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如梦》农历一十三

43、第 43 章

　　安然顶着熊猫眼出现在课堂，哈切连天。贝贝小声说：“昨晚你不是睡的挺早嘛？怎么感觉没睡一样啊。”
　　“没怎么睡好。”太想念青云了，整个晚上梦里都是青云。她体会到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贝贝不说话，眉毛七上八下，而后偷摸着继续看小说。
　　有了早两节课的经验，三四节课安然选择后最后一排，扎在人后偷摸补眠，贝贝和玉莲为她打掩护。小憩了一会，果然精神恢复不少。
　　课间，陈玉莲笑话她：“我们安然也知道偷懒了，上课也敢睡觉了。”而后又拉着安然的手，握着手心，凑到耳边小声嘀咕：“你帮我试探没有啊？青云姐，你们周末在一起应该问到了吧。”
　　安然手指握拳，脸色陡然苍白，手指冰凉，和青云在一起的喜悦被陈玉莲的一句话打散，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没用，她生出了恐惧。虽然她不是第三者，没有横刀夺爱，但依旧过不了心里那关。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啊，跟我说说啊。”玉莲还在耳边询问，她觉得声音有些聒噪，她的话像是利刃，锋利无比，隔断她的念想。
　　“你、还是问问你哥吧。”半晌她调整情绪面色如常。
　　玉莲噘着嘴，“干嘛啊，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啊，我要是能问到就不会拜托你了。”安然也太不够意思了。
　　她生出了恐惧和不安，如果她不是陈玉鑫的妹妹，在青云姐同意的前提下，她一定会公布她和青云的关系，她不愿意欺骗好朋友，可现下，她不清楚玉莲知道事实后会如何看待自己。她对自己那么的好，处处为自己着想。
　　她们不能常隐于暗黑之中，终有一日，她们的关系将会曝于烈阳之下接受炙烤，到那时会不会伤害青云姐，令她千夫所指。
　　全身冰凉。
　　“怎么了你？没问就没问啊，我又不会怪你，我哥五一也放假的，月中培训彻底结束。唉，我想到一个办法啊，五一节我们去玩儿，一起，行不行？我来找我哥去约青云姐。”言毕掏手机就发了条信息出去。
　　安然低着头，瑟缩着，没敢看玉莲。
　　“好了，等我哥回复啦。”然后伸出手臂左手勾着安然，右手勾着贝贝，三颗脑袋凑到一起：“我有个秘密和你们分享。”
　　不合时宜的，上课铃响，她放下手臂说，“下课告诉你，包你震惊。”安然压根没有心情听她说什么秘密，还在害怕关系曝露的惶恐不安中。
　　一整节课，又开始走神，最后下课也忘记站起来和老师说再见。贝贝和玉莲约她去食堂，安然双腿虚颤说，“我先回去，我点事。”
　　“去啦，跟你说有个秘密啊。”玉莲拉着安然的手臂，“一起啦……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安然被两人架着往食堂的方向去。
　　“噗……你说什么？”贝贝的一口汤喷出去，饭是没法吃了。
　　安然则是面色凝重，喷香的白米饭含在口中，忘记了咀嚼，难以下咽。
　　玉莲侧首望向贝贝，压低着声线：“你能不能小心点儿，我这还怎么吃饭？你要还我牛肉”，又望了望傻不愣登的二人，“你们可别乱传啊，我也是听地理系的同学说的。”
　　贝贝揶揄：“你不是传给我们了，还有什么不乱传的，当初安然不也拒绝程湛，最后还不是传人家两情相悦，交往一年之久，大学八卦横飞，谁知真假。”
　　玉莲不赞同:“要确认的话，把洛均喊出来打探一下消息不就行了？”
　　“她？算了吧……那冰山脸，我觉得还是算了。”贝贝摇摇头，低头吃了口大米饭。
　　“所以，他们是情侣？”安然放下手中的筷子，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
　　“安然啊，都明白摆着了。女朋友去抓奸，抓了俩男人，还衣衫不整，你觉得解释是哥们，这个借口能过得去。你真的太单纯了，这个世界啊，男人不一定标配女人。男人可以配男人，女人也可以配女人。”玉莲拍拍贝贝的肩头，贝贝嫌弃的拉开上身的距离，口中却道：“嗨，有什么大不了的啊，我看的拿着漫画书都有啊，安然要是想了解，我借你几本，尺度从幼儿不宜到十八禁都有的，供君赏阅啊。”贝贝挑了挑眉，一脸谄媚准备打开安然新世界的大门。
　　“不，不用了。”安然低下头……
　　“你别祸害安然行吗？你整天围着漫画小说转。”
　　“我可没有。不过，我觉得吧，俩男人谈恋爱没啥，可是祸害人家姑娘就太不厚道了吧，遭天谴遭雷劈的。”
　　“就是。”玉莲添一嘴，“快去买牛肉，还我。”
　　“你们，怎么看待这种事？”安然忐忑不安的问出口，心口打鼓，敲得她七零八落。
　　玉莲快人快语：“能怎么看啊，别祸害人呗。咱们都是新时代新青年了，这点接受能力还是有的。”
　　贝贝举手表示赞同：“就是就是，关起了门，谁管他们搞什么啊。”
　　“安然，你怎么了啊？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啊？”玉莲细眉乱飞。
　　“我，我就是没睡好。”
　　“你上午不是补觉了嘛？”
　　“啊，我哥回我了，啊…怎么没空啊…真是扫兴。”
　　安然一路心神不宁的回到宿舍，两尊大佛很快爬上床歇息。
　　原来地理系的一名女同学总觉得男朋友对她过于敷衍，周六出去逛街的时候无意间见到男朋友和一个男人进入了一家宾馆，她偷摸着跟进去，开房，特地强调要男朋友隔壁的房间。而后……狗血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下午只有两节课，安然依旧无法进入状态，若是往常，课不满时她都会去图书馆，今天忽然被这种消息炸个七零八落，她心不在焉，无心学习，和二人一起回了寝室。
　　四月底，天气已经转暖、略有些燥热。经过宿舍大门，一个陌生的妇人现在宿舍大门前东张西望，目光在人群中搜罗，像是在等着谁，安然低首走在二人中间，并未注意到。
　　妇人衣着光鲜亮丽，身带亮片的大红色毛衣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微胖的身体硬邦邦的套着黑色皮裤，是土潮土潮的穿搭。
　　“我靠真土。”玉莲见女人搔首弄姿的模样，不由吐槽。
　　没有理会，准备上楼，路过阿姨的小房间，阿姨还在嗑瓜子儿，玉莲甜甜的叫了声阿姨好。
　　“好。”阿姨回她，“唉，等等，罗安然同学，你等等。”阿姨穿好拖鞋，赶到窗口：“你妈妈找你？”
　　安然错愕，“我妈妈？”她目光迷惑且不解。
　　“对呀。”阿姨把头伸出窗外，指着方才的女性，“对，就是那个女人，她说是你妈妈，要找你。”
　　“唉，老妹儿，你女儿来了。”阿姨一声吼，地球都得抖三抖。
　　女人快步踱至窗口，在三人面前扫了扫将信将疑：“安然？”她多年不见她，只能通过名字来确认谁。
　　安然和女人对视，而后一脸冷漠，玉莲和贝贝则面面相觑。
　　玉莲暗道不好，早知道就不瞎说了。可这分明不是母女见面吧，瞧安然的模样，压根不熟啊。且，安然怎么不介绍一下啊。
　　她的生活里没有母亲的身影，面前的妇人说她是他的母亲，真是可笑，她母亲早就离家出走了，不要她了。她牙齿紧紧的咬合，转身就要走。
　　“罗安然，等等。”女人情急之下拽住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安然像避开瘟神一样甩开她的手，蹙眉回首，语调极其冷淡，如腊月冰霜下落，“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阿姨被母女俩这生分的模样震惊，瞳孔地震，举着瓜子放在嘴边忘记磕。
　　“你听说我”，女人上前一步横着手臂挡住安然的去向，“有件事……”
　　“我不认识你”，安然打断女人再次强调，语气稍寒，没有一丝温度，“请你让开。”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女人着急，口无遮拦，女人依旧揪着安然不放，“我是你妈妈，你认也好，不认也罢，这个事实改变不了。”
　　安然冷笑龇出声，步履艰难却步步紧逼，一整天的不安无处释放，这会子刚好碰到了发泄口：“您说您是我妈妈，您尽过抚养义务吗？”
　　“罗安然，你跟你爸一样忘恩负义。我生了你，你怎么都逃不了跟我的血缘关系。”女人的声调陡然拔高，吸引了不少目光，此时正直上下课之交，不少同学驻足观看。
　　安然气的瑟瑟发抖，她唇齿打颤，深深呼吸字字珠玑掷地有声：“我忘恩负义？是你抛夫弃女再先，你说回头就回头，太可笑了吧？二十年了，您在吗？我在襁褓中的时候，您在哪？我上小学，您在哪？我上初中去找您，只为了见您面，可您呢，您是怎么对我的？您赶走我，对我破口大骂，连带骂父亲。我上高中，您在哪？我现在上大学了，不是累赘了，您倒好，出现了。”她眼眶发红，步步紧逼，女人一步一步后退至墙根，“我跟我爸一样？呵呵，您跟他才一样吧。不，他比您好，至少把我养大了，才抛弃我，让我自生自灭。”
　　周遭的同学被这一通指责震惊了耳膜，开始窃窃私语。
　　原来罗安然是被抛弃的啊，怪不得她那么穷啊。
　　那么努力打工，自己养活自己啊。
　　这妈妈看着也不像没钱的样子啊，怎么做出这种事情啊，这都什么年代了。
　　我靠！我好心疼她啊，娘不亲，爹不爱的。
　　我要去给我妈妈打电话了。
　　宿管阿姨更是惊呆了，眼睛瞪的像铜铃一样，心里也越发心疼这小姑娘。瞅瞅女人，厚重的劣质粉底涂抹在脸上，打扮的不伦不类的确不像好人。
　　贝贝和玉莲被震惊的合不拢嘴。安然家境贫寒她们知道，只是没想到亲生父母先后抛弃她，这……安然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啊。
　　安然不怕和女人对峙，也不怕女人找他麻烦，只是在听到同学议论纷纷时，一早上见到玉莲后的心惊胆战，而后得知她人被迫出柜影响学业后，她终于维持不了以往的体面。蹲下身体，双手环抱膝盖，眼泪自眼角滑落。
　　都说家丑不外扬，可她把深藏在内心阴暗面的血淋淋的一角破开让众人观看，评头论足。
　　女人也来气了，平素泼辣惯了，这点小场面压根算不得什么。拽起安然就要向外走，袖口被扯坏，这是青云为她买的新衣裳，两人争执不下。
　　“你放开我。”安然的右手用力想要挣脱，可女人的力气太大。玉莲和贝贝见状，赶忙上前坐和事佬：“阿姨，阿姨，有事好商量，先把手放开。”
　　“关你屁事。”女人一个巴掌扇过来，玉莲的脸上顿时印上了五个红指印。贝贝捂着嘴巴尖叫，着实被吓到。
　　“我靠，打我。”玉莲脾气暴，不肯吃亏，上前就要还回去，可还是快不过女人，又吃了闷棍。
　　女人力气忒大，拖着安然行地走，有三两上前拉架，可女人的力气太大了，众人愣是没拉的过女人。
　　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围观，校园内发生这种事实属罕见。
　　最后宿管阿姨出面，凭借她的大吨位击退了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