟她见面，可同学朋友一场，事情做绝了又显得小家子气。正好李锐愿意做挡箭牌，索性就这样见一面算了。不然让小姑娘知道了，又该胡思乱想了。

　　徐眉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在地下停车场看见谢尧臣的车开过来了，便等了一会跟他一起坐电梯上楼。

　　徐眉站在他左手边靠后一点的位置，看见谢尧臣穿了件灰色的休闲款帽衫，袖子推到小臂，手腕上戴了块叫不上牌子的手表。有人进电梯，他往自己这边靠近了一点。她拿目光悄悄打量着他的肩背，只见他头发剪短了一些，依旧眉宇朗秀，伉爽轩昂。这世上长得好看的男人千千万，可能让自己心跳加速的也就只有这一个而已。

　　谢尧臣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转过头问：“最近好吗？”

　　“还行。你呢？”

　　“挺好。”

　　“跟安意好吗？”

　　谢尧臣抬眼看她，那眼神的意思是，她问了一个心照不宣不该被提起的话题。“很好。”

　　徐眉便有点酸涩的轻轻“嗯”了一声，“那就好。”

　　“你找我什么事？”

　　“谢伯伯最近有时间吗？”

　　“怎么？”

　　“有个人物专访，杂志社交给我了。”徐眉故作轻松道：“朋友间的一个小忙，应该还是可以帮一下的吧？”

　　“你可以走正规采访流程，跟集团秘书处约一下时间。”

　　徐眉抿着唇微笑了一下，看起来很是端庄。“我不喜欢浪费时间，有你这样的直达通道，我为什么要跟普通记者一样费尽周章？”

　　“你没想过我拒绝的可能性更大吗？”

　　“所以我才请你吃饭啊。”

　　此时电梯到达五楼，徐眉越过他率先走出电梯，回头又望着他笑道：“要不我给你鞠个躬？感谢一下你对我的帮助。”

　　谢尧臣不太喜欢她自以为是的样子，但他不会无礼的表现出来，只是不带情绪的说：“我考虑一下。”

　　徐眉和谢尧臣一前一后走进餐厅，她本来微笑着的脸庞在看到李锐的时候垮了下去。她像是怨恨又像是自嘲的转头，跟后面的男人道：“我说你怎么这么痛快就答应我的邀约，原来是有人在这儿等着呢。”

　　那一餐饭很快就结束了，谢尧臣舟车劳顿又遭女朋友冷遇，心情显而易见的不好。

　　徐眉懒得看李锐这幅洋洋得意的嘴脸，她想谢尧臣这男人未免也太薄情，看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上，也不该叫李锐来搅局。

　　就这样，各怀心事的三人吃了一顿足以减寿好几年的饭，然后各自分开。

　　李锐还是蹭谢尧臣的车回家，路上见他实在情绪低沉的厉害，忍不住问：“喝多了？”

　　谢尧臣半抬了眼睛，手里转着手机道：“没。”

　　“跟小美吵架了？”

　　“刷你的视频吧，我不想说话。”

　　李锐越琢磨越觉得自己的直觉是对的，他坏笑着，碰了碰谢尧臣的肩膀道，“嘿，我给你支一招，保准管事儿。”

　　谢尧臣没理他。

　　“得，”李锐故意大声道：“我也是白操心，不想听算了。”

　　看谢尧臣似乎真的不感兴趣的样子，李锐想，这孙子从小到大能忍着呢，他跟安意绝对是闹别扭了。

　　“哥们，耍赖会吗？小美最不擅长应付不讲道理的人。”

　　谢尧臣不以为然道：“你以为我是你？什么馊主意。”

　　安意九点半就躺床上准备睡觉了。

　　傍晚那会儿因为撞见谢尧臣和徐眉的约会搞得她心情十分不好，本来要写的采访提纲也耽搁了，反正也没状态，安意定了五点的闹钟，心想明天一早再起来写算了。

　　李锐这时候突然打电话给她。

　　“哥。”

　　“小美，你男朋友病了，你管不管？”

　　安意被他说的有点懵，语气却是焦急的。“他怎么了？”

　　“今晚跟我一起喝酒着，也不知道怎么就犯病了。”

　　“今晚？他跟你在一起？”

　　“对啊，还有徐眉，我们仨一块。谢尧臣大老远从安城回来，给他接个风。”

　　案子就这么破了，安意为自己的敏感感到十分羞愧。“他现在在哪？还好吗？”

　　“司机把他送回家了。反正我看他难受的快活不成了。”

　　“那你怎么不好好照顾他？”

　　“要问自己问去！又不是我跟他谈恋爱。”

　　李锐挂断了电话，安意想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就不能多待一会照顾一下他。她拿了件毛衣外套，心急火燎的从卧室跑出来，张丽娟正在客厅里织毛线，看她这幅着急忙慌的样子，忍不住问：“这么晚了你干嘛去？”

　　“你给李锐打电话，他跟你解释。”

　　张丽娟误以为李锐出了事，她也不再啰嗦了，只是叮嘱她：“你沉住气，不要像只急脚虾似的乱窜。”

　　安意披上毛衣，趿上鞋子就推门出去了。她打了个车从大学城赶到新城区，出租车进不了小区，幸好谢尧臣留了张门禁卡给她，安意下车，一路小跑到单元门前，把电梯按上了十二层。

　　谢尧臣洗完澡出来，听见门锁被撬的声音，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他套了件白色的长袖T恤，穿了件灰色睡裤，踩着拖鞋走过去拉开了门。

　　门外的安意和开锁师傅看见他都愣住了。

　　开锁师傅以为撬错人了，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在公安局备过案的。”他转头去问安意：“这不是家里有人吗？”

　　谢尧臣没搭话，眼睛只盯着安意问：“干什么呢？”

　　安意惊魂未定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仍是急迫的：“我以为，我以为你……”

　　开锁师傅不甘寂寞的插话道：“姑娘，你跟你男朋友玩的这是什么游戏我也不计较了，现在就想问问，能不能先把出工费给我结了？”

　　“对不起对不起。”安意一个劲的给人家道着歉，赶忙拿出钱包付了钱。

　　谢尧臣打量着她，只见她穿了条白色的灯芯绒裙子，浅色的棉质T恤外面套了件姜黄色毛衣外套，脚上穿了双沙色的博肯鞋，一只脚上的白色袜子也不知道踩到什么东西已经变成灰扑扑的了。原本扎了个麻花辫的头发毛茸茸的，被风吹的有点乱。

　　师傅走后，只剩下安意一个人，这样跟他面对面站着，所有的勇气似乎又被抽走了。安意抬眼，压抑着满心焦急的情绪，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李锐说你病了，你，你现在没事了吗？”

　　“我有事！”谢尧臣很快反应过来：“他说我什么病来着？”

　　安意又气又恼，这个李锐演的还挺像，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没事就好，我得回去了。”

　　谢尧臣拽着胳膊将她拉到屋里，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他低下头将她圈在自己怀里，耍赖道：“不许走，你还没赔我的锁呢。”

　　安意见不得他这幅浪荡样子，总觉得跟平时的正经模样差了十万八千里。“我，我……”

　　她气促，又觉得狼狈，于是便不再解释了。

　　“安意，”谢尧臣突然开口，弯身凑到她跟前问：“如果李锐不骗你过来，难道你以后真的都不理我了吗？”

　　安意抬眸，望着他反问道：“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也打算一直这么晾着我？”

　　“我哪敢？”谢尧臣伸手，安意赶忙往后退，她想他这是要干什么呢？一时之间大脑一片空白。

　　谢尧臣的手落在她炸毛似的头发上，解开了她的麻花辫，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道：“我早就后悔了。可是等到第二天我想道歉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他的手在帮她整理头发的时候无意中会碰到颈部的皮肤，一边的辫子结好了还有另外一边，那触感仿佛过了电一般。

　　安意颤抖个不停，她猛地捉住了他的手。

　　也不知为什么，谢尧臣温和的语气和温柔的动作让她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她有点委屈的解释道：

　　“不是你的错，是我无理取闹。可是我，本来也不想那样……”

　　情绪徘徊在失控的边缘，眼泪先荏弱无力的掉下来，话已经是说不下去了，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安意只好推开他往外走。门只被推开了一半，一只男性的手拦在她细瘦的腰肢上，她又被半抱着拉了回去。

　　门脆声响了一下，这次是给严丝合缝的关上了。

　　安意被定在门板上，像一只蝴蝶标本，眼前的男人掠夺着她的一切，像是要将她拆吞入腹，她只来得及喘口气，又被他拽入无底的深渊之中。“唔……”

　　“喘气。”他捏着她的下巴，只是这样说了一句。

　　安意被他放到了床上，那头发比刚才见到的时候还要乱，毛衣外套被扔到一边，谢尧臣的手像是带了电一般，安意被他揉的像面团一般软。

　　谢尧臣看着她紧蹙的眉头，手里捏着她柔软的腰肢，俯下身不轻不重的咬着她的肩头道：“你根本不知道你对我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安意仍是不相信的，只是现在这个紧要关头她没法思考，只能顺着他的话问：“你是认真的？”

　　谢尧臣清明的眼眸里已经完全被狂热所替代，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今生今世都不会放开眼前这个即将属于他的这个女孩：“你也不知道我有多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