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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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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松驾车很稳,马车稳稳地回到了公主府。
下车时,他还给刘京递上银锞子作赏钱:“辛苦小哥了。”
刘京很羞愧,不愿拿:“公主命奴才为驸马驾车,结果回来的路上奴才却坐在马车上,现在怎么敢还要赏钱?实在对不住公主和驸马。”
青松:“哈哈,你坐在马车上就是对得住驸马了。”
刘京:“?”
“不是。”青松直接将赏钱塞到他手里,“我是说,你一路侍奉驸马,驸马很满意,至于谁驾车这样的小事,无须在意,公主也不会知道。”
刘京这才收下了赏钱,躬身道:“多谢驸马爷,驸马爷一路辛苦,奴才便先告退了。”
谢宜知道他一路跟着,接下来必要去向公主汇报,点点头让他去了。
回到空翠轩,谢宜便觉得里面不大对。
他目光略过垒着层层书卷的书架,落到窗下案几上,便见压着宣纸的镇纸往右边移动了分毫,和他出去时放的位置不太一样了。
他走出屋子问看门的小厮:“今天午后,有谁进来过此处吗?”
看门的小厮迷茫地道:“没有呀,应该没有。”
另一个机灵些:“驸马爷,午后丹蔻总管来过,说后院库房有些东西要搬运,缺人手,让我们几个都去帮忙,但我们很快就回来了,回来时院里没有人。”
谢宜了然。
他走回屋子,修长的手指移开镇纸,将宣纸拿到一边,露出下面那个比寻常信件大一点的信函,信函背面是他今晨手绘的翠竹。
当时他坐在窗下,望着屋外竹影交错,便信手勾画了几笔,竹叶尖微微绵长,显露出几分心里的缱绻。
让他自己都微愣了一下。
信函还没封上,但并没有将信纸抽出来的痕迹,公主应该只是把信函拿出来看了一眼,并没有看里面的内容。
十几页信纸,多是说些日常之事,他得中状元之后,便在翰林院任修撰,同时准备和公主的大婚。
翰林院公务繁忙,皇室婚典更是复杂琐碎,光是礼服就来来回回改了数十次,涉及仪式、布置、宴请招待,处处是讲究。
到此时,方腾出手给祖母写家书。
里面除了交代日常之事令祖母安心,还附了一幅画卷。
他小心地将画卷从里面抽出,这是一幅上好的丝帛,上面工笔细致勾画着一个女子的模样。
乌发挽成随云髻,斜插一支赤金点翠凤鸾钗,手执牡丹团扇,眉若远山含黛,眸光顾盼,如春水含烟,鼻梁挺秀,嫣红唇畔扬起,露出一抹明艳的笑意。
公主姿容,跃然帛上。
角落里落着“谢宜”二字。
成婚之时,因为谢宜的祖母风寒初愈,不宜舟车劳顿,没有前来京城,宫中便送来一幅公主的画卷,预备寄往丹阳谢府。
却不是现下谢宜手里的这幅。
宫中送来的画卷固然精致细腻、技艺精湛,谢宜却觉得不对,总觉得画上女子笑容端庄持静,不是不美,只是不像高仪公主。
她没有公主的神韵。
所以谢宜自己亲手画了一幅,预备寄往丹阳,将宫里给的那幅收了起来。
他将画卷放到桌上,思索着这段日子发生的事。
事情从大婚那天便有一些奇怪。
公主在新婚之夜哭了,第二日一早便迫不及待备轿入了宫,一路上都显得很雀跃,雀跃中又混杂着些焦躁,好像很期待又有点紧张。
待到入了宫,乍见到陛下等人,公主的情绪显得非常激动,那一瞬间,谢宜以为她又要落泪了,但她没有。
这种情境,很像是久别重逢,情难自禁。
可是,公主刚刚出嫁,婚前一天都尚在宫中,与父兄姐妹在一处,哪里来的久别重逢。
若说是公主出嫁不舍家人,谢宜觉得也不大像。
但不管怎么说,公主回府之后,一切又好像恢复了正常,唯有一点,公主似乎对他格外关注。
派了一个小厮日日盯着他,连出门都命他跟着,甚至趁他不在的时候,进了他的院子,好像想翻找些什么东西。
她想找些什么?
谢宜当然不觉得公主是因为喜欢他,才这样紧盯着他。他更倾向于,公主是想抓他的把柄。
不过——
他并不在意这些,他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公主若要看,他都可以捧到公主面前任她查看,只是他不明白,公主为何突然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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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花堂。
卫珹岚正和馀容、丹蔻产生争论。
“剑,那肯定是一把剑。”丹蔻严肃地比划着,“这个长度、宽度完全可以放的下一把剑。”
“不可能。”卫珹岚第五次反驳,“他没有剑,他也不会用剑,再说,他到公主府里带剑干什么,他要造反啊?”
丹蔻不认同:“公主才和他成婚几日,怎么知道他不会使剑呢?”
卫珹岚也没法告诉她,其实他们成婚已经三年了。
抛开三年不谈,她当时晃了晃那个盒子,里面装的也是一个长条形的东西,只比外盒小一点,撞击时发出一点沉沉的木头声响。
怎么听也不像剑——除非谢宜在木盒里面套木盒,剑放在里面的木盒里。
她总觉得谢宜没那么无聊。
卫珹岚:“剑的事情先不要再说了。馀容,你觉得是什么?”
馀容露出害怕的神色:“会不会……这个箱子里镇压着……一些死人的白骨,所以才要用三道锁锁住,啊,公主,你说这锁上会不会刻有法阵,镇压冤魂。”
卫珹岚:“……”
卫珹岚:“馀容,你是不是又看什么话本子了?”
馀容不好意思地说:“公主,昨夜看了一本《玄怪志》,还挺有趣的。”
卫珹岚:“……你……那你看完了记得给我也看一看。”
馀容高兴地应下:“好的公主。”
讨论无果。
但不论里面装的是什么,能让谢宜带进公主府,而且还用三道锁锁起来,那一定是样很重要的东西。
卫珹岚:“哼,还用锁锁起来,真是鬼鬼祟祟的。”
馀容小声道:“公主,我们午后偷偷去空翠轩,也挺鬼鬼祟祟的……”
“咳。”卫珹岚打断她的话,“抛开事实不谈……本宫自有本宫的道理。”
这时候丹蔻道:“公主殿下,刘京回来了。”
卫珹岚:“这么晚,让他进来吧。”
刘京走进屋内汇报:“公主殿下,驸马今日前往郊外天云居与同科进士小聚,奴才驾的车,驸马还夸赞奴才驾车驾得好,还给了奴才赏钱……”
他是公主的仆从,是以赏钱之事也毫无保留告诉了公主。
卫珹岚对此不太在意,她其实也不知道刘京驾车到底如何,不过听说他很会御马,骑术极佳,想必驾车也不在话下。
刘京:“就是驸马的小厮,那个叫青松的,似乎身子不适,到了天云居之后便吐了,面色苍白,奴才看他实在难受,提出可以先送他回公主府,结果他硬是不肯。奴才就陪他歇息了好一会……”
青松?就是谢宜从前常遣来公主府问安的那个小厮,卫珹岚的印象里,这个小厮颇为活泼爱笑,他病了?
刘京接着道:“天云居来了不少人,都是新科进士,最后进来的是榜眼,还有二皇子殿下也来了。”
“二皇子?”卫珹岚本来已经懒散地倚在榻上,闻言猛的坐直了身子,“他去做什么?”
刘京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散场的时候,奴才听几个进士交谈,二皇子好像是为了嘉和公主选婿的事,邀请了新科进士,想为妹妹考察一番?”
信他个鬼。
换做以前,卫珹岚还相信他只是为了妹妹着想,才和新科进士们相交,但自从明了他的野心,卫珹岚看他的所作所为就觉得绝非这样单纯。
上辈子兄长卫瑛受伤迟迟未愈,朝中便有声音说身负残疾,不宜为太子。
后来卫瑜这边声势愈演愈烈,才发现朝中拥趸不少,尤其是那个叫唐秦的榜眼,早早便和卫瑜私交甚笃,后来唐秦娶了卫锦岚,威北侯和二皇子党便密不可分了。
卫瑜必然早早就有所绸缪,只待良机。
这次肯定是打着为妹妹选婿的名头,实则是想为自己结交才俊。
卫珹岚脸色有点难看。
与谢宜和离的事,暂且可以放一放,她让刘京继续盯着空翠轩,便命他退下了。
现在有另一桩更为急迫的事情。
月底李贵妃在宫中召开赏花宴为嘉和公主相看,要不了多久,便是夏至,太子卫瑛便要去移枫寺为国祈福。
就是在去移枫寺的路上,卫瑛被刺客所伤,刺中了腿部,落下了残疾。
若不是太子在此次刺杀中受伤,也不会给卫瑜可乘之机。
本来夏至之日,应该是父皇亲自前往国寺祈福,但是那天起床时,父皇突然身体不适,便临时让太子卫瑛代劳,谁料路上遭遇了刺杀。
也就是说,刺客本来要刺的是父皇,没想到误伤了代劳国事的太子。
刑部讯问,刺杀的主谋,是父皇的兄长,二十余年前就因谋逆罪囚禁府邸的荣王!
证据确凿,荣王及姬妾子女以谋逆罪处死,只是听说仍有荣王余部趁乱携着荣王幼子逃离京城,后来给父兄带来了很多麻烦。
提醒父兄当天提前做好准备不是难事,大不了卫珹岚就说她做了个梦,梦到当天会出大事,虽然此话不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只是荣王余部藏匿在何处?如何才能一网打尽?荣王幽禁府邸二十来年全无动静,若她现在和父皇说出荣王狼子野心,父皇会相信吗?还有荣王府看守严密,他们究竟是怎么传递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