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回到了新婚夜》谯月

18、第 18 章

　　赏花宴进入了正题。

　　除了让公主看一看这些公子的样貌体态，还要考校学问人品，看是否合公主的心意。

　　卫瑜既这么说了，前厅的公子们纷纷附和，这次应邀前来的多是名门公子，要不就是新科进士，作诗于他们而言并非难事。

　　便有人毛遂自荐率先吟起诗词，有宫人在一旁取了纸墨誊录，一会再呈给后厅贵妃、公主们细看。

　　卫珹岚看到那第一个作诗的男子穿着一身紫色锦服，座位就在卫瑜的身旁，显然在前厅的众公子中也是地位尊崇。

　　从她的视角只能看到一头乌黑的发丝规整束在玉冠里，腰间佩着白玉，看不清面孔。

　　但卫珹岚还是从那略微夸张的语调，和稍稍摆动的身姿认出此人就是卫锦岚后来的驸马、榜眼唐秦。

　　他真是格外积极，似乎对驸马之位势在必得。

　　卫珹岚于诗词一道上不大通，听不太出好坏，但她看唐秦一诗吟罢，卫锦岚和林闲月面上都露出些许赞叹之色，就知道这诗作的不错，唐秦确有真才实学。

　　林闲月笑道：“此诗意境开阔，由花入题，却是不俗。”

　　卫锦岚点头表示赞同。

　　李贵妃就笑道：“这便是威北侯家的三公子了，出身显贵，家学渊源，得中榜眼，确实出色。”

　　她看向谢宜：“说来这位唐公子还和谢驸马同科，驸马中了状元，唐公子中的榜眼，都是才子，想来有几分交情。”

　　上次李贵妃就问过卫珹岚，是否听谢宜提起过和唐秦有关的事情，当时卫珹岚暗示唐秦未入父皇的眼，李贵妃便有些淡了。

　　但唐秦条件确实出色，谢宜又在身旁，李贵妃便想直接打听一下。

　　卫珹岚知道虽是同科，谢宜和唐秦却无甚交情，甚至可以说互相不太看得上眼。

　　唐秦素来只喜和世家公子结交，看不起外地进京赶考的书生，虽然面上不显出来，行为举止总透露出一点倨傲，因着高仪公主选驸马的事，对谢宜还有些敌意。

　　谢宜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和唐秦交好。

　　不过谢宜就算心里不喜，也断然不会在李贵妃面前议论，他谦逊道：“禀贵妃，臣与唐公子确实见过数面，但并不熟识。唐公子学识广博，眼界开阔，臣有所不及。”

　　论学识广博，谢宜未必不如唐秦。但论眼界开阔，出身京城世家、来往皆是鸿儒、曾随父兄游历山水的唐秦自然胜过谢宜。

　　李贵妃闻言，心里衡量一番，笑道：“驸马谦虚了，驸马名列魁首，必有过人之处。”

　　卫珹岚不喜欢唐秦，看着不远处正在受周围人恭维的唐秦皱了下眉，干脆不看他，低头抿了口茶。

　　“公主似乎，不太喜欢唐秦？”谢宜的声音突然响在耳边，语气低低的，是只有两个人听得清的音量。

　　卫珹岚没料到他突然俯身过来说话，被他惊得手一抖，茶盏一歪，谢宜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了一下，但仍有几滴茶水溅到了她的衣裙上。

　　卫锦岚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在她眼中便是两人凑近了说话，还握住了同一个茶盏。

　　她眼眸一弯，笑道：“姐姐和姐夫感情真好。”

　　卫珹岚像被烫到了似的松开了手，还好谢宜的手还没松开，他沉默地将杯盏放回了案几上。

　　卫锦岚眸子在两人身上转了转，含笑移开了视线，继续和林闲月闲谈。

　　吓到卫珹岚并非谢宜的本意，他默了片刻道：“……抱歉。”

　　卫珹岚也默了片刻，突然道：“驸马很在意我喜欢谁，不喜欢谁？”

　　这下谢宜沉默的时间更久了。

　　“臣只是好奇。”

　　卫珹岚很直接地承认了：“是，我不喜欢他。”

　　谢宜有些探究地望向她：“为何呢？公主似乎和他并没有什么交情。”

　　卫珹岚带着点气说：“是啊，本宫和他又不熟，为何要喜欢他？”

　　谢宜没有再说话。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之后又有几名贵公子起身作了诗，赢得几声喝彩，卫锦岚却兴致不高：“还不如唐公子作的。”

　　周蕴宁笑说：“唐公子珠玉在前，衬得后面的人就俗了。”

　　卫珹岚正神游在外，一道素色身影缓缓站起，清澈的少年音笑道：“林崇献丑了。”

　　远远只见，修长身影伸手拂过一旁垂下的一支海棠花枝，长袖轻动，淡淡一笑，缓缓念出一阙诗，姿态极为风雅。

　　周蕴宁笑说：“刚还说俗，不俗的便来了。”

　　一首诗念罢，卫锦岚若有所思：“此诗飘逸、风雅，倒是很有二嫂的风致。”

　　林闲月笑道：“阿锦好眼光，这正是家弟，素日里最痴爱读书作赋，我在闺中时也常与弟弟写诗取乐。”

　　原来这就是林闲月的弟弟林崇。

　　卫珹岚对林崇印象不深，记忆中就是个非常痴迷作诗的公子，林公子根本不在意能否当驸马，本来也不想参加赏花宴，只是因为听说赏花宴上可以作诗，这才兴致勃勃地赴了宴。

　　李贵妃也不愿意再次与林家结亲，林崇诗作得再好又如何，这是选驸马又不是选状元，李贵妃以长辈的口吻赞美了几句便作罢。

　　倒是卫锦岚与林闲月品评了一下林崇的诗词，还问卫珹岚：“姐姐觉得林公子和唐公子的诗词哪个更好些？”

　　卫珹岚根本没有仔细听，只道：“我觉得好不好，都不重要。二妹更喜欢哪一首呢？”

　　卫锦岚淡淡笑了下，说：“唐公子开阔大气，林公子飘然风雅，各有千秋，我的话……”

　　她话还未说完，便听得花枝被轻轻拨开的声音和渐渐走近的脚步声，唐秦手里捧着一叠誊录好的诗词走了进来。

　　离得远时卫珹岚只觉得唐秦今天衣着打扮行为举止十分考究，走近一看，才发现他今日似乎连头发丝都精心打理过，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和画像上的他如出一辙。

　　他向众人行了礼，眼睛不着痕迹地巡视一圈，便落在了今日的主人公卫锦岚的身上，微深的眸子露出几分热切。

　　李贵妃认出了他，含笑道：“快起来吧。”

　　唐秦笑着捧上手里誊录好的诗词：“怕娘娘和公主等得无趣，臣请殿下恩准先将誊录好的诗词先拿给娘娘和公主们，请各位贵人赏评。”

　　“你有心了。”李贵妃不善诗赋，将誊录的诗词递给她们姐妹们看，自己打量着唐秦，只见他身材高大、容貌英挺，心里更满意了几分。

　　皇上给高仪公主选驸马时确实未曾将他列入人选，但也未必是他这个人不好。

　　高仪公主年少，偏爱英俊的少年，皇上给她挑了样貌更好的谢宜，也不足为奇。

　　谢宜固然长得俊美，家世却差了些许，眼前的唐秦容貌略逊几分，可胜在出身名门，祖上乃是开国功勋战功赫赫，威北侯府至今在朝中都是有十足地位的。

　　可惜唐秦的两个哥哥都已经娶妻，唐秦作为第三子袭不了爵也没有荫官，让李贵妃有点惋惜，但想到威北侯这个名号她看唐秦还是颇为亲切。

　　在她心里，京城内外适龄男子里，她最中意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唐秦，还有一个便是镇国大将军的独子冯昭。

　　从前她还以为皇上会把卫珹岚赐婚给冯昭，毕竟两人有幼时一起学骑射的情谊，但皇上似乎是顾虑到冯昭常年在外征战，怕苦了公主，替公主另外择了驸马。

　　威北侯府有三个儿子，镇国大将军却只有一个儿子，若能替女儿定下冯昭为驸马……

　　李贵妃微微眯眼，那再好不过。

　　李贵妃笑道：“素来听说威北侯府教子有方，本宫还是第一次见唐公子呢，果然一表人才。”

　　唐秦眼里蕴上笑意：“贵妃娘娘谬赞。”

　　他带着敬意的眼神望向一边安静品茗的卫锦岚，脸上笑容温柔如水：“臣素日仰慕嘉和公主殿下有咏絮之才，今日献上诗作，或有粗陋之处，若能得公主指点，臣便满足了。”

　　这简直是在赤裸裸地表达思慕。

　　卫珹岚心里冷笑，他流连教坊，与青楼女子纠缠不清之时，可不记得自己仰慕嘉和公主。

　　表里不一、虚情假意的读书人！

　　卫锦岚莞尔一笑：“唐公子的诗作若也能称为粗陋，可让别人如何是好？”

　　众人皆笑起来。

　　唐秦满面春风退了出去，前厅还在作诗赏评。

　　卫珹岚无心继续听他们作诗，她起身向李贵妃道：“贵妃娘娘，我方才不小心将茶洒在了衣服上，出去更个衣。”

　　李贵妃看了眼，果然有几滴水渍落在衣衫上。她关切问：“你可带了换的外衫？”

　　卫珹岚自然没有。

　　周蕴宁道：“无妨，我这边有带备用的外衫。”她唤来自己的大宫女，让她领着卫珹岚去更衣。

　　走出宫殿，清风一吹，卫珹岚觉得头脑都清醒很多，她在东宫的偏殿换了外衫，算着时候，那些公子们应该都作完诗了，这才往赏花宴的地方去。

　　结果还没靠近，就听得那里似有争论。

　　一名男子彬彬有礼道：“固然君子六艺中便有射艺，但此处是宫中，实在不适宜比试箭术。娘娘和公主都在后厅赏花，我等若移步校场，也着实失礼。”

　　比试箭术？

　　卫珹岚也没听说今日赏花宴还有这个环节。

　　李贵妃打的名头是赏花宴，自然是大家在宫中安安宁宁赏花作诗闲谈，谁也没听说过在赏花宴上比试射箭的。

　　虽然按照卫珹岚的意思，比起大家一起作诗，还是在校场比试射箭更为精彩、爽快，但眼见着今日赏花宴就要结束了，到底是谁还在横生枝节。

　　“如公子所说，射艺乃是君子六艺之一，独诗书在行，却不通射艺，如何称得上君子，如何称得上是公主良配？”此人振振有词，“若说如何比试，倒也简单，此处宽敞，咱们便比试射柳如何？”

　　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卫珹岚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皇宫内院，如此胆大包天，还敢跑到赏花会上捣乱，除了小妹，也没有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