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回到了新婚夜》谯月

5、第 5 章

　　卫珹岚坐在宽敞华丽的轿子里，面前是一盒十碟精致小菜，配着一碗碧粳粥，热腾腾冒着热气。

　　她一早醒来，早膳都等不及用便想往宫里去，馀容便给她带了一些小菜和粥，让她路上能吃。

　　卫珹岚一边喝粥，一边看了眼对面的谢宜。

　　谢宜坐在她的对面看书，他面色有点苍白，一手执书，一手扶着额头轻轻按压着太阳穴，眉眼看起来有点疲惫，好像昨夜没睡好。

　　既然疲惫就继续歇息啊，跟出来做什么？

　　卫珹岚腹诽。

　　她本来只是自己想入宫一趟，结果刚上轿子就遇到了谢宜，馀容这个嘴快的丫头三言两语就把公主要进宫的事情说了出来，谢宜就很自然地表示要一起去。

　　卫珹岚拒绝：“谢大人忙碌，本宫自己入宫便可。”

　　谢宜却道：“不忙，陪伴公主身侧是臣分内之事，入宫叩谢天恩也是臣应当做的。”

　　说罢，便自然地上了轿子。

　　卫珹岚不想花时间和他纠结这个，就不再管他。

　　她今日心情很雀跃，就算是刚刚和离完就回到了新婚夜，不仅婚白离了，讨厌的丈夫还坐在对面这件事也不能让她的心情变差。

　　她回到了三年前，很多事还没有发生。

　　父皇还没有去世，哥哥卫瑛的腿也没有受伤，玄羽军没有在边疆大败，胞妹也没有因为打了败仗而被送去和亲。

　　她想，老天既然送她回到从前，是不是给了她一个机会让她能改变某些过去呢？

　　公主府位于京城最繁华的地段，离皇宫也很近，轿子很快便停在了皇宫边门静训门，早有公公在此等候。

　　卫珹岚知道宫里一定早得了她要入宫的消息。

　　御前侍奉的黄公公笑着迎上来：“奴才参见公主、驸马，殿下金安。”

　　黄公公自小便在父皇身边服侍，父皇驾崩后，他便自愿离开京城，前往帝陵守陵。

　　卫珹岚还记得那时黄公公站在父皇尸体前，满面憔悴，老泪纵横：“奴才侍奉陛下几十年，陛下素来待奴才宽厚、怜恤，如今陛下去了，奴才便去帝陵守着，才算尽奴才忠君之心。”

　　卫珹岚敬重黄公公的忠义，可比某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强多了。

　　她看了一眼随她一起下车的谢宜，只见谢宜身姿笔挺地立在她身旁，面上神情平静，除了脸色还有一些苍白，眉眼间已看不出丝毫疲色。

　　“公公快起吧。”卫珹岚亲自将黄公公扶起。

　　“奴才还未来得及恭贺公主殿下大婚呢。”此时的黄公公带着笑容，眉梢眼角都是喜意，看着很精神，“公主出宫后，陛下总念叨着宫里好像静了些，说有空要接公主回宫呢，这不，殿下孝顺，一早便来了。还是奴才有福气，拔了个头筹第一个见到殿下，奴才可要好好沾沾喜气。”

　　黄公公在御前侍奉多年，果然很会说话。

　　按规矩，新妇三日才应该回门，卫珹岚却在新婚第二日一早便入了宫，虽然她身为公主，可以说自己是入宫叩谢皇恩浩荡，但其实是不太合规矩的。

　　黄公公一方面说她这是孝顺，记挂着陛下，孝比天大，孝顺的还是天下之主，让人不好指摘。另一方面也是说给谢宜听，陛下很记挂公主，公主是很受陛下宠爱的，提醒他不得因此与公主生隙。

　　卫珹岚露出笑容：“多谢公公。父皇可下朝了？”

　　“还没呢。”黄公公引着两人往清心殿走，“公主殿下请先在清心殿歇息片刻，陛下和太子殿下稍后便到，太子妃已经在等候了。”

　　想到太子妃，她心里一软。

　　哥哥卫瑛娶的是生母周皇后的外甥女、表妹周蕴宁，两人琴瑟和鸣，十分恩爱，婚后第二年便诞下了小皇孙。

　　周蕴宁也是卫珹岚的表姐，幼时起便常出入宫廷，周蕴宁虽然只比她大了两岁，却十分温柔稳重，对她很照顾，后来成了卫珹岚的嫂子，两人就愈发亲密了。

　　卫珹岚记得上辈子的时候，兄长遇刺受伤，消息传到东宫，正怀有身孕的周蕴宁受到惊吓，孩子小产了。

　　失去了期盼已久的孩子，再加上丈夫遇刺受了腿伤迟迟未愈，朝堂上掀起废太子的风波，很长一段时间周蕴宁都郁郁寡欢。

　　卫珹岚记得自己成婚的时候，周蕴宁已经怀有四五个月的身孕了。

　　她加快了步子，快靠近清心殿的时候，看到周蕴宁站在殿门口等着。

　　周蕴宁穿了一身鲜亮的团蝶百花绮云裙，面容端美大气，唇角含着笑，看起来气色很好。

　　她身孕已经很明显，正一手扶着腰，一手搭在宫女的手上，眺望着外边，看到卫珹岚到了，面上笑意更浓，迎了出来。

　　卫珹岚扶住她另一只手：“皇嫂怎么出来了，在里面等就是了，别吹到风。”

　　“哪儿那么金贵？”周蕴宁噗嗤一声笑出来，揶揄道，“今天阳光好我才出来的，若是天气不好，我才不出来迎你呢。”

　　她目光落到后面的谢宜身上。

　　周蕴宁此前没有见过这位状元郎，只听太子夸他学问好，年纪轻轻便得中状元，且是连中三元的大才子，皇上看中他的才学人品，将公主许嫁给他。

　　现在见谢宜身形修长，面若冠玉，是个难得的美男子，和卫珹岚站在一起十分登对，心里便点了点头。

　　谢宜朝她行礼：“臣参见太子妃，太子妃安。”

　　他行礼的姿态也利落、优雅，令人赏心悦目。

　　周蕴宁和气地道：“驸马请起，往后便是一家人了，快请进吧。”

　　清心殿是皇上歇息的地方，他们在侧殿坐下，周蕴宁命人备下了各色干果点心作招待，含笑问：“你们可用过早膳了？若想吃什么，我便吩咐人去准备。”

　　卫珹岚在马车上时已经用过早膳了，现在并不饿，但看到熟悉的宫内御制点心还是觉得食指大动：“不用了，我已经用过一些了，就这些便可以了。”

　　至于谢宜有没有用过早膳……她也不知道。

　　她目光移向谢宜，却正好和谢宜四目相对。

　　看什么看。

　　她微挑起眉。

　　两人对视片刻，谢宜率先移开了视线，他安静地坐在位子上，面上没什么表情。

　　卫珹岚想，他多半没用早膳，但那关她什么事，反正他要是饿了，桌上也有点心。

　　周蕴宁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靠近卫珹岚，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问：“你觉得驸马如何？”

　　她觉得驸马如何？

　　卫珹岚当然觉得不如何，但此时不便对有孕在身的周蕴宁多说，怕她多想，便简短道：“就这样吧。”

　　周蕴宁对这个妹妹很是了解，她看卫珹岚对谢宜神色淡淡，不怎么搭理，就知道妹妹对这个驸马感觉一般。

　　不过他们毕竟才刚刚大婚，没有感情也是正常的。

　　她和太子还是表兄妹呢，刚成婚的时候也没有觉得对太子感情有多深，也是相处久了，发觉对方温厚体贴，宽容有气量，是值得托付之人，两人这才越发亲近起来。

　　不过周蕴宁知道这个妹妹性子骄傲，有时候对人第一眼起了偏见，往后就再也不会生出好感了。

　　既然已经成婚，她还是希望卫珹岚可以夫妻和睦、家庭幸福的。

　　她觉得谢宜仪态极佳，气度不凡，光看外表已经十分出色。

　　公主任性回宫，他也只是默默跟在身后，说明气量并不狭小。

　　他为人谦默，看来并不会很多花言巧语和讨姑娘欢心的把戏，周蕴宁却觉得这样的人才更可靠。

　　最重要的是，他的视线常常落在妹妹身上，一个男子愿意关注一个女子，那定然是有好感的。

　　“我还不知道你吗？”她笑道，“毕竟也成婚了，或许驸马人挺不错的，你也不要过分抗拒，错失了缘分岂不可惜？”

　　卫珹岚知道周蕴宁是关心她，应了几声岔开话题：“皇嫂，你怀着身孕，平日里还要多多保重身体，要放松心情，切莫劳累。”

　　周蕴宁怎会看不出她在故意转移话题，笑着打趣：“我都生过一个孩子了，还能不懂怎么养胎吗？倒是你，既然已经成婚，讲不定哪天也有孕了，到时候就让我这个嫂子来照顾你吧。”

　　卫珹岚扯了扯嘴角。

　　她才不会有孕，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和谢宜和离。

　　就是上辈子没和离的时候，她和谢宜同房的时候也不多，她偶尔来了兴致，或是太久不和驸马碰面要被宫里念叨了，才会召驸马来公主府一趟。

　　许是命里无缘分，一直没有怀过孕。

　　周蕴宁看出她的抗拒，在心里叹了口气，罢了，感情的事不能强求，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周蕴宁笑道：“太子前些日子提起，阿辞到了学习骑射的年纪了，这不，今天一大早就跟着武师父去校场学骑射了。”

　　卫辞是哥哥卫瑛和周蕴宁的第一个孩子，现在皇室唯一的小皇孙，他三岁便开始上学堂，如今五岁了，骑射课也不能落下。

　　父皇对他寄予厚望，老师都是亲自把关挑选的，武师父选的是镇国大将军，将军戍守边关，战功赫赫，武艺高强，如今年岁大了，便回了京城养老，教导小皇孙骑射。

　　至于文师父，更是有一整套班底，作为新科状元的谢宜有时也会去东宫为小皇孙授课。

　　卫珹岚笑道：“难怪今天没看到阿辞。”卫辞年纪虽小，却十分懂事可爱，卫珹岚一直很喜欢他。

　　“我也是五岁时开始学骑射的。”卫珹岚回忆道，“那时候正逢镇国大将军班师回朝，大将军要教自己的儿子学骑射，父皇就请大将军带着我一起去。我记得我第一次上马时吓了一跳，险些从马上跌下去，大将军一手便把我拉回了马上。”

　　听得周蕴宁直笑：“大将军反应真快。”

　　两人聊起一些童年的事，谢宜没有插话，只在听到镇国大将军的时候微抬了下头，看了卫珹岚一眼。

　　过了约摸一炷香的功夫，外面太监通传：“皇上驾到——太子殿下、永安公主到——”

　　卫珹岚猛的站了起来，险些打翻了桌上的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