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敌国太子互演的那些年》一片瓜田

3、第 3 章

　　晌午的太子府静悄悄的，昨日院子里的落雪被扫了起来，堆成几个小山堆，矗立在院中。
　　府中下人的孩童喜欢极了雪天，昨日闹哄哄地堆了一个雪人，这会儿还在院中。只是他们还小，不太会，所以雪人极丑，丑的妥烬骁心烦。
　　索性不再看，眼不见心不烦。
　　书房里的桌上堆放着许多奏折，上书的目的很简单，弹劾他的皇叔，瑞王。
　　父皇处处维护，那些老臣实在无法，将奏折递进了他这太子府。
　　三个月前，瑞王喝醉酒殿前失仪，遭到训斥，面子挂不住，不日便告病在家。病来如山倒，瑞王府闭门谢客，父皇到底还是疼这个唯一的弟弟，让御医前去他府上瞧了，说是感染了风寒，好好休养即可。
　　不曾想，“感染风寒”的瑞王在玉春楼里白日宣淫，好不快活。被撞见后不以为意，回府途中遇到一位相貌身材具佳的美妇，当即失了神智，把人强抢回府。
　　那妇人新婚不久，夫君是个仵作。第一次进城买菜，是因为想给明日回家的夫君做些糕点。仵作回家后得知妻子进城一日未归，急的要命，辗转打听到妻子被瑞王劫走，提着刀就去了瑞王府。瑞王不耐烦，竟直接吩咐将人乱棍打死，丢出府去了。那美妇先前宁死不从，瑞王以她夫君的性命要挟，这才得了手。
　　美妇不知夫君遭遇毒手，日日守着两人的定情信物，期盼有再见的日子。见她安安分分，瑞王府的下人放松了警惕，一时说漏了嘴。她不相信，疯了一样去找瑞王求证。
　　瑞王喜欢刺激，得到手了便不再有顾忌，不仅承认她夫君已死的事实，还将他夫君死前的惨状细细的讲给她听。美妇自知对不起夫君，也无颜面对公婆，当晚便上吊自杀了。
　　两人父母年岁已高，缠绵病榻，不奢望什么大富大贵，就盼着儿女承欢膝下，儿孙满堂。母亲得知儿子儿媳遭此毒手，一时气急攻心，随着他们去了。父亲拖着病累之身到衙门状告瑞王，事情还未传出去，老人也遭遇谋杀，死在了瑞王府下人的手里。
　　短短半月，弄出了四条人命。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光大理寺的案桌上，就有十几条人命死于瑞王之手，更别提那些死在瑞王床榻上的无辜少女和玉春楼的接客姑娘。
　　前些时日大理寺审查案件卷宗时，才发现了这桩瘆人的惨案。瑞王愚蠢，仗着亲王这个身份为所欲为惯了，之前还有所收敛，做事全面不会落人口实。
　　近年来他头脑却越发不清醒，猖狂过头，打死那仵作时是直接在瑞王府动的手，惨叫声传遍整条街，派去谋杀那老者的也是他的心腹，这才让大理寺有了确凿的证据。赵甫身为御史，有直言进谏和监察百官之责，连夜递折子，状告瑞王滥杀无辜，草芥人命。
　　瑞王好色，更怕死。现如今朝中除了几个蠢笨之才与他有牵扯外，大多都躲着他。
　　这次赵甫出面，将证据摆在了帝王眼前，这才知道着急。
　　墙倒众人推，朝中不少人盯着瑞王，包括他的两个好弟弟，在父皇耳边添油加醋，几乎堵死了瑞王的生路，也堵死了父皇想为瑞王开脱的路。
　　他父皇乃千古明君，上对得起列祖列宗，下对得起黎明百姓，只对唯一的弟弟有些过分溺爱。
　　妥烬骁自小便不亲近瑞王，亲眼目睹瑞王那些腌臜事后更为厌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皇叔，父皇又为何会对他如此纵容？
　　明明皇祖和父皇都是这世上极好极好之人，直至母后看出了他的疑虑，跟他讲了其中缘由。
　　景桓元年，皇祖继位，南有越人扰乱边境，北有胡国觊觎各州。皇祖不愿婚娶，一心扑在征战沙场上，后宫空缺已久。过了几年，朝臣急了。
　　当时的宰相甚至搬出了皇太祖，大骂皇祖不孝。之后，皇祖迫于压力娶了镇远大将军之女，也就是他的皇祖母。大婚当日，胡国进犯北境，皇祖领兵出征，三年未归。新婚妇人守着诺大的皇宫，日渐消瘦。
　　胡国兵败之后献上降书，皇祖回宫才惊觉自身之过。皇祖母却不曾怪罪，两人日久生情，不久便诞下嫡子，也就是他的父皇。
　　可惜好景不长，北冥与胡国一战，元气大伤。南越趁此机会发难，战争一触即发。虎父无犬子，镇远将军之女自是不想被困于这四方宫墙之中，主动提出随军出征。父皇便是在军营之中长大，见惯了生死。帝后皆在军中，同吃同住，虽然艰苦，父皇仍觉得自己是世间最幸福的皇子。
　　景桓二十年，南越夜袭军营，皇祖陷入险境，皇祖母大着肚子不顾自身安危，带身受重伤的皇祖杀出重围。父皇第一次真正拿起刀剑，也是在那个夜晚，为了保护他的至亲。
　　只是敌兵太多，怎么杀都杀不完。
　　惨叫声伴着火光，直冲天际。坚持到援兵来时，一切都迟了。皇祖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妇人生子本就凶险万分，加上敌兵穷追不舍，身子累到极致，躲不过刀剑，最终皇祖母因失血过多，倒在了父皇怀里。
　　军医无力回天，但肚子里的孩子还有救，只是圣上昏迷，谁都不敢在已逝的皇后身上动刀。还是父皇这个才十岁的孩童拿起刀，颤颤巍巍的在自己母后身上豁开一个口子，救出了他的弟弟，也就是瑞王
　　皇祖醒后悲痛欲绝，得知他儿子做的事，一言不发地揉了揉儿子毛茸茸的头发。顺便下令将小皇子送回京城。
　　皇祖把对妻子的愧疚与思念发泄到了战场上。前线战事吃紧，后方又遇天灾，皇祖几乎没日没夜的处理国事与战事，半月后他过于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病来如山倒，此言不虚。
　　皇祖重病不愈，不能待在前线，会扰乱军心。战事紧急，刚满十岁的父皇被立为太子，上阵杀敌。
　　景桓二十年秋，皇祖在回京途中病逝了。消息传到前线是，父皇震惊。国丧不是小事，在前线更是大忌，所以除了几位将军，没有人知道，北冥那位骁勇善战的皇帝已经病逝，皇位落在了一个十岁孩童头上。
　　之后即便知道了，这位太子也已在军中站稳脚跟。
　　前线无人知晓，不代表后方也不知。景桓二十年秋，桓帝下葬，国中无主。朝廷乱成一团，民间悍匪层出，民不聊生。醉春楼最初只是小小的酒楼，就是在这时靠打家劫舍开黑店起家，最终成为第一青楼，名扬天下。背后牵扯的势力错综复杂，即使是北冥安定，国力强盛，他父皇也还留着醉春楼。
　　不满三月的婴儿被丢进皇宫之中，沦为人质。多亏镇远大将军府中家眷在京，能照看一二。
　　景桓二十二年冬，苏晟乔装进京，游走于各方势力，暗中挑起朝臣争端，给他父皇留足了在前线的时日。
　　南越物产虽丰，马匹粮草却是一大弱点，战事越拖对他们越不利，到了现在，后方已无粮草可用，兵败就在眼前。十四岁的太子打赢了他人生中第一场仗，即使赢得不那么漂亮。
　　南越送二皇子入北冥作为质子，休战之约就此达成。
　　景桓二十四年春，太子班师回朝，继位为帝，号武安。
　　四年过去，这场战事耗尽了北冥国力财力，折损了无数英雄豪杰，国中换了一任皇帝，少年帝王手里沾满鲜血才换来了如今的生机。
　　战事结束，少年已颇具帝王风采，大刀阔斧地改革，破格提拔亲信。众人这才知道这位帝王的可怕。
　　瑞王三岁记事起，就有人指着他鼻子骂他是灾星，小时候不懂事，只依稀能听懂是一些不好的话，他会拍着自己的心口安慰自己，皇兄不在，要等皇兄回来。
　　后来皇兄回来了，没人敢指着鼻子骂他了，多了一些恶心谄媚之人想巴结他。每当这时，他就会去乾清宫，缩在皇兄看不到他，他能看到皇兄的地方才有安全感。
　　再大一些，他明白了一些事情，他留在这里只会让皇兄的处境更为艰难，所以他自请封王出宫。皇兄想留他，可就是这些年他从未感受过家人的温暖，皇兄的爱才显得格外珍贵，他不能毁了这份珍贵。
　　瑞王是先皇的儿子，脾气秉性都不会差，甚至格外优秀，父皇的吏治改革推行不下去，老臣们集体上书抵制，这帮老臣是三朝元老，他再强硬，手底下没有人用，推行下去也不会见效。
　　是瑞王一个一个登门拜访，游说那些老顽固，不知用了什么说辞，总之不足四天，父皇的吏治改革顺利推行了。
　　年少有为，有大家之风，这是那些老臣给父皇上书的折子里写的。
　　父皇越来越器重瑞王，甚至让他进吏部，掌国库。
　　可惜天不遂人愿，瑞王行加冠礼时，离奇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