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第一万人嫌[重生]》人形蜜糖

20、起死回生

　　说话间沈昭已将尸解灯推入林沉璧怀中，将他拉到自己身后。

　　白玉铃声动，众人齐齐往外看去，才见寺庙外立着几个抹着红脂白面的男女，头顶符箓，身着大红戏服，手中举着白玉铃，正站在枯树下，阴森森冲他们笑着。

　　有弟子大叫道：“尸鬼，是尸鬼！”
　　话音未落，立刻有几个弟子以符箓结阵，冲向寺庙外与之缠斗。

　　尸鬼与傀儡相似，都是取已死之人的尸身，以各种法器控制行动，使其为自己所用。今晚这几个尸鬼手持白玉铃，面涂胭脂白面，看不清长相，尸鬼本是苍山术中低阶道法，这一出更像是有人故意要引他注意。

　　刀剑惨叫声中，沈昭回身大踏步走向供桌前，林沉璧跟在他身后，看见沈昭拿起一只小棺，提着尸解灯凑了上去，目光落在木棺底的符文上。

　　离得近了，才认出来这并非是符文，而是用金箔写下的名姓。譬如沈昭手中这只棺，便写着“岷州王启王顺之”，这只棺周围另有四五只，分别写着王启妻儿兄弟的姓名，像是专给这一大家子留的坟圈。

　　林沉璧又简单查看了下其余拇指棺，大约都是如此，只是不知这些人都是岷州哪里人氏，怎会被如此阴险的邪术盯上？

　　他心中颇感奇怪，寻常百姓不会沾染，更不该认识这样的脏东西，除非……他想起这段时日江城肆虐的藏虱邪祟，伸手从另一座棺材山顶拾起一只小棺，翻过来一看，棺材底却赫然写着，“岷州陆云端陆子实”。

　　岷州陆云端，岷州江城。

　　难不成……

　　林沉璧眼皮一跳，正要开口，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只纸灵逆风而来，从窗外急急飞到沈昭手中。

　　这是玄门子弟常用的传话方式，几个守在庙内的弟子纷纷凑上前来，纸灵上有沈燕法印，甫一碰到沈昭掌心，灵力立即失效，摊成一张普通纸笺。

　　沈昭展开一看，纸笺上只有几个大字：

　　“江城立行尸，速回。”

　　果然。
　　这些拇指棺果真是那人所为。

　　“师兄，那我们回——”话未说完，只听门外有人一声惨叫，众人齐齐回头，白玉铃清脆阴冷的响声忽然急促起来，尸鬼面容狰狞，像是发了狂，竟握着一名弟子的身体，生生咬断了他的臂膀。

　　“尔敢！”

　　当即又有几个弟子持剑上前，混在其中乱战了起来。几匹马不慎波及，扬起前蹄嘶鸣不已。

　　可很快，众人便发现这尸鬼形态有异。它的躯干坚硬无比，根本不像常人身体，长剑劈砍下去就像劈在铜胄一般，根本刺不穿，且身形还相较寻常尸鬼更加灵活，双臂如长鞭，不过片刻，几个青州弟子的衣襟上便都染上了鲜血。

　　林沉璧站在沈昭身后暗暗观察，越看越心惊，这样狠辣的尸鬼，根本不是寻常苍山术！这人的道法修行只怕都在自己全盛时期之上，能够一次控制如此多的傀儡，还不被人发现破绽，恐怕不是个省油的灯。

　　“攻它白玉铃！”林沉璧忍不住大喊道，“尸鬼脱离操控后就是团废纸！”

　　那几人显然听到了这话，相互对视一眼，脚底忽然变阵，剑花落雨般纷纷洒下来，以攻代守，找准时机刺中其中一只尸鬼的手腕。

　　那只鬼被剑气涤荡得晃着身子退后了几步，手臂忽然一空，微微低头，便见腕骨以上被削出碗口大平整的创口，连着白玉铃一起滚落在脚边。

　　它身形一顿，紧接着下一刻刺耳的惨叫声传入所有人耳中，这只尸鬼的身形一晃，双眼徒然瞪大，忽然痉挛一般哀哭嚎叫起来，不过片刻的时间就倒在地上。

　　众人大喜，剑光一晃，接着与剩下几个尸鬼缠斗起来。

　　林沉璧正看得焦灼，咬着唇神色又紧张又兴奋，手腕忽然一紧，被大步往回走的沈昭拉了个趔趄。沈昭顺手揽住他的腰，稳住他的身子，将人拉到怀里按住：“小心点。”

　　林沉璧靠在他怀里抬了抬手腕：“可是这个好麻烦。我可以摘了吗？”

　　沈昭瞥了他一眼：“不可。”

　　话音刚落，沈昭右手提起长剑，林沉璧吓得赶紧闭紧眼，只听耳边哐当一声，无数小棺被劈作两段，从供桌上倒落了一地。尸解灯的火烧得更旺，林沉璧急急睁眼，抓着沈昭的衣袖惊讶道：“你这是做什么？”

　　“尸棺聚阴招魂，”沈昭眉目凛然，“江城动乱，必与这些拇指棺有所联系。”

　　他手中的玄剑因沾了血变得寒气森森，供桌被长剑劈作两半，露出身后阴沉沉的佛像。

　　林沉璧踮着脚绕开散落地上的小棺材，想起方才沈燕那只纸灵，愤愤不平道：“好阴邪狠毒的妖道！这魔头林沉璧以尸鬼引诱你们出山，原来就是为了杀害无辜百姓，这种人，果真死一千次都难解心头之恨！”

　　沈昭听了，垂眼笑了一声，咬破手手指剪纸画空符，一道符箓在暗色里消失不见。片刻后听见沈昭道：“你很恨他。”

　　林沉璧道：“这是自然，他是妖道，人人得而诛之。”

　　沈昭听了不置可否，收了剑往佛像前走，两人一推一拉之间，剩余的尸鬼已被玄门弟子歼灭。有人掀开邪祟的油彩假面，平整干净的肌肤被暴露出来，但很快腐败。这才发现这些尸鬼都是江城里遭鬼的百姓。

　　众人围了上来，那名被斩断手臂的弟子已经用衣料缠住伤口暂时止了血，两人扶着他靠在树下，其余弟子凑上前询问沈昭接下来该怎么办。

　　尸鬼虽已绞杀，可白玉铃声仍然时隐时现。

　　“此庙阴气深重，不可久留。”沈昭道，“操控尸鬼之人定在不远处，此人手段残忍，当不惜一切代价今夜剿灭。三人随我走，其余人回江城——城内有尸疫，速速支援。”

　　他说着，从林沉璧怀中取回尸解灯，弯身取出琉璃灯罩。

　　这种灯油与寻常蜡油不同，烧起来格外有股森然的寒气，沈昭将火焰点燃棺木的一角，阴冷的蓝色焰火迅速爬满整个棺身，棺底的金色纹字顷刻间融化。

　　火光很快点燃了整个棺身，沈昭将烧起来的棺木扔进佛像里，噌的一声火势迅速蔓延起来，窗棂帷幡无一幸免，很快冲天的火势就将佛像包围了起来。

　　众人纷纷从庙里退了出去，临走前，林沉璧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却见那佛像被火光照亮的一侧，隐隐有黑红的血从额间的白毫相光流出。仅剩了半个佛面的黑铜漆如融化一般，水一样从佛身缓慢脱落。火光中，林沉璧忽然觉得这样的佛面有些眼熟。

　　他跟上沈昭的脚步，眉头轻轻蹙起，脑海中浮现出当日放在沈昭八仙桌上的画本。

　　话本里说，大椿生于邪佛点化，有长生不死之身，邪佛将他送入人间，引来爱憎会怨别离，最后搅得人族自相残杀。

　　这座半纹半漆的佛面，正是话本中邪佛的模样。

　　*

　　回时沈昭与林沉璧仍然同乘一匹，只是到大路岔口时沈昭翻身下马，将缠在两人手腕上的腰封递给林沉璧：“待会你随同门回去，回去找沈燕，现在江城不安全，待在她那别乱跑。”

　　林沉璧坐在马上，握着垂落下去的腰封问：“那你呢？”

　　“我去追人。”

　　“可是妖道林沉璧狡猾至极，凭你们几个未必就能捉住他。”

　　“能与不能，不是你该考虑的事。”

　　沈昭说着，对旁一个模样清秀的弟子略略颔首，那人会意，纵马走到林沉璧坐着的白马身旁，捏指掐诀道了一声“会”，原本焦躁的马匹登时安静下来，垂着头站立在原地，形如傀儡一般。

　　于是转身便往回走，林沉璧双脚套在马鞍上，试着夹紧马肚拉紧缰绳，马匹毫无反应，只是跟在那名弟子身后徐徐地往回走。

　　他坐在马上，不由得扭头往回看，却见来时路蜿蜿蜒蜒，一路延伸到夜色深处，越往深处越显大道平坦，但路上已经看不到沈昭的身影了。

　　林沉璧摸了摸马的鬃毛，若有所思。

　　江城邪祟盛行，不是一两天的事了。最早自陆府始，后来一再泛滥，沈昭已经觉察出问题，所以他才会这么快召集玄门弟子来江城做法除邪。
　　可另一方面，他又借着江城的事背地里又在查别的东西。陆府的事最后怎么了结的林沉璧不清楚，但直觉恐怕与沈昭在查的事情有关。

　　他在查什么？

　　林沉璧忽然想起沈燕跟自己讲起陆雪侯死前的事。

　　“长生不老、死而复生——”

　　长生不老，死而复生。

　　死而复生。

　　林沉璧忽然抬起头，笑嘻嘻地叫住走在他身前的那名小弟子：“道友，道友，你停一停。”

　　小弟子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他一圈：“怎么了？”

　　林沉璧羞涩说：“我来时喝水太急，想要解手，你能不能叫这马停一停？”

　　“你且忍忍，此地离江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很快便到，待回去后，我便带你去解手。”

　　林沉璧听闻，立马变了脸色：“这么远，你还不如憋死我！快给我停下来，否则等我回去跟你们沈师兄告状！”

　　小弟子面色难看：“你不要叫，我们这里有人急需回去止血，人命关天，你且先忍忍。”

　　“我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么？我若憋死了，你们沈师兄难道要找连少主暖床！”

　　“住口！不许编排沈师兄。”那弟子脸色铁青，下马扶他从脚蹬下来，“你动作快些，我们赶时间。”

　　林沉璧立马换成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拢了拢袖口，溜到路旁半身高的杂草身后，解了裤子哼起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