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如梦》农历一十三

70、第 70 章

　　次日高温依旧，青云醒来时安然已经不在床上。她摸了摸安然的位置，床的半边已经微凉，她一骨碌掀起空调被，趿着拖鞋不顾狼狈出了卧室。

　　安然正端着粥出厨房：“青云姐，你醒了。”语调恢复了平常的清透和软糯，“洗漱好可以吃早餐了。”安然放下手中的一锅粥，又折回厨房取碗。

　　青云怔怔的愣在原地。

　　女孩微笑的一如往常：“去洗漱啊，站着干嘛啊？”安然放下手中的碗筷，催促她。

　　“好”，青云忙不迭去整理好个人卫生。安然的目光随着青云，而后收回，暗沉下来。

　　安然替她盛好粥，剥了一颗鸡蛋，放在面前的小菜碟。

　　她目光缱绻，温柔似水，她要把这一刻映在脑海里。

　　青云吃完，放下手中的筷子：“还早，我送你回学校，如果，他们再次传唤你，给我打电话。”

　　安然却平静地说：“青云姐，我们分手吧。”

　　青云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眼睛眨巴眨巴，望着安然，女孩清秀昳丽的面容并无二致，可那樱唇怎么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她握掌成拳，艰难的开口：“给我一个理由。”

　　安然冷静的说：“我们本来就是两条路上的人，不小心在岔路□□汇了，感谢你给我这段快乐的时光，但现在该说再见了。”她的声音出奇的冷清，不惨杂任何的情感，像是机器。

　　心脏被折起来揉拧，闷不透气，痛感席卷全身，那一点针扎传入四肢百骸，她哪里不知道女孩提分手的缘由呢，女孩是为了她而选择分手的，青云平缓自己的呼吸，声音发颤：“我不同意。”她的指尖付上安然的柔荑，紧紧的捏着，“舅舅找你了是吗？他给你压力了。”

　　安然抽回手，青云不松开，安然不再看她：“我不能连累你，现下我要回学校。”

　　无声的僵持着，青云松开指尖，把碗筷扔到厨房的洗碗池，没洗，回到客厅，语气却略有颤动：“我送你回学校。”

　　安然依言，她乖巧的让青云无法苛责，质问的话放在嘴边却无法问出口。

　　女孩的压力已经很大，她不能添乱。过段时间，等她慢慢的消化。

　　清晨，宁市已经燥热难耐，青云一路开车无法集中精神，不时的喵着安然，安然分走了她大半的经历，砰的一声，在左转的路口红绿灯交汇处没来的及刹车与左侧直行的汽车发生了碰撞，好在两人车速都不快，安然慌乱的眼神出卖了她，她尖叫：“青云姐。”

　　青云撞在了左侧车头，却顾不得自身安危，第一时间确认安然的情况。

　　她心悬高空，空气稀薄，蹙眉扫过连带着围观的人群，仿佛在嘲笑批评他、她：看吧你就是灾星。

　　对方当事人下车便破口大骂：“会不会开车？红灯啊，妹妹，红灯。”

　　青云推开车门下车，一个劲儿的道歉。安然见青云弯腰作揖的模样，鼻尖微酸，她应该前程似锦的，可为了她收起羽翼，敛起一身的锋芒和荣光。

　　她不舍得青云的牺牲。

　　青云报了警，对方依旧不依不饶，很快交警便来到了现场。拿起纸笔现场画图并询问了围观群众。最后对青云说：“大概率是你全责，不过具体的还需要调阅监控后确定。”

　　青云点首，而后她叫来拖车拖走，不开是因为温度升高，她不确定发动机是否受损。

　　她叫了一辆出租车，到了师范大学校门口，两人依次下车，出租车一声响，尾气喷射，热浪袭来随后疾驰而去。

　　安然转身面对青云面色冷清：“谢谢送我回来，不过，青云姐，你以后别来了，家里的几件衣服我都带回来了，以后不去了，钥匙昨晚我放在了书房的抽屉里，回头你收一下。”

　　她说这些话波澜不惊，眼睛甚至一眨未眨，冷漠到极致。青云第一次见安然这种寡淡的情绪，一早被单方面分手两次，任她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微韫：“我说了，我不同意，你听不懂？”

　　安然忍住心底的慌乱与苦痛，面色如常，神色寡淡：“我、要分手；你、不同意，是两件事。分不分是我的事，同意与否是你的事。”言讫转身就要走。

　　青云一个箭步拉着安然的右手手腕，语气颇为不悦：“罗安然！她连名带姓的叫她还是首次。”安然心脏收缩颤动，浑身微颤，她强迫自己不回头。

　　已经到这里了，再回头她怕前功尽弃。

　　“是两件事，但是有联系：虽然你要分手，但是我不同意。你，听明白了吗？”字字珠玑，砸在安然的耳边，青云的唇瓣微颤，另一个只手的指甲要穿透手掌。

　　安然眼眶泛红，不语，向前走，青云拽着不让，两人就这么争执不下。

　　恰逢程湛正好出校门买早点，见拉扯的一人中是安然，急忙领着豆浆油条上前：“安然。”他瞅了瞅青云，怎么一脸怒气的模样，安然背对着她，低头佝偻着背。

　　青云侧首，是程湛。她缓缓的放开安然的手腕。

　　程湛不明所以：“你怎么了，眼眶红红的，好像有点肿。”程湛把早餐并到一起空出一只手不顾男女有别拉起她的手。

　　“没事。”安然即刻收回手，丢弃了怯懦，她听到离开的脚步声，她回头已经没有青云的身影了，那个人消失了。连带着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一起消失。

　　程湛关心她：“吃早餐了吗？我多买了？”

　　“不用，我吃了，我先去课堂了。”安然小跑离开，程湛望着她纤细的背影发呆。

　　她一路跑一路落泪，连哭泣都抽噎着，压抑着，玉珠落地，心碎成渣。她跑到教学楼一楼的卫生间，放开水龙头，捂着嘴巴，胸口激动着上下起伏。泪水划过手面，滴落在洗手池上，镜子里的人她好像不认识了。

　　她可以冷漠的提分手，却无法原谅自己对青云的亏欠，她这辈子都还不清的。

　　洗过脸后，她对着镜子整理凌乱的碎发，很多次青云都会把她的碎发挽至耳后，温柔到极致。

　　她会用如水平静的目光与她对视，也会用充斥欲望的眼神与她相望。会轻柔的抚摸她的脸颊，会亲昵的亲吻她，也会略带重力冲撞她。

　　那些都与她无关了。她亲手摧毁了一切，埋葬到深渊，深藏在一角，要旁人无法窥见才可以。

　　不一会儿上课铃响。玉莲和贝贝跨进教室见安然脸色惨白，神色寡淡。她俩面面相觑，你戳我弄的，最后玉莲坐到安然左侧，贝贝在右侧。陈玉莲说：“昨天打了你好多电话，你没回。”

　　安然低着头，神色歉疚：“手机没电了。”

　　贝贝神色担忧：“你还好吗？”

　　“还好。”

　　“昨天，你母亲……”

　　“贝贝，安然课本带了吗？”陈玉莲打断她的话，对她摇头。清晨的日光透过斑驳的枝桠跃进教室，依旧火辣辣的。

　　“带了。”贝贝起身把窗帘拉上。

　　“回去再说”，玉莲起身压低声音，贝贝点点头。

　　安然抬眸，目露感激：“谢谢你们。”

　　玉莲：“教授昨天给我打电话了，说联系不上你，你空了回复一个电话。”

　　安然回复的木然且空洞：“好。”

　　上午只有两节课，上完课安然赶回宿舍给手机充电，开机。贝贝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头：“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安然收敛着情绪：“还好，课上你说我母亲怎么了？”

　　“你母亲还是大吵大闹。说什么你用心险恶，和一名女警交好，指使人家抓了她老公，断了她经济来源，儿子也救不了。”更狠毒的话贝贝没有说出口。

　　“与女警交好？”安然目光冷幽，她怎么会知道她认识青云，回想起连日来总觉的有人跟踪的错觉，她怀疑。

　　玉莲打岔：“已经撵走了，你放心吧。”

　　怎么可能放心啊！

　　青云选择离开，不是同意与安然分手，她只是不想在第三人在场的情况往下与她争执。况且还是钟情于她的男生，她不想给别人可趁之机。

　　她的大脑飞速的转动着，思考着安然如此坚决的缘由。她父亲是一方面，可隐隐的，她总觉得自己忽视了什么，她试探性的问了安然是不是舅舅给她压力，可安然却没有正面回复。

　　她刚刚生气了，态度不是很好。她望了望校园，最终打的去了交警队，而后打电话给涂科请假。

　　涂科是组宣科科长，接到电话后，直接给林局去电如是告知青云请假的情况。

　　林局恰巧空闲：“车祸？”

　　涂科回复他：“林警官是这么说的。”

　　“好的，我知道了。”林局挂了电话，烦躁异常。

　　案件进展更让他的怒火无从发泄。他寄希望于女孩，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用心良苦，让青云的生活回到该有的轨道。

　　青云处理好一切，签好字回到市局已经晌午。她强撑着身体回到办公室，涂科寻声过来：“这是下周的会议计划，涂科把一卷安排放到桌上，和综管科做好交接，安排好。”

　　青云点头：“好，我知道。”

　　她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会议行程、注意事项、领导的喜好，做这些行政工作与她做警察的初衷相背离。当初为了安然，她选择接受舅舅的安排，可如今，安然要和她分手，十分决绝。她坐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呢？

　　不能相守吗？分明女孩开始考虑留在宁市，而她也在努力工作着。为什么偏偏出了那样的事情？是她抓着不放的，如果不是她的坚持，就不会……可是如果她放弃，她毕生所学，正义指向又有何意义？

　　她一想到女孩秀丽明悦的面容和清冷果决的分手，便觉得胸口被宛去了一块，疼的透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