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祷落雨时》糖脑鸭

25、第 25 章

　　在校园，偶遇过付惊鸿几次，远远的，就注视着江晚晴，对她微笑。

　　公共场合猛碰面，颇有禁忌感，生出无端的刺激，江晚晴不太敢与他对视，但眼神总是不受控，越过遥远，撞在一起，激出额外的火花，连身边的同学都察觉到了。

　　双方的同学开始撮合他俩，撺掇得付惊鸿恨不得借此公开，被江晚晴私下极力劝阻。

　　眉目传情，却没了下文，同学们分外惋惜：
　　“郎才女貌，又都是汾城人，知根知底。今后结了婚，在汾城也是段浪漫佳话，怎么就成不了呢？为什么啊？”

　　外人哪里知道，怕的就是曝光在汾城啊！会成为众矢之的的家丑，卷起腥风血雨。

　　从此之后，在校园见到付惊鸿，她都绕道走，避免引发外人不必要的遐想。

　　同学们背后纷纷猜测，可能他俩只是老乡见老乡的泪汪汪，并无奸情。对江晚晴的情感负评开始扭转，她没有脚踏两船。
　　何况，她的绯闻男友孟桥，才是最近深陷桃花情缘的那个——

　　期末考前夕，江晚晴碰到过孟桥，他被一个靓丽前卫的女生挽着胳膊，一起去食堂。

　　翻脸后重逢，江晚晴正踌躇怎样打招呼，被孟桥冷淡的神色劝退，只好别过头，装没看到。

　　后来，听说他在天台上同舞蹈系的女生接吻，吻到女生后弯腰90度，对面男生宿舍挤在宿舍窗户边起哄喊叫，挤爆窗户掉下来，差点砸到人，闹得轰轰烈烈。

　　考完那天，江晚晴在考场外再见孟桥，她又要装没看到，他却主动和她打了招呼，但语调怪异：“我来接女朋友。”

　　不等江晚晴回完招呼，他掉头就走，丢下她在众目睽睽中尴尬。

　　有好心人安慰江晚晴：“这个女生不是天台上那个，换了人。被分手，不是你没有魅力，是他太花心。”

　　只有路过的迷妹舍友不屑冷哼，朝考场外的垃圾桶吐了口痰，气愤地出了走廊。不分场合，时时鄙夷江晚晴的表里不一。

　　昔日密友，彻底决裂。

　　来不及伤心，考后放假，暑期班报名爆满，江晚晴投入到补习备课中。

　　开课才两天，补习班就突然遭了秧，先是消防被举报，补习班被勒令停业。

　　江晚晴让物业帮忙回应消防部门，保证协同整改，态度诚恳。

　　不出半小时，飞去北京的付惊鸿打来电话，语气关切：“我已经找人摆平了，很快就能恢复上课秩序。应该只是找物业麻烦的，不是冲你，别放在心上。”

　　一定是物业经理转告，他在外地先是遥控解决后，才打电话告诉她好消息。

　　江晚晴赶紧道谢：“谢谢付总。”
　　用微微的调侃，表示她没有被举报影响到情绪，好让他放心。

　　“还说我对不起说太多了，你的谢谢也太多哦。”他久浸工作中的声音陡然舒缓，分外柔情。

　　“也是，你为我挨了一刀，我都没有说过谢谢，这点小事，就不谢啦。”
　　生在世上，有一个人对自己这样好，别人领略不到、专属她一人的好，江晚晴心底小小虚荣，故作恃宠而骄。

　　“你在家照顾好自己，我很快就回去陪你。我现在体会到，什么叫归心似箭了。”

　　她在这端，暗暗脸红。爱情里一点点的好味，就能稀释最近的辛酸。

　　付惊鸿那端有人催开会，两人恋恋不舍挂了电话。

　　消防不合格前脚才解决完，后脚又接到非法办学的举报。

　　正赶上辅导班严打，尤其江晚晴是外地人，抢了本地教育生意，早就引起了同行不满，这次压制特别狠。

　　物业经理出面协调，都摆不平。

　　遥在外地的付惊鸿，不得不一边压缩在京工作进度，一边频频来电。
　　但他工作节奏太过稠密，来电总是短促，总是说不了几句，就得挂断。
　　只有深夜，他才有大段的时间，但望城不是汾城，好多关系动用起来不那么顺手，不好半夜呼起相关关系，哪怕解封再急迫，也需要他亲自出面才能解决。

　　补习班被查封，江晚晴不得不暂时停课，等待付惊鸿归来。

　　停课超过三天，严重打乱家长们对孩子的暑期规划，许多学生转班，造成了大面积的学员流失，雇佣的老师开不出薪水，江晚晴损失惨重，彻底歇业在家。

　　连环举报，精准狙击，举报人不用查到底，已昭然若揭。
　　孟桥虽和自己翻脸，但以他的为人，最唾弃的就是阴险手段，不可能。
　　明面敌人，不是迷妹，就是流苏。

　　江晚晴再气，再怀疑，也要等付惊鸿回来，查出真正的举报人，不想断然错咬。
　　但愿不是流苏，和她的情谊，太深了。曾经小姐妹相互扶持，一起度过了最难的时光。

　　付惊鸿航班落地前，为安顿他的奔波疲累，江晚晴去超市买菜，路过烟草台，想了想，买了包烟。

　　结完账，她提着购物袋，走向垃圾桶，准备扔掉购物小票。

　　垃圾桶前，迎面站着个打扮俗艳的女人，五颜六色穿了一身，顶着一头枯黄的头发，低头在撕绿色的口香糖包装纸。

　　这人真像流苏，只不过，流苏永远得意昂扬，生动活泼，从不允许自己粗糙落魄。江晚晴边想，边把揉皱的小票抛出去。

　　女人抬头。

　　两人都愣在原地。

　　真是苏流苏，没有涂粉底，气色很差，发根许久没染，显得有点邋遢，与往日鲜艳动人大相径庭。

　　明明自己是被出卖的那个，但想钻地缝消失的，竟是江晚晴。心底一直难以接受姐妹反目吧，曾经那样好过。

　　苏流苏总是活泼主动的那个，她把口香糖塞进嘴里嚼了两下，盯着江晚晴手里的购物袋：
　　“你自己买菜？付不也放假了吗？”

　　被流苏出卖后，第一次见面，江晚晴还不适应，心中五味杂陈，空洞答：“他出差要回来，买点菜。”

　　“哟，你俩过起小日子了？”流苏打趣。

　　虽没明说“同居”，但江晚晴领会流苏的意思，想说不算同居，可让流苏误会也好，省得总冤枉她和孟桥，她点点头。

　　超市的人声有点喧闹，江晚晴的回应虽不热情，却极大地鼓舞了苏流苏，她绕过垃圾桶，小跑过来，翻购物袋：
　　“看你给他买的什么好东西，我真好奇那样有钱的人，天天在吃什么？……嗯，挺他妈营养均衡。”

　　流苏语调欢快，仿佛之前对江晚晴的伤害不存在，从购物袋掏出根蒜肠，咔嚓咔嚓干啃。空气中爆出阵肉香。

　　江晚晴对她又爱又恨，迷惑：“学校在城北，你到城南来做什么？”

　　“找你。”流苏挥着大蒜肠，指指江晚晴。肠一抖一抖的。

　　“找我做什么？”江晚晴警惕。
　　流苏是爱恨分明到毫不掩饰的赤诚女子，敢爱敢恨，被误横刀夺爱，她并不会轻易原谅自己的。

　　流苏啧了一声，脸色越说越不自然：“我去你补习班，发现关门了。就在周围乱逛，没想到真碰到你了。”

　　呵，这个流苏，真是沉不住气！不打自招。
　　江晚晴冷哼：“举报人是你？特意来看我关门歇业的笑话？”

　　“什么举报？”苏流苏一脸愕然。

　　“别装了。你刚才亲自去看了吗？关门了。”

　　“切，我可做不出举报的下贱事。”苏流苏不屑别过头。

　　“可你向孟桥出卖过我。”背叛历历在目，伤口依旧新鲜。

　　苏流苏尴尬回头：“我是出卖过你，但仅限在对孟桥的时候。你和孟桥的不清白，似乎也不全怪你……我想过跟你道歉，也想过打电话或者发信息，但你是个犟驴，肯定不回我。所以我犹豫了很久，想装作偶遇，当面跟你说声对不起。”

　　江晚晴已基本确信，连环举报，并非出自苏流苏之手。但她们之间，早已生分，难以释怀，她说不出“没关系”，哪怕假装。

　　苏流苏凄然一笑：“我今天找你，除了想说一直说不出口的对不起，还想······之前被绑，臭男人的老婆拍了我不少裸照，寄到我家里，父母气地把我一顿毒打。现在那个臭男人又夜不归宿，他老婆怀疑又是和我，打听到我现在在外读书，威胁要曝光在学校。我怕孟桥看到，所以想托你，找付惊鸿帮个忙，买下那些裸照。但听你刚才的意思，最近你也过得不太平。算了吧，我自己想办法吧。”

　　流苏不怕裸照被家里人看到，唯独怕孟桥看到，即使孟桥的女友换了一个又一个，总也不是她。

　　不该开始的风流，一旦决了堤，都是如此难以收场。
　　流苏当初简单以为捞笔钱就脱身，现在还被泥足着。自己冲动的和付惊鸿开始恋情，以为可以瞒天过海，苦尽甘来，岂能料到却引来频频失控。
　　大家都天真得毫不高明。

　　兔死狐悲，江晚晴即将开口答应，会让付惊鸿帮忙，但灰心的苏流苏已挤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瞬间淹没到乌有。

　　肉香也随即消失了。

　　江晚晴望着活色生香逝去的方向，说不出的怅惘，怔了许久。

　　付惊鸿没有回家吃饭，下了飞机，直奔望城教育局。

　　江晚晴独自晚饭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等待太久，节目还在哄闹，她已倒在沙发上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脸上絮絮痒痒的，被胡茬蹭醒。

　　付惊鸿压在她身上，温柔轻笑，用食指刮刮她的鼻尖：“醒了？告诉你个好消息，明天会有人给你送办学准许证明。”

　　客厅只开着壁灯，电视屏的光源斜过来，缤纷魅惑，脸前的他和他的话，显得不那么真实，美好的像瑰丽的幻梦。
　　她使劲睁开眼皮，努力把他看个清楚：“你怎么做到的？今天我给教育局打电话，口气还特别没商量呢。”

　　“我有我的办法。”他得意，挑了下眉，露出好看的牙齿，但眼神带着深深的疲倦，面庞轮廓清减了一圈，下巴冒出新鲜的胡茬，忙到来不及刮。

　　她伸手，摸摸他的脸颊，心疼不已：“你瘦了，在外累坏了吧？”

　　“看到你就好了。”他低头，小心翼翼啄了下她的鼻尖。

　　“我给你买了很多菜，可你没回来吃。哦，还给你买了烟，你要抽一根解解乏吗？”她带着柔柔的惺忪腔。

　　付惊鸿感动，眼神澈亮，重重吻了下她的额头：“谢谢，我不抽烟。”

　　江晚晴“嗯？”了一声，以为自己记忆出了问题：“我怎么记得有次找你，你在抽烟？还抽得烟雾缭绕的。”

　　“那是因为不能见你，不能联系你，我很焦虑，很痛苦，又没有别的发泄方式。现在能经常见到你，就好了。”

　　“戒烟这么容易？”

　　“你不喜欢烟味，我不想你因为不喜欢烟味而不喜欢我，这样想着，戒断就容易多了。”他的情话内敛，眉眼间却是得意的，表明她对他的重要。

　　一定是当初见到烟雾缭绕，她忍不住扇了扇，他便记在了心底，约束住了成瘾的本能。
　　比起他常常为她平事的“超能力”，被在意自己不经意间的细节，更能打动江晚晴。

　　她主动吻了他，非要翻身，要把他压在身下。

　　他感到意外，高耸眉桥，反扑更为猛烈。
　　在她耳朵低低承诺，过两天就带她去香港，要在街道上牵手、亲吻，做光明正大的情侣。

　　情话未完，他的手机响了，分外恼人。

　　江晚晴皱眉，摸出他手机，看了眼屏幕，抱怨：“谁半夜来电话？号码这么奇怪？外国号？”

　　说完，她自己也明白了，外国号，还能有谁。

　　果然，付惊鸿拿过手机一看，脸色大变。

　　铃声断了又响。带着正牌名义的理直气壮和赳赳气昂。

　　付惊鸿犹豫了几秒，还是走到里屋去接听。

　　独自坐在沙发上的江晚晴，有种被抛弃、被打入冷宫的感觉。
　　等待他归来的时刻，愤怒、嫉妒、恼羞混杂成浪潮，不停席卷、击打着她，无论怎样劝自己，始终无法平静。

　　终于，和别的女人的电话打完了，他走近，已无法续上和江晚晴的缠绵。

　　尴尬、愧疚、难堪齐齐浮上付惊鸿的脸色，他欲言又止，还是宣告了坏消息。

　　“林飞鹭要回国了。而且，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