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赖，投喂苏帮菜！》羊角可颂

3、铜暖锅

　　北方下雪时会银装素裹，而在南方有时雪下的小了就像是给城市撒了一层薄薄的糖霜。

　　今年却是整的有些反常。一般来说车轮子压过的就消失的积雪，今年却是洋洋洒洒很久，现代化的苏州城在皑皑白雪中像回到了旧姑苏，实实在在的满足了人们拍摄雪景的需要，各社交平台都是大家前往不同园林景观拍摄雪景的打卡，如诗如画，静谧美好。

　　项酒的脚印一直从巷子口延伸到了自家小饭馆。积雪还挺深，一大早行人并不多，纯白的雪地上除了他的一对脚印，还有稀稀拉拉的车轮胎印子和猫爪子印。

　　项酒在今日的备菜小黑板上写清单时，明显有些精神不济。他揉揉太阳穴，觉得自己有点像早起时看到的家养的小金鱼。

　　平时在水里扑腾的欢腾的鱼儿似乎是被冻着了，已经倾斜着偏了身体，只能有气无力的小幅度划着水。随时就要一命呜呼的样子。

　　项酒当时看到很是心疼，责怪自己为什么偷懒，没有提前把加温棒拿出来用。明明天气预报已经提醒过多次今年的寒潮，还依然把鱼缸放在通风的阳台边。

　　项酒一边回忆那两条被自己抢救了很久，才勉强恢复元气的金鱼，一边似乎忍不住要流鼻涕。他已经戴了个口罩，整个人还是状态恹恹，完全没睡醒的样子。

　　“上去休息会儿，”滕柳手里整理蔬菜的动作没停，示意项酒去阁楼上他的小床躺躺。“上面我都打扫干净了，还挺舒服。”他说，“感冒本来就应该多睡觉。”

　　“能准备的我会先准备好，不会的等你下来再弄也不迟。”

　　“嗯，好，那我定个闹钟，到时下来弄午餐，今天吃个暖锅怎么样？“天冷，应该吃点热的，冰箱里有现成的菜，煮煮也很简单。

　　滕柳当然没意见。

　　项酒觉得这人还挺好养，完全不挑食，至少这两天下来，他俩的菜都吃得精光光盘，作为厨房师傅，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能把自己做的菜吃完的食客。

　　上次来小阁楼还是放屯的饭馆物资的时候，这次看已经基本完全变了样。之前摆放较随意的物品都已挪到阁楼的一侧，摆放整齐，另一侧则是隔出的生活区域，还放了一只黑色的大个行李箱。

　　在床上的床上用品看不出品牌，却干净整洁，此刻正叠好放在床头。窗户边比之前多了一盆小小的绿植，看叶子的形状，项酒并不知道是什么植物，在窗外寒风呼啸的冬日对比下，这盆小植物难掩生机盎然之意，让人看着心情无比舒畅。

　　项酒把自己的羽绒外套拿上来裹着，看着窗口窄窄的风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似乎有人帮他盖了被子，这一觉睡得很暖和。

　　他是被饿醒的，早上胃口不佳，吃的本来就不多。

　　醒来时发现自己依然还是盖着羽绒服，而被子整整齐齐，没有动过的迹象。他也终于相信影滕柳所说，小阁楼并不冷。大概是因为窗户关得比较严实的缘故，也放下些心来。

　　已经过了饭点，设定的闹铃不知怎么的没响大概是手机没电了。

　　楼下的滕柳已经准备好了大多数的配菜，记录板上的选项已经勾选完毕，准备工作竟然已经完成的差不多。

　　“厉害了，”项酒由衷地夸奖道，“你这效率够高。”

　　滕柳却说，“是你选的菜色比较好准备。”

　　他这话并不是谦虚，今天项酒选的菜表已经考虑了备菜的难度。他昨晚觉得感冒时就已和李师傅沟通过，让送来的肉类先用机器搅碎成肉沫，这样不用摘自己切。小荤也是小油豆腐这种基本半成品的菜色，着实为今天的准备省了不少功夫。

　　项酒夸赞滕柳，办事迅速，除了看到他洗干净、切好的几样备菜之外，还有就是这人居然把午饭的暖锅都准备好了一半。

　　看着他有些惊讶的眼神，滕柳先解释了，“我听你说吃暖锅，于是上网查到了苏式暖锅，冰箱里也确实就有这些食材，都翻了出来，是不是这个打算？”

　　项酒凑过去一看，着实有模有样，两片大白菜叶铺底，然后放上了爆鱼和肉圆，又塞了几只蛋饺——正是项酒之前无聊的时候包的，放在冰箱里也有一阵时间日了还没吃。

　　“按照网上的说法，”滕柳指着暖锅，“还得放高汤提鲜，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弄这汤……”

　　项酒笑着说，“接下来的该交给大厨了。”他从冰箱里翻出昨天剩的排骨汤，“用这个就行，不过量估计不太够，得加点水。“他又摸出了两块咸肉，切成薄片，煨到暖锅上。加点这个味道应该刚刚好。

　　电磁炉按钮打开，盖上锅盖。不一会儿汤水就开始发出滚烫的声音，蒸腾的水汽令透明的锅盖很快蒙上了一层薄雾，使得闷好的各色食材看起来不再那么清晰，也提醒着这热气腾腾的暖锅足以让人期待。

　　苏式暖锅讲究以以高汤提鲜来激发食材本身的味道，项酒给等待中的滕柳介绍，配菜丰俭由人。

　　“可以放各类食材，我还挺喜欢干贝和冬笋，只可惜今天店里没有。”

　　传统的暖锅甚至会用烧木炭的铜炉，边吃边加热，烟熏火燎的更有烟火气。只可惜现代生活，大家节奏都越来越快，很少有人家里会备木炭暖锅了。

　　滕柳倒了饮料递给项酒，是一罐不知他什么时候自己买的可乐，分了两小杯。“凉的，少喝点。”正好同时吃暖锅。

　　项酒也没同他客气，拿起来抿了一口。

　　——是无糖的，味道似乎又不像印象中的无糖可乐。项酒竟然品出了一丝腥味。而且是一股说不清楚的，不像于鱼腥味的味道。

　　大概是感冒，味觉感受发生了变化，他这么想。

　　“对了，我看楼上有盆盆栽，是从哪弄的？”

　　滕柳昨天晚上工作完无聊，出去逛了逛离这不远的皮市街，从那的花鸟虫鱼市场买了回来的。

　　“你知道它叫什么吗？这么冷的天居然还有绿叶子。”

　　“忍冬。”项酒听到滕柳回答，“忍耐的忍，冬天的冬。”

　　他往锅子里面下了几株滕柳洗好的霜打小菠菜。

　　“下面插播一则本地新闻，”小电视的声音在饭馆内响起，顿时吸引了项酒的注意。

　　“有市民朋友提供消息，在我市沧浪亭水池中惊现古器一件，形状似古簪……”

　　电视机镜头里出现了拍摄的具体画面，只见那样器物不到手掌长，总体呈深黑色，一端颜色稍浅，似有其他材质的装饰物做点缀。

　　新闻播报的声音还在继续，“收到消息后，市专家已在第一时间赶赴现场勘察，从器物外形和材质的现状，暂时无法直接断定其朝代和作用。目前已将该古件移交至相关部门做进一步检测分析。”

　　“景点沧浪亭全区域也将从今日起闭园，以方便后续的保护和勘探硕博研究。请有游览计划的广大市民朋友调整行程。

　　截至本消息发出时，尚未获得更详细的信息，我们会持续跟进相关报道，感谢关注。”

　　不知是不是那一觉睡得太好，还是早上再喝的感冒灵冲剂起了效。项酒终于觉得感冒的头痛症状轻了很多，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

　　项酒看到滕柳筷子夹着的肉圆咬了一口就没再吃，仍盯着小电视像在发呆。

　　“那是在哪？”

　　“沧浪亭吗？在城南。”沧浪亭建于北宋，在苏州最古老的园林。主要有复廊、小池，布局精致，白墙黑瓦，经常会有汉服爱好者去那边拍照。“确实值得看看，可惜刚刚说已经闭园了，如果想出去逛，可以换换其他地方。”

　　电视机里已经切换成其他内容，正是昨天邻居老刘提到的山塘街冬季活动。

　　“比如去这儿就不错，”项酒指了指电视机里人流繁华的街道，说，“七里山塘，一步一景，那边的建筑也很有苏州风格。”如果是晚上去，灯光点亮，会有一种回到旧时姑苏城繁华红尘夜景的感觉。

　　他又不忘补充，“好吃的也很多。”

　　关于吃的了解，那简直是项酒的职业操守。他说，“山塘街上新民桥以西，有很的小店特色，特别推荐那边的肉汤团，好像在其他城市我都没见过。”

　　滕柳把剩下的肉圆继续咬到嘴里嚼吧嚼吧，又起身添了碗饭。似乎还是对沧浪亭念念不忘。

　　项酒的手机进来了一条微信群，消息群“桃花坞社区街道”——

　　“通知@所有人，各位街坊邻舍，新年元旦马上就要来临啦，一年一度的社区元旦厨艺大比拼，也将如期而至！”

　　项酒看着那消息下面，已经有人在发鞭炮炸响，锣鼓欢腾的表情了。

　　“与往届不同的是——今年新规则！

　　请大家组队来征战，主题是小吃或甜点～期待踊跃报名！”

　　厨艺比拼是桃花坞街道的元旦固定项目了，被社区居民们戏称为本街道的“厨王争霸赛”。

　　他揉了揉眉心，看着滕柳正夹起一颗烫好的小菠菜。项酒说，“如果你对山塘街不感兴趣，那么代表本店去参加一项对外活动如何？”

　　听到要做甜点或者是小吃，滕柳迷茫的摇头，表示自己完全不会。

　　“其实就是大家一起乐呵乐呵，”项酒说，他参加过两年，每次都得到了奖品。

　　奖品一般是新一年度的苏州市民休闲卡、园林卡或购物卡等等，好几个选项可以任选。

　　“如果能拿奖，你的景区门票就不用掏钱了，”项酒继续游说他，“即便不能，也可以尝尝大家的手艺。”会有很多奇思妙想的惊喜菜品，也有很多传统地道的美食。

　　项酒的语气里突然带上了一些老气横秋，用自己都没发现两人之间已经越来越熟的语气说，“年轻人总闷在店里也没意思。”

　　还没等滕柳完全确定，他就自作主张了打字，“我帮你报名了哈，我是店长，你是员工，本店的荣誉现在需要你守护。”

　　微信群里已经被各消息刷屏了，项酒接龙道：报名第十五，项家小饭馆，参赛选手项酒和滕柳。

　　项酒觉得自己这个老板当得也很称职，是上级，也像导游。带着这位北方朋友深入领略苏州本地的美食，古建筑和风俗民情。哪一样都是原汁原味。

　　他把手机翻过来给滕柳看报名成功的信息，说：“我俩组个搭子。还有十天左右，得想想队伍名称还和参赛的菜品。你是北方人，有什么创意吗？”北方的面点甜食应该都很不错，说不定能带来新的风味。

　　滕柳看着项酒精神百倍的状态，问他：“头不痛了。”

　　有暖锅汤保驾，汤到病除。

　　后者看他只是笑了，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