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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多云转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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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
沈锦山感觉自己的嗓子要冒烟了。
他伸手坐在床上缓了好久,突然他想起了昨天经纪人的话,慌忙的掏出手机看了时间,还好才6点。
“大爷,总算醒了呀!”
余风闻声走进了房间,冲沈锦山调侃的笑了笑。
沈锦山想说话,但嗓子干的直咳嗽,余风递了杯水给他。“去洗个澡吧。出来给你煮了茶叶蛋。”
沈锦山咕噜咕噜把一杯水喝光,突然想到,不解道:“你哪来的茶?”
“储存间罐子里的。”余风说。
沈锦山笑了,他咂嘴点了点头:“托你的福,能吃上一次2千块一斤茶叶煮的蛋。”
余风倒吸了口凉气。两千块?!放在以前,对余风而言就只是零钱,现在?就是余风的命。
——是木耳。
餐桌前,沈锦山看着余风端了一锅木耳汤放在桌上,里面孤零零的躺着几个鸡蛋。
“这就是你煮的茶叶蛋?沈锦山憋着笑,尽量放缓语气问余风。
“不许笑!”余风尴尬的挠挠头,一气之下想从楼上跳下去,杀了沈锦山灭口。
“为什么汤这么黑呀?”沈锦山抓起筷子,在锅里扒拉几下,又问。
“我放了酱油,不都是要放酱油吗?”余风指着厨房说。
“是放八角和——”
沈锦山话说一半突然噤声,他低下头憋笑,又看了一眼这早上闹出不少笑话的余风:
“我没笑啊。”
沈锦山够捧场,一下吃了两个鸡蛋,最后喝一大口牛奶顺下,他站在玄关整理着装。
“去哪啊?”
余风拿着抹布站起身,他准备继续沈锦山昨天的清理工作。
“你放那儿,我回来打扫。”
沈锦山指了指那木板上大片大片油渍。“我得去剧组了,不然经纪人真该生气了。”
“经纪人是你女朋友呐,天天担心她生气。”余风嗤之以鼻地说。“赚钱,赚钱,看样子你比我还缺钱。”
“谁嫌钱多?有钱才能买自己想要的东西。”
沈锦山对着穿衣镜左右扭着领带道。“你怎么不吃茶叶蛋啊?”
“笨死了。”余风快步走上前替沈锦山整理领带,沈锦山弓着腰让余风动作方便,顺便欣赏余风的美貌。
余风很白,嘴唇却又很红,头发多而软,眼睛清澈的想让人跳进去,还有他鼻尖那颗恰到好处痣,直挠人心痒痒。
“我不想吃,看上去有毒。”余风说。
“怎么,你自己还嫌弃自己的手艺?”两人相视,然后默契地开怀大笑。
一碗清汤挂面端上桌,沈锦山到底是给余风做了碗面才出门。实在美味,余风把汤面都喝的干干净净,他以前说沈锦山手艺差是违心之举,这几年沈锦山进步最大的就是厨艺,余风都忍不住想给他颁个奖。
余风清理完木板上的污渍已经是中午时分,看着焕然一新的地板,他的成就感油然而生,以前他几乎没有耐心做这样的事情,现在却越干越有劲。
他把客厅打扫了一遍,其实没什么工作量,因为房子在沈锦山的操持下一直都整洁。上大学那会儿,沈锦山和余风是学计算机的,男生多,整个学院的卫生氛围都不是很浓郁,楼道间堆满垃圾更是常事。但他们宿舍,在沈锦山的打理下,每个学期都是优秀卫生宿舍。
余风扫视整个客厅,沈锦山房门上的一张饮食计划表吸引了他的目光。
“蓝莓、燕麦、两个全蛋;米饭、2两鸡胸肉、一碟青菜……”余风默读,一阵汗颜。“这过的什么日子啊,他身材再好我也不眼红。”
余风的手握住了门把手。
私自进别人房间不合适吧?余风这样想,却扭动了把手。“哥没素质,极致的没素质,极致的人生享受。”
余风推开了门,他第一次正儿八经观察沈锦山的房间。
房间的主色调是那种严肃的深灰色,摆设很少,一张床紧靠着窗户,另一侧放了个三角床头柜,再往右就是书桌和连排两个衣柜,眼前一排内嵌至墙的博古架。博古架被一分为二,一边摆满了书,一边摆着模型。
有断了一只腿的迪迦奥特曼、动画片里的虹猫蓝兔、夸张肌肉的大力水手,更多的是各式各样的音乐器材模型,透明的亚克力板材质……余风觉得眼熟,仔细一下,这不就是他童年玩剩下的玩具,不想要的他都扔给了沈锦山,只是没想到他保留到了现在。
余风随手抽了一本书,是食谱,厚厚的一本,近几乎每一页上都做了笔记。“这道菜植物油替换为猪油可增香;这道菜不放香油,否则味冲难闻。”
沈锦山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余风暗暗的想。
还是上大学,余风让他替自己去听讲座,这种不就是顽固不化的老教授把过时的内容翻来覆去的讲了几个小时,同学们都嗤之以鼻,但沈锦山每次都带着记录本能写满好几页纸。
余风想起了昨天自己与沈锦山吵架时的对话。
沈锦山说:“感情的事,我没法儿戏。”
唉——当时余风在气头上没在意,现在回想起来,他的心竟然颤了颤,余风很难说明白现在自己心里的感受,游戏人生的他遇见太过认真的人就像河边垂钓钓到了鲸鱼。
他慌张、害怕、语无伦次还有某种兴奋。
余风按下心中情绪,把书合上,继续往里看。书架上除了食谱类书籍,还有一大沓《知音漫客》杂志,也都是以前余风看完后甩给沈锦山的。
余风在书架最下一格抽出了一本压箱底的时尚杂志。
这是一本八卦杂志,封面印了数个余风眼熟的明星,其内一页折了痕,余风打开仔细一看,看到了沈锦山的名字。
一个很小篇幅的方框框住沈锦山一张糊成像素的照片和一段简介。
“沈锦山,1988年2月出生于湖南省,中国内地演员。2011年,沈锦山签约动听音乐并参演网络微电影……”
余风靠着博古架仔细阅读,话说沈锦山当成演员还是余风机缘巧合促就的。
那年大四临近毕业,余风决心成为一名歌手,恰好那段时期国内流行偶像团体,不少公司在招募成员组团,余风擦拳摩掌参加了。
沈锦山是被余风怂恿过去试试,结果余风落选,一位柯姓评委将余风的原创歌曲批得狗屁不是。从那以后余风断了当歌手的念头,转成幕后做起了词曲。
而沈锦山进入了下一轮面试,他本来不想去,但余风不肯答应。那会儿互联网刚刚兴起,计算机专业就业就像如今土木一样萧条,不少毕业生面临着毕业即失业的困境。余风好劝苦劝才让沈锦山继续参加。
后续的几轮面试都很顺利,就是——
余风看的投入,不小心杵到博古架格中的红酒藏品,砰的一声,鲜艳的液体溅了一地。
就是那家公司招新的负责人喜欢喝酒,热衷给别人灌酒,可沈锦山胃不好,哪受得了这样。
眼见要被筛下,在最后一场临门一脚的意向沟通的聚会上,余风陪着沈锦山杀了过去,他把沈锦山所有的酒都挡了下来。余风出生牛犊不怕虎,别人敬一杯,余风直接喝两杯,沈锦山劝都劝不住。
那负责人见状起了劲,授意下属一轮接着一轮灌余风,余风喝的腰都挺不直,醉到有人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给自己敬酒,轮起瓶子就是喝。
旁边沈锦山心疼的眼泪掉了出来,他忍无可忍,把服务员又送上来的啤酒全部打翻在地。就像这样,酒水溅满了一地。
余风拿来工具,仔细把碎屑打扫干净,年少逞勇成过往,他感慨的想沈锦山现在成明星了,打碎一瓶红酒应该不心疼。
而当晚沈锦山推翻酒水、砸场子的行为就没那么轻松了,到手的签约黄了,他还搭进去5千培训费,这要放沈锦山暑假时做兼职,他得洗一年碗才能赚回来。
余风想把这些钱给沈锦山补上,沈锦山却不肯要,他多接了两份家教,一个城西,一个城东,来返坐公交车得两个小时,大冬天的,寒风无穷无尽吹,那年沈锦山的脸疯狂起皮,嘴唇、手指还有耳朵都生了冻疮。
“这小子,就是一根筋。”
余风在沈锦山的床上躺下,现在想起来他都觉得无语,尤其是沈锦山那张脸,看的余风心里真不是滋味,当年因为这事他和沈锦山吵了不止一次。
“好好的一张脸白瞎了。”余风说。
有时候他还真嫉妒沈锦山,怎么沈锦山能长出这样一张英气俊俏的脸。也正是因为这一张脸,沈锦山后面还是被那家公司签了演员。
余风在床上翻了一个滚,手无意探到枕头底下,摸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本子。
橘红色的本子,这是沈锦山的日记本。
余风啧啧啧几声。“小样,藏的这么深,还不是被小爷给找到了。”
写日记是沈锦山自初中以来的习惯,他写日记那可真的是毫无半点隐瞒,可以说是心里话都记在这个本子上。余风笑着打量这本本子。
那年初三,余风偷看沈锦山的日记,耍坏拉他去小树林,然后把他记录梦遗的文字读给他听。沈锦山羞得掉眼泪,一气之下几天没理余风。
犹豫片刻后,余风又把本子塞了回去。
要是以前他肯定大读特读,但现在他想明白了,都是成年人了,要是沈锦山有点什么不可告人的癖好,自己多尴尬啊。
一下午,余风都坐在客厅看沈锦山参演过的作品。
钱难赚,屎难吃,没想到沈锦山还演过叫什么《三堂会审伽利略》的话剧,余风连点击进去的勇气都没有。
余风挑一部名字稍微正常点的电影,沈锦山在电影开头就出场了,然后几乎全场消失,等快要结束了才又露了一下脸。
长成这样都只能当个跑龙套。一部两个小时的电影,沈锦山可能只出现三分钟不到,余风直感慨演艺圈竞争之激烈。
余风哼着歌走到阳台上,沈锦山养的风车茉莉向阳长得格外茂盛,旺盛得从扶栏爬出去,蔓延成这栋建筑胸膛位置凭空多出来的绿色胸章。听沈锦山说,这风车茉莉冬天黄了叶子,到春天又会长绿,还会开花。
在一个角落,余风像上次一样发现了一张明信片,卡片上粘着用各种文章上裁下来的字拼成了一句话:
“马上离开耳朵哥哥!”
余风张望四周,寂静无声,正常无虞,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东西哪儿来的,这句话更是莫名其妙,随手把卡片扔进了垃圾桶。
沙发上的手机铃声响起。
是沈锦山打过来,他略有歉意的说:“今天要通宵录镜头,回不来了。你自己去外面吃吧,冰箱里的剩菜不能吃了。”
余风答应,本想打趣沈锦山几句,电话那头却匆匆挂断了。
绚丽的夕阳稍纵即逝,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余风心里有些失望,他伸了个懒腰,准备去书房写词。当时余风一住进来,沈锦山把书房整理成了音乐工作室。
电话又响,余风连忙接通。
“怎么,舍不得哥哥,又要回家了?”
电话那头不是沈锦山,一个温柔的女生说:“沈先生,您的词曲投稿并未通过审核,望周知。”
自己写的歌又被拒了,余风泄气了,他朝地板骂了一声,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