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如梦》农历一十三

21、第 21 章

　　安然偶尔会从玉莲的口中听闻关于青云的消息，大多从陈玉鑫转述而来，既羡慕又哀叹。玉莲口中的青云似乎和在她面前的不太一样，青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是姐姐的角色，照顾她居多；而玉莲的反馈中她感受到青云也会像她一样接受别人的照顾。
　　深冬十二月的某个周一午后，天气晴朗，树静风止，枝头斑驳，玉莲拉着安然消食，稀薄的阳光光洒在地面，是寒冬世界不多的温暖。
　　玉莲似乎又胖了，上学的过程就是她不断品尝美食，不断增肥的过程。
　　“安然，你知道吗？我哥说青云姐可厉害了。”玉莲分享之心跃跃欲试。
　　“厉害？”安然挑眉。
　　“对呀，我哥说，上周他们特警队配合刑警队出警，围着一个盗窃团伙，人赃俱获，团伙里面有个女的，青云的同事在给她搜身，谁知道那女的指缝间留了一只牙签，眼见同事要女人转过身背着着自己，那女的最后一搏，奋力出击，青云姐见状一跃而上……”玉莲停顿，吊胃口。
　　安然听得心脏砰砰直跳，追着问：“青云姐，怎么了？受伤没有？有没有。”情急之下死死地扣住玉莲的手臂，指节没入宽厚的羽绒服里，虽然隔着层层冬衣，玉莲还是被她弄的隐隐作痛。
　　“嘶，疼。”玉莲揉揉自己的手臂，“安然，你太用力了。”
　　“对不起。”安然急忙道歉，眸中的焦急显而易见，玉莲误以为是对自己的歉意，摆着手说还好，“没想到你文静瘦弱，力气这么大……”
　　“青云姐，后来怎么了？”锲而不舍的询问，言语中的关切溢满了双眸，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希望她一切安好。
　　“都跟你说很厉害的啦，我哥说在场的警察都没及时作出反应，青云已经一脚把那女的踹飞了，趴在地上捂着胸口叫疼。”安然长舒一口气，提着的心脏缓慢的回落。
　　“青云姐因此被表彰呢，我哥都说她身手敏捷。还说没见过女警这样的，就连他们特警队的女警都不带这样的，现在好希望陈玉鑫那个木头人赶紧表白，把人追到手娶回家啊。”玉莲抬首看着天空，由衷的感慨，“这样，以后我们也就更亲近啊。”
　　安然默然的听着，方才平复的心情又起涟漪，不畅的情绪在此刻达到了峰值，她眼神悠长的望着远方，画面中是青云和陈玉鑫携手相伴互相依偎的场景。
　　玉莲还在吹嘘：“她真的是个奇女子，我现在可赞成我哥追她了，可惜啊，我哥简直就是个榆木疙瘩。半步推进不了，看的我好着急啊。”
　　虽然知晓陈玉鑫钟情青云，可此刻亲耳听到玉莲这么说，却依旧无法诉说心底的倦意。二人比肩而行，般配的背影在她的记忆里挥之不去。胸口忽而就酸酸的、也闷闷的。
　　“我哥说她下月7号生日，还问我送什么礼物好，我想着啊，人什么都不缺，心意到了就好了啊，况且我觉得青云才不是那么迂腐的人，以金钱去衡量礼物的价值。哎，对了安然，你跟青云姐这么熟悉，你应该知道啊，她有没有什么钟情的小物件啊？毕竟是女生啊……”
　　她俩走到了十字路口，有些串风，北风呼呼的吹，两人被风撵着走，扎起的长发也被吹得凌乱不堪。
　　安然陡然驻足：“你说，她下个月7号生日。”
　　“是啊”陈玉莲应她，走过了路口，整了整发梢，才回过神，不可置信的问她，“你……不会不知道吧？”
　　安然脸色陡然苍白，是的，认识这么久她不晓得她的生日，曾经动过念头想要问一问，可偏偏自己找不出理由去问，可是如果真的在乎一个人，怎么会需要理由去关心一个人呢。安然很自责，是她的不主动，让她和青云渐行渐远。
　　青云留了电话、给了地址，多次的嘱咐自己联系她，可她却因自己的怯懦一直钝于行，私以为不打扰便是最好的，可青云也是有她的生活圈、交友圈，可以和他们一起分享生活，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面，从头寒至脚。
　　玉莲察觉到安然的异常，“不晓得也没关系啊，现在不是知道了吗，想着买啥啊，给人一个惊喜。要是你送礼物，她必定很开心。”
　　安然颓然的说好，却再也无法集中精神。
　　玉莲还在念叨：“我哥说青云在警队很很受欢迎啊，本来女性比例就低，青云又生的好看，对她有好感的人很多啊，特别是那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一个个如狼似虎，示起好来个顶个的疯狂。”
　　耳膜像是被塞入了棉花，阻断了音频来源。
　　下午第一节中国哲学史，安然都是在精神恍惚中度过，一般哲学类的问题课堂上很少有人能够回答蒋教授的问题，可安然面对蒋教授的问题基本能够对答如流，蒋教授点名，叫了她两次，毫无回应。坐在隔壁的玉莲戳了戳她，方才起立，却无法回答老师的问题。
　　不仅蒋教授，连同班同学都觉诧异，窃窃私语。
　　顾不得同班同学诧异的眼光，安然头一次对教授的提问无解。教授尴尬的咳嗽掩饰无人回应如此深奥的问题，又深入浅出的解释一遍…再也不敢提问。
　　蒋教授叹气，不理解就不理解吧，连罗安然都没办法回答，其他人也就没有提问的必要了。
　　后来期末中国哲学史测验，她们班竟然没有一个挂科。
　　这个史上俗称文学系挂科杀手的课程，全班同学顺利通过，同学还以为平时的高香烧的足足的，菩萨也开眼了。
　　刚下课，玉莲的电话响，像是踩着点打过来的。
　　一只手收拾课本有些困难，安然自然的接过玉莲的课本，把它放入书包。玉莲安心的打电话：“我亲爱的哥哥，我真的脑袋空空没有任何意见，你自己想办法，你那么多同事，不能征求一下人家意见？我这一会还有课，不跟你聊了，换教室了。”
　　隐约听到电话那头的兴奋。
　　“不是吧，陈玉鑫同志。你选择生日告白？准备告白礼物。你等着，我晚上给你电话。”
　　玉莲收了线。安然已经等着她，方才的回话一字不落的落入耳中，她的表情有些僵硬，她归结于冬日空气稀薄，氧气稀缺。
　　走啦，玉莲挽着安然的胳膊向楼上的外国文学史教室走去，每一步阶梯都那么艰难，呼吸急促，脚重千斤。
　　“怎么了你，课上分神课下萎靡不振的，很少这样啊你。”
　　“没有，天冷乏力吃饱犯困，中午没午休下午没精神。”
　　“啊？你躺床上一小时都没睡啊……”
　　“玉莲。”
　　“嗯？”
　　安然想了想最终没问。
　　看破不说破才是最高境界，玉莲显然不是：“说说吧！什么事又扰乱心神，不，我来猜，是青云姐是不是？”楼梯的交汇处，玉莲一个转身，手背身后，一脸得意。
　　日光透过枝桠斑驳射入室内，阳光下的玉莲白到发光。安然向前一步拉着她拾阶而上，轻声言是。
　　“嗨，礼物嘛！慢慢挑就是了。”玉莲嗓门大，同一时间上下楼的同学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惊扰。纷纷驻足。
　　挂不住的尴尬，拉着安然快跑，进入教室寻了最后一排落座。
　　接下来的两节课，安然依旧不在状态，神思飘渺。玉莲自以为找到了症结。偷摸用课本挡着脸，低着头掏出手机在浏览器中搜索：姐姐生日送什么礼物比较好？女朋友生日该送什么？男生表白该送什么？
　　弹出的词条有些怪羞涩的。安然见她埋头鼓捣许久，凑过来悄声问：“干嘛呢？”
　　吓得玉莲一个哆嗦没抓住手机，落了下去，因为是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手机如皮球翻滚，咚咚的颠簸几下，最终一分为二。台上的老师停了下来搜索声音的来源。
　　前排同学好心的捡起手机，交到讲台，主体和电池分家。玉莲头埋的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谁的手机？”老师询问，听不出喜怒，无人回话。
　　“谁的手机？”老师再次问话，面露不悦，“再不站出来，手机就没收…”
　　“我的，老师，是我的。”安然从座椅上起身，一步一步千斤重的下着台阶，走到了讲台面前。
　　“真的是你的？”老师似乎并不相信安然，持怀疑态度，目光扫过低着头的玉莲，也没再深究，把手机还给她：“同学们，以后课上不要玩手机。”话是对整个教室的同学说的，目光却盯着玉莲的方向。
　　“继续上课。”
　　安然拿回手机后偷摸的还给玉莲，玉莲双手合十：“谢救命之恩。”
　　一向品学兼优的学生一下午两节大课被两位老师抓包，其中一位还是学校泰斗，却都没有处分。换作是旁人，轻则课堂罚站，重则警告。同学们感叹，果然成绩好的人都有神明护佑，连教授都网开一面。
　　理直气壮拿手机，教授笑脸相迎的事就这么散开了。中文系的传说又多了一个。
　　课下，玉莲重新组装手机，长按拨号键开机，小手拉大手的Nokia开机画面映在屏幕上，玉莲把手机递到安然眼前，像不像咱俩？！
　　革命的友谊天长地久。
　　玉莲抱着安然的胳膊瑟缩着脖子往食堂走。
　　天色阴晴不定，中午还日头高挂暖阳射地现在却阴风四起，寸步难行，看样子是变天了，也不知雨什么时候落下来。
　　两人均用围脖捂着口鼻遮蔽迎面而来的寒气，才觉通畅呼吸。
　　终于进了食堂，正直放学用餐高峰期，食堂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无论哪个窗口都排满了长长的队伍。
　　两人分工合作一个排队打饭，一个占座。
　　吃上饭已经是十分钟以后的事情了。
　　玉莲多次和安然就餐已经熟知她的口味偏好，从餐盘里给安然挑了两块排骨，装作漫不经意的问：“青云姐一般比较喜欢什么啊？嗨，算了问你也白问，你自己都不知道买什么。”
　　喜欢什么吗？味同爵蜡，安然确实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她也不知道送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