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L】蛇缠百合》一子夜吴歌一

7、信

　　“你该知道我的意思，尽快回来。”

　　塞巴斯蒂安看完最后一句话，随手把那张整洁的信纸丢进了壁炉里，他翘起脚搁在书桌上，眯起眼睛看着坐在扶手椅里有些局促不安的革新派成员——他认识这个人，只是不记得名字。

　　“非法贩卖火龙据点已经被解决得足够干净了，”他漫不经心的说着，手指尖在膝盖上跳跃，“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求我继续在这里待命——配合你们？”

　　“配合我们的行动是魔法部和我们合作的约定之一。”安东尼奥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后背已经开始沁出了冷汗，这让他突兀的有些后悔答应了亚历山大要拖住塞巴斯蒂安。

　　他无意识的收紧了手，脊背挺得笔直，有些紧张的看着塞巴斯蒂安的方向：“火灰蛇党在这里流窜的据点不止一个，能够尽快的处理......”

　　“或许我和奥米尼斯的确有很多地方意见不合，但这不代表对拉斐尔这件事上我们会有所隐瞒。”塞巴斯蒂安打断了他，男人脸上带着足以称得上和善的微笑，但他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抽出了一直藏在袖子里的魔杖，杖尖冒出几点恼火的闪光，“需要我提醒你吗？革新派的...传话人？”

　　安东尼奥猝然站起身来，他也同样抽出了自己的魔杖对着傲罗，表情绝对算不上好看：“提醒我什么？我没有向你说谎，萨鲁先生，这里是不是伦敦。”

　　塞巴斯蒂安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他笑着用魔杖在空气里画出一个圈来，浅薄的烟雾凝成一个圆形，然后很快就飘散开来，遮蔽了他蜜棕色的眼睛。安东尼奥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上了，下意识的就想要丢出一个盔甲咒。

　　但这种危险的感觉一闪而逝，塞巴斯蒂安轻轻地吹开了那些烟雾，然后带着笑站起身来向外走去，路过安东尼奥的时候甚至有闲心拍了拍他的肩膀，整理了一下男人有些褶皱的西装外套。

　　“如果我和奥米尼斯没有给你们那么多的机会，六年时间，要让魔法部正视一个由阿兹卡班逃犯作为首领的非合法私人团体——哼。”他拖长了声音，语气里带着讥诮的笑，“你该找个更好的借口来阻止我回去，怎么，难道我回到伦敦的第二天就会拐走你们的首领之一吗？”

　　安东尼奥僵硬的站在原地，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塞巴斯蒂安是对的，火灰蛇党在德国还有不少据点毋庸置疑，如果没有来自于伦敦的信，或许他找的这个借口能够顺理成章。

　　但偏偏他错误的估计了这两位首席傲罗之间的关系。

　　该死，他们不是为奥古斯丁多次大打出手吗？！安东尼奥在心里无声的腹诽着。

　　塞巴斯蒂安哼笑了一声，他大概是看出了安东尼奥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但他懒得和这人解释什么——他也解释不了，他、拉斐尔和奥米尼斯之间那见鬼的默契。

　　“再见——别再见到更好，避免我把我的魔杖塞进你的大脑里搅一搅。”塞巴斯蒂安转过身，伸出手推开沉重的大门，肩背拉扯出弧度。他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恨不得现在就幻影移形回去——魔法部和革新派的合作已经敲定，他现在可以立刻出现在拉斐尔的面前，她再没有理由能够避开他。

　　六年了，一封回信也没有。塞巴斯蒂安无端的生出点委屈来，但又觉得这样的情绪有点过头，他有些烦躁的拨弄自己本就乱七八糟的卷发，片刻之后随手一拳砸在墙上。

　　两个德国魔法部的职员紧张地从他身边匆忙走过，用德语低声说了什么，大概以为塞巴斯蒂安听不懂。

　　快点，是疯子。

　　塞巴斯蒂安扯了扯嘴角，可悲的意识到自己确实像个疯子，从他第一天开始接触黑魔法的时候就已经疯了，暗绿色魔咒阴魂不散的在他无数个梦境里流窜，他透过凌厉的光看见拉斐尔惨败一片的脸。

　　她温柔地注视着他，闭上眼转身离开，走进呼啸的风雨之中。

　　他再也没办法用出阿瓦达索命了，并非他不想，而是他做不到，短短几个音节葬送了女孩的一生，他和刽子手没有区别，杀了所罗门的同时也杀掉了拉斐尔——他曾怀疑过拉斐尔，怀疑过她到底站在谁那一边。

　　塞巴斯蒂安走出魔法部的大门时阳光正好，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然后沉默的将自己躲藏进阴影里去，蜜棕色的双眼阴鸷地凝视着自己的手指，骨节分明，指关节因为常年持握魔杖而带着薄茧。

　　他曾怀疑过拉斐尔。

　　她总是为奥米尼斯说话——当他们争执的时候，因为黑魔法，因为安妮，因为……那些夜半时分在禁林里的冒险。塞巴斯蒂安将手塞进衣兜里，沿着落叶堆积的街道向他暂居的公寓走去，他无声的咬紧后槽牙，脸颊因此而微微鼓起又很快松弛下去。

　　他曾怀疑过拉斐尔的一视同仁，她似乎总是会为奥米尼斯多考虑些。

　　只有在他们于黑巫师的包围里脊背相贴，女孩柔软的发丝擦过他后颈时他才会意识到这样的怀疑是多么的不可理喻。

　　他和奥米尼斯是天平的两端，而拉斐尔是持握天平的忒弥斯，不论是否蒙住那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她的天平永不偏移。

　　奥米尼斯说得对，拉斐尔不会选择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塞巴斯蒂安阴沉的想着。

　　她爱着他们的全部。

　　男人伸出手按在冰冷的黄铜门把上，齿轮切合搅出刺耳的吱嘎声。

　　他会尽快回去——当然，他等不及要见到她，告诉她那些冰冷的、属于阿兹卡班的潮腐海风一刻不停的灌进他的鼻腔，唯独她能让他在黑暗里感受到片刻的温暖。

　　他再也不会放走拉斐尔，决不。

　　……

　　“别宠着他们，拉斐尔。”亚历山大冷笑着说道，他的手指在杯口边沿滑过，将那里沾着的盐粒抹去，“你还不够宠爱他们吗？好——我承认他们在革新派名气的宣扬上做了很多贡献，但你不能否认，如果我们一开始就把他们杀掉......”

　　他这句话没能说完，拉斐尔冰冷的视线已经落在了他手中的酒杯上，下一瞬那华美的水晶杯就龟裂出痕迹，只需要轻轻一握就会四散开来。

　　“安东尼奥现在是否安全？”她平静地问道，好像刚才毁掉价值上百加隆酒杯的力量不是出自于她。

　　亚历山大叹了口气，他把酒杯随手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嗤笑了一声：“当然，否则我不会和你说这个——塞巴斯蒂安·萨鲁的任性妄为难道没有你的责任吗？反正最大的错误你已经替他掩盖了，猜猜魔法部内部是怎么说他的？合法的黑巫师，哼。”

　　“亚历山大，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拉斐尔看向他的眼睛，半晌之后才将视线挪开，把放在自己面前的羊皮纸卷扔到他怀里，“火灰蛇党的营地现在基本已经摸清楚了，我会尽快去费德罗特解决第一个……他们居然还敢出现在那里。”

　　“那两个傲罗呢？”亚历山大挑起眉问道，“需要我放他们来找你吗？魔法部现在和我们暂时还是合作关系……我没办法拦着他们太久。”

　　“那就不用拦着了。”拉斐尔说道，她站在阴影里，亚历山大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他知道拉斐尔在微笑，她疲倦的微笑着摇头，银白的长发在身后似水波一样荡漾开来。

　　“我总该学会如何放下……再一次。”拉斐尔轻轻地说道，她转过身离开，裙摆扫过亚历山大的手背。男人无声的抚过那片肌肤，然后哼笑了一声：“拉斐尔……不爱了，放下？你永不会停止爱……”

　　违背你的天性，忤逆你的本能，永不停歇的去爱他们。

　　而他们也在走向你。

　　亚历山大扯了扯嘴角，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那银白的影子从暮色庄园的大门走出去，银蓝色的光门在夜色里逐渐凝聚成晨曦似的光。

　　“亚历山大！”约书亚在他收回视线准备去重新找个杯子倒酒的时候叫住了他，表情严肃，“特拉弗斯传来消息，塞巴斯蒂安·萨鲁失踪了。”

　　“他正在返回英国本土，他们追踪不到行程也很正常。”亚历山大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一边从冰桶里挑出一块圆形的蓝冰，一边笑着挑起眉，“还是说安东尼奥咽不下这口气？他的脾气不至于这么差。”

　　“都不是，亚历山大，失踪了，他通过飞路粉原本应该出现在东伦敦的壁炉里，但他没有，出现的只有一截烧焦的布料。”约书亚将手里的羊皮纸卷拍在桌上，压低了声音迅速的说道，“现在英国魔法部的傲罗基本都被派遣到费德罗特附近去了，我们应该支援……或者至少把这件事告诉拉斐尔。”

　　亚历山大抿了一口威士忌，眼神在琥珀色酒液折射的光里显得斑斓，约书亚几乎要等的不耐烦了，他才微微吐出一口气，放下杯子沉声说道：“让乔治和特拉弗斯负责，如果首席傲罗会因为飞路粉网络的意外就出事，那他趁早离远一点。”

　　“不需要告诉……”约书亚的话没有说完，亚历山大就打断了他：“等详细的消息再说。”

　　他眯起眼睛，想起前几天的情报上说过的内容，无声的翘起嘴角来露出个冰冷的笑。

　　火灰蛇党，或者说维克多卢克伍德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他憎恨拉斐尔，却又觊觎她所代表的、古代魔法的力量。

　　能够抓到一个人质威胁有什么不好？而活着的、和拉斐尔关系匪浅的人是最好的人质。

　　所以他不着急。

　　能够让魔法部失去更多的筹码，就是让他们的筹码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