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周知》澄昼

23、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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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校服都红了一片，都出血了，”那人说，“你先去校医室吧。”

　　许山低头一看，确实沾了暗红色的一块，他点点头，从后门走出去，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周知意。

　　他径直进了班。

　　许山没在意，转身扶着栏杆下了楼。

　　早上在教室大阵仗的动作，校服被汗弄湿了一大半，许山干脆脱了外套，搭在桌上。

　　第一节课下课才八点多，教学楼和校医室所在的艺体楼中间的路上，阳光却已经亮得晃眼睛。

　　刚刚在微风阵阵的架空层那凉快了一会儿，一踏进阳光底下，又开始流汗，身上都变得湿黏黏的。

　　许山抬手抹了一把汗，稍稍加快了脚步。

　　许山推开校医室的门，坐在位子上的校医看到肩膀处红了一片的校服，被吓了一跳。

　　许山简短地和校医说了一下情况，避开了B梦的事情，编了一个理由。

　　女校医了然，碍于性别，上药什么的不方便，她叫了另外一个男校医过来。

　　校医一边吐槽着现在男生太不让人省心之类的话一边给许山处理，许山眉头微微收紧，嘴上也应着医生的话。

　　临湾中学对除了学生以外的一切人都很好，比如除了教室，其它有人在的地方都开了空调。许山被上完药，把红了一小片的短袖套上，发末淌出来的汗已经被吹得冰凉。

　　这里倒是比教室舒服，许山决定任性一把，再在这里多蹭一会儿空调。

　　“我听你描述，还得给你检查一下手臂有没有什么内伤，”医生并没有打算放过许山，开始摆弄许山的身体，“抬手。”

　　许山听到可以光明正大赖在这里，内心暗喜，乖乖抬起了手。

　　校医握住许山的胳膊，笑嘻嘻地说：“同学，放松啊。”

　　灵魂飞升。

　　这下许山是真走不动道了，校医见多了这种反应，只让他坐在旁边休息会儿。

　　他刚坐下没多久，校医室的门又被推开。

　　“方老师，你这儿有没有…”

　　声音戛然而止。许山猛地抬头去看，他还没看清走进来的人，周知意的身影就朝他快速移动。

　　许山的肩膀被搭了一下，像拥抱的前奏。

　　只是周知意没有了下一步动作，只是蹲下来看着许山：“有没有伤到哪里。”

　　“知道你惯着你学生，这小孩看着乖，怎么打球打得这么狠，”校医的声音传过来，“有点脱臼，差点骨折了，给我弄回来了，你给带走吧。”

　　校医没说，但许山看见了，周知意走过来的时候很急。

　　周知意看了一眼校医，拍拍许山的背：“走吧，出去说。”

　　许山又去了一趟校医室旁边的厕所捧了一把水把脸上的汗都冲掉，顺便磨掉这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时刻。

　　额前的发丝挂了水珠，从厕所走出来，他又迎面撞上了周知意。

　　他正在斟酌该说些什么，周知意先开了口。
　　“怕吗？”

　　不知道是不是时机太过巧合，许山听他这么问，浑身紧绷着的弦都开始松懈，腿不可控制地发软，直接蹲在地上。

　　地上的阴影没有说话，只是更靠近了一些，是周知意蹲了下来。

　　许山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回答：“挺怕的。”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拉进一个宽阔的肩膀里。很用力，像是确认某种存在一样。

　　“怕还冲过去。”

　　这是许山第一次听周知意的责怪，和预想的唯一不同是声音比想象中低沉，他也没那么害怕。

　　“我挺怕掉下去的，”许山慢慢说，极力找到能形容的措辞。

　　“不过我更害怕老师你还没来，我就抓不住他了。”

　　力道从抱紧许山变成把他扶起来，周知意的脸色总算放松了一些。

　　“我没在的时候，要先保护好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许山觉得周知意没再追究他这次的事。

　　一想到过几天还能见到B梦，好像手臂被拉扯得生疼也没那么难受了。

　　许山往外跳了一大步，天空上的云层已经消散，道路两旁的树青葱得刚刚好，光穿过交缠枝叶的缝隙，在地上落下一地揉碎的金灿。

　　“我要告诉外婆，”许山抬头看着层叠的树叶，“她肯定会很高兴的。”

　　周知意看向穿梭在光影光影中的许山，忽然意识到这个半年前还需要他陪着下晚修的少年，已经灿烂得可以去救别人了。

　　“走吧，”周知意说，声音带了点揶揄的笑意，“英雄。”

　　那是他看过许山，最耀眼的一刻。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就该这么晴空万里。他想。

　　许山回到教室的时候，前桌的位子已经空了，自己的桌上多了一大把零食。跟平时B梦分享的大差不差。

　　杨笑笑告诉许山，B梦回家修养几天，让他好好考试，别担心。

　　考场的正式铃打响，许山在走廊的最右端目睹着重点班里一大半人涌出来，随手把包一丢，进了隔壁教室。

　　他有点羡慕，但也只能跟着人潮从旋转楼梯去实验室考试。

　　监考老师站在讲台上数卷子，一阵“哗啦哗啦”的纸张翻动声后，许山接过了前面人传来的卷子。

　　往常一样填涂好个人信息后，照例总有一段空闲，打铃了才给开始写。

　　许山浏览了一下题目，暂时都是常规的。许山没再仔细看，拿了铅笔，在卷子的一角慢慢地写了三个字母。

　　Z Z Y

　　周知意。

　　许山从来没有这么明确过，自己想要什么，他甚至觉得自己像蛰伏在深厚土层里的夏蝉，只想往上破土。

　　高一些，再变得高一点。

　　直到，能和周知意并肩站在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