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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萧墙 ...

  •   从浅凉到晚春,议商的大队伍方方走进南浔境内。
      疾信到时,安王殿下的乔装小队已经在宁州城里潇洒了有一段日子了。
      没人提走的事,安王自上次跑马之后就有点焉焉的,卫间在他身边守着,以往过惯了枕刀剑的日子,现在……还怪乐不思蜀的。
      他们是异乡人,在当地租不到宅子。客栈的老板乐意得很,为此大行方便,专门改了几间请他们便。
      宋成璋就在改的书房里睡着了,南浔的桌椅大别于玥朝,椅很长,偏高,宋成璋枕着手枕睡得不好,方才还在看的书信落在地毯上,卫间放轻步子,把它捡了放好。
      南浔的威王不仅派了兵,还来了信,话里话外都是请宋成璋快快入都,参军帐的荀将军更是三递拜帖……
      卫间想到这简直要笑出声了,荀长青和朱延明见面时又唱起了戏,可没提前跟朱贺山串供,大家最后可笑又体面地勉强粉饰了太平。
      卫间直接坐在地毯上,看着宋成璋的睡颜。
      巾子在椅子里侧安静地玩着宋成璋的头发,没几下就被卫间揪出来了。
      巾子最近得宠得很,这下后颈一紧,它张嘴就“呕”了一声。
      “呕”到一半,嘴又被卫间捏住了,它开始挣扎,卫间起身就想将它扔到门外。
      “猫放案上,”宋成璋不知何时醒的,手抓了一角卫间的衣袂。
      卫间忽地变了神色,据唇不言,把猫放在了桌上。
      宋成璋不起,他就蹲身,宋成璋捏住他的下巴,卫间就装不经意把巴掌印转给他看。
      昨夜宋成璋坏梦惊醒,卫间进屋时不点灯,吃了宋成璋一脚。
      不痛不痒其实。
      巴掌倒狠,因为宋成璋叫他点香,他不肯。
      他还说:“主子,我就守在这,牛蛇神不近身。”
      宋成璋声音沙哑,气了个清醒,说,“滚去点香,你怎么不在床上守。”
      反手又给了卫间一耳光。
      卫间那时反倒不说话了,所以他一共得了三个巴掌。
      “装什么屈,”宋成璋与他对视,说,“以下犯上,就这一点我就能让你死去底下。”
      卫间神色颇伤,说,“主子在理,属下知错。”
      后半夜宋成璋睡了一段,卫间一夜不眠,他真的后怕,怕宋成璋随手丢了他。
      “下去,换林一上来,你去表兄身边和南浔的人对接,“宋成璋顿了顿,松了手,道,“告诉于微,我们明天午后出发。”
      林一是家将的领头,原先是京都禁卫军的副都统,卫间领命去了。
      明日走,那积压的事都要在今日办完,卫小可怜很快就被朱掌柜拎走了。
      “也没什么大事,我们只是依着礼节去知会一声,”路上,朱贺山对卫间说。
      卫间应下,跟着走了片刻,忍不住说,“朱掌柜,路错了,应往左岔走。”
      “不错不错,”朱贺山笑笑,用指教后辈的语气,道:“找他们哪用得着那么多时间。”
      “我们绕路,延明近来爱吃南浔时令的野蔬,宁州城里凤香楼做素最好。”
      “是,还是掌柜细致,还能包饺子呢。”卫间出主意,朱贺山与他聊了一路。
      朱贺山只比宋成璋大三岁,但常言长兄如父,他比常人老成,非常爱聊养生与生意相关,自己一儿一她也养得五雪可爱。
      卫间说话会取巧,他在军中就听说朱掌柜和荀句素有冲突,此番正好是去拜会荀句的,于是顺理成章话题东引。
      朱贺山闻言撇了撇嘴,说:“那位太年轻了,又是世家子弟,平常总爱招描逗狗,他的账条永远是最不清楚的。”
      因为语言不通,每句上递的账条难条理明清,就荀句官话顺溜得很一手烂字把朱贺山气得不轻,但到底是浴血杀敌的……
      只这一句,朱贺山没再继续说。
      这时他们正要走出凤香楼,重檐分割烈阳,卫间随他站定,眼底不明所以。
      朱贺山打量着他——面容称得上英隽,身材高大,劲装飒爽,倒是很符合禁卫军猿臂蜂腰的标准。
      朱贺山感到痛心,为他虚岁七岁的女儿。
      “卫侍卫哪里人?”朱贺山终于又动了,摆出了弥勒笑容,边走边问卫间,以此打发办事的无趣。
      卫间是长康西城的流民,曾经是,他答:“巧是长康,主子的封地。”
      朱贺山说,“哦哦,有阳那带的,听着没什么乡音,挺好,我早年去那呆过一段时间,回来官话都不正经了。”
      有阳是长康的旧名,灵帝给宋成璋分封时特地改了,讨个吉祥健康的意彩。
      “在主子身边做事,关主子视听的大小事宜都是近卫该做的,“卫间笑笑,说,“我不成器,早早离乡,现下估计乡音响在耳旁也听不出了。”
      “哪不成器,分明是前途光明啊,”朱贺山毫不掩饰对他的欣赏,说,“ 年少有为啊……”
      卫间不知道自己几时生辰,编户册时报上的是成明三年,算下来今年二十又五,年少有为不为过。
      不等卫间作答,朱贺山便悠悠又补了句:“就是不知有否心许,常言是成家立业生之所求呐,卫侍卫这样的,觅得良缘不是难事。”
      朱贺山想着作媒牵线,卫间想的是宋成璋小睡时微戚的眉,他想得迷糊,鲜见地答不清楚:“掌柜抬举了,我是心有所属,可人家家世不小,我只求尽力办差,往后不委屈了他。”
      “这不值得担心,殿下谈完这事应该就回京都了,到时家将们的去处总不会差。”
      他们原先就是禁卫军的精锐,按今上的意思,就是提提响绿,放回去供卫京师。
      卫间不是安生的人,他来安王身边本就是别有所求,这一趟回去,他就能在秦王保举下混上京官。
      这事跟他芳心暗许的对象脱不开关系,可人家现下烦他烦得紧,估计巴不得丢了他,卫间面色如常,心里愈发哀怨。
      最初的信里,秦王挑明了他和卫间那点利益交易,宋成璋气的是秦王把他当小孩的无厘头的塞人,于微瞧不上卫间那点唯利是图。
      可这世间情义多难得,卫间觉得于微太天真。
      荀句现下已经带兵进驻了站站,朱贺山远远就看见了守门的兵。
      “呕~”猛地传来一怪声,朱贺山和卫间齐齐转头看——只见一个衣衫不整的汉子弓在墙角吐。
      朱贺山皱眉,与旁边的军士说话,“这附近是有什么酒楼饭家吗,难吃到这份上,我让下人警醒些不去那儿买。”
      那军土是从前线撤下来的,认得朱贺山,便说,“附近都是卖吃的,大大小小都有,我估计那人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那汉子好容易吐完,直摊在地,不似作假,但卫间眼皮直跳,心下生疑,但此刻不合时宜……
      “青天白日在驻了兵的绎站前吐,难不成吃馊饭了?”荀句调着护腕,跨过了门槛,扬声道:“巳央,带两个人去看看。”
      是了,不管是什么兵、谁的兵,久经战火的南浔人都会有意识远离。就几日的功夫,他们附近能搬的小铺都搬了,所以刚刚一路走来的朱贺山才会问饭馆的事。
      卫间冲荀句抱了下拳,荀句笑道,“卫侍卫啊,怎么你家殿下不来?”
      “殿下自有事处理,就派了卑职随朱掌柜前来知会事宜。”
      荀句闻言像才反应过来般,冲皮肉都不笑的朱贺山打了声招呼。
      朱贺山干呵两声,说,“这堂我登不上,我家殿下明日就走,就这样,走了。”言罢转身。
      卫间心里暗爽,却见荀句一脸着急言之未尽,他直觉不好,便劝向朱贺山:“掌柜的,不急,咱事还差点,临行前主子还有事吩咐了我。”
      宋成璋在找猫,找得很苦,他嘴里一直念念有词:“咪咪……咪咪。”
      大家都觉得巾子”这名字不常见,事实上宋成璋还没有给那只傻猫取名。
      他只是在需要巾子擦汗时巧没听见于微那句赐名的请求。
      七岁时,宋成璋去找大哥下棋,在丽妃宫里抱过一只叫“咪咪”的卷毛猫,自那以后,他就觉得“咪咪”是一只猫最好的名字,所以实在没必要堆金砌玉地起些没意思的名字。
      “主子,小鱼拿来了。”于微站在门口,手里端的是喂猫用的清蒸鱼。
      宋成璋木着脸走出来,说,“猫不见了,安排人找找。”
      于微一惊,绕身去看房里挂着的重帘,却不见常吊在上面的猫。
      “我找过了。”宋成璋无语撇嘴。
      于微连忙哄他:“是是是,我现在就带人去找,主子宽心,满院的家将,别说小猫,蚊子都跑不了一只。”
      “这屋子也看一看,怕不是有什么洞口,”宋成璋忽然想叫卫间去下碗细面,临了改口:“上一份,素点的汤面。”
      “主子在书房吃?”于微问。
      在书房用膳,于情于理都不合适,但于微问得理所当然。
      平常宋成璋就爱呆在书房,可以看书;可以弹琴,窗户打开可以晒太阳。他不能回家,而且在家他也不爱出门,家有点大。
      “不吃了。”宋成璋故意说。
      “行,”于微点头,“随您。”
      宋成璋有些惊讶:“你真不劝我?我今天还没吃呢。”
      这下弄得于微有点乱,他一脸一言难尽:“身子是自己的,是死是活看自己,这是您说的。”
      这话可不是要气人的,于微从小跟着宋成璋,什么都以他为主,十几年来都习惯了。
      宋成璋猛想起这段日子卫间追着他吃饭的那幅傻,样,咳了两声,握拳掩着,说,“姓卫的烦死了……他回来,你把这道理教教他。”
      “好,”于微没好气地说,“我懂的,他早晚会走,不碍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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