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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棋盘 ...

  •   苏格兰高地清晨的风冷冽却柔和,裹挟着薄雾将周遭银白的世界笼罩在一层朦胧里,难得的阳光透过云层和雾气在雪地上映出散碎的光,一点点将暮色庄园尖锐的屋顶一并照亮。

      亚历山大面无表情的坐在会议室的长桌边上,浅棕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的约书亚,直到青年终于受不了他的注视,将视线从面前摊开的文件上挪到亚历山大的脸上:“你又怎么了?”

      “又?”亚历山大扯了扯嘴角,“我以为你会先给我一个解释。”

      “你需要解释吗?还是说你在不满于拉斐尔终于还是对他们心软了?”约书亚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将面前的文件叠起来整理好,装进牛皮纸袋之中,轻巧地丢在亚历山大的面前,摇头道,“我们都清楚她终于会这么做,不过是早晚而已,现在魔法部已经松口答应与我们和谈,早或者晚又有什么区别?”

      “你是这么认为的?魔法部已经彻底松口?”亚历山大冷笑起来,他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却并不去看那些被约书亚整理好的文件,只是用手指不断地在桌面上有些焦躁地点着。

      他并不想责备约书亚,约书亚说的没错,从他一开始向拉斐尔提出条件的时候开始,他就很清楚女孩迟早会离开,他曾多次揣测怎样的麻瓜家庭能够教出这样的孩子,她离开阿兹卡班之后很快就学会了将自己的痛苦过往掩藏起来,唯独夜深人静时会一个人折磨自己消弭痛苦,亚历山大看见过多次,他曾试图让她将痛苦施加旁人来发泄,但她拒绝了。

      “我的痛苦是我的,他人的罪行是他人的。”拉斐尔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我不能将我的错误转嫁给他们——他们只应承担他们自己的罪。”

      黑巫师被她凌虐成为一滩烂泥的数量亚历山大自己也记不清楚,但她确实如她所说。

      拉斐尔会闪回每一个黑巫师的魔杖,然后将他们自己用在旁人身上的咒语施加在他们自己的身上。

      钻心剜骨,四分五裂,烈焰熊熊,不同的咒语用在不同的地方,亚历山大第一次知道人的创造力能使人成为魔鬼、将旁人折磨成枯败的行尸。

      偏偏拉斐尔对此从不意外,她面无表情的接受濒死者的诅咒,将有罪的送入恒久的死亡怀抱,像是她的一切感情都被塞巴斯蒂安和奥米尼斯带走,站在这里的是被冠以黑魔王之名的躯壳。

      尖叫,暴怒,愚行。

      这些行为似乎都和她无关,她永远都安静的注视着一切,如幽灵,或者神明。

      古代魔法赐予她强大的力量,那些狂暴的魔法也同样摧残她的身体,然而直到她因那些封印于身体之中、不受控制的狂暴负面魔法而晕厥之前,她不曾对此提出半点意见,也没有因此要求延缓逃亡的步伐。

      他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姐姐伊丽莎白的影子,但她远比伊丽莎白强大。

      正因如此,他无法容忍她再一次重蹈覆辙,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可如果那条该死的河名叫奥米尼斯·冈特或是塞巴斯蒂安·萨鲁,拉斐尔就会义无反顾的迈进去,不管那里面到底是不是潜藏着滚烫的熔岩或是剧毒。

      她爱得太早,而那些年少时的心动将她囚禁在永不流淌的河水里。

      亚历山大缓缓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瞥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座钟:“时间差不多了,其他人都到了吗?”

      “我们都在门口等好久了。”一个浅栗色发的青年从门边探出头来,笑嘻嘻的冲着亚历山大吹了声口哨,然后从门边迅速的挤了进来,眼神在会议室里扫了一圈,疑惑地问道,“拉斐尔呢?我配的药她没吃?”

      “她会老老实实吃药的话,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约书亚闷笑了一声,摇着头推开椅子站起来,“大概还没睡醒,我去敲门吧。”

      他还没走出会议室,手腕就被亚历山大突兀的抓住了,男人眯着眼睛看着桌上的信件,缓缓说道:“等等。”

      亚历山大伸出一只手,把那一摞雪白的信封其中之一抽出来,看着上面傲罗办公室的火漆印沉默了片刻,直接将信封的顶端撕开来,眼神迅速掠过上面的文字,片刻之后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站起身,座椅在地毯上拖拽出一道凹痕:“梅林在上,我一定要和拉斐尔好好谈一谈这个见鬼的问题!”

      “发生什么事情了?”约书亚茫然的看着他。

      “两位首席傲罗从圣芒戈医院离开不知去向,希望我们帮忙寻找他们的下落。”亚历山大扯了扯嘴角,脸上挂着点令人脊背发凉的笑,约书亚下意识的以为是火灰蛇党的行动,但偏偏亚历山大的表情却并非如此。

      安德烈——那栗色头发的青年却好像突然明白了亚历山大提起这个是因为什么,猛地一拍手说道:“不会...他们俩不会跑来找拉斐尔了吧?!”

      亚历山大的脸色黑得像是被木炭粉仔细涂抹过,他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道:“这次我一定要……”

      会议室的大门陡然敞开了。

      拉斐尔穿着漆黑的长裙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平静地看向会议室里站着的每一个人。她的衬衫一直扣到下巴,将她整个人紧紧地包裹在浓墨一般的绸缎里,勾勒出女人瘦削单薄的曲线。

      她今天难得的将长发盘了起来,一条和繁复长裙同色的缎带在银白发间穿梭,将蜿蜒如银河的发丝编成精致的发髻,发带正中是一个小巧的徽章,三条银绿装饰的蛇纠缠盘绕。

      “抱歉,我迟到了。”拉斐尔翘起嘴角露出一个带着温和歉意的微笑来,“不必站着,请坐。”

      没有魔咒的波动,但所有人都下意识听从了她的话,向后坐在了属于自己的座位上,只有亚历山大仍然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审视地看着拉斐尔,在她走过自己身边的时候问道:“他们人呢?”

      “这是革新派的会议,亚历山大。”拉斐尔回答道,她没有否认,只是仍然温和疲倦的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终止这个话题,然后在会议长桌的尽头坐下,“现在火灰蛇营地已经探查结束的数量是多少?”

      亚历山大没有反驳,他从袖子里抽出魔杖遥遥一点,让会议室的门轰然关闭,然后将桌上的文件推到了拉斐尔的面前:“目前是27个,有一部分算不上营地,或许说联络点更为准确。”

      “霍格沃茨地区的数量最多,卢克伍德应该就在这附近。”安德烈补充道,他刚从意大利回来,脸上还带着点旅途的疲倦,但双眼明亮得像是有点燃的星辰,“还有一部分至福会的黑巫师,不过不足为虑,他们的数量比不上火灰蛇党,而且执着的去研究阴尸……真不明白那种干巴巴的玩意有什么意思,如果谈判得当——给予他们一定合法研究的自由,他们或许可以被和平说服。”

      “重点还是火灰蛇党……”亚历山大收回视线,不再注视着正在低头浏览文件的拉斐尔,而是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接下来需要部署的战场,这场针对黑巫师的战争事实上更像是剿灭,卢克伍德始终没有露面,甚至对于火灰蛇党的营地一个个被拔掉也不做对抗,如果不是因为四散的黑巫师总是会神出鬼没的对革新派和魔法部的傲罗们造成伤亡,他几乎要以为卢克伍德准备投降。

      ……

      沿着盘旋向上、铺设厚重古典织花地毯的木质楼梯向上,穿过罗马柱间隔、悬着暗红天鹅绒窗帘的回廊,栗色雕花的书房大门半敞着,露出被火光摇曳照亮的大理石壁炉以及柔软的暗绿色沙发。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手,我简直要以为这里是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了——这里的窗户能看到天空,真不错。”塞巴斯蒂安像是没骨头一样的躺在沙发里,脚不客气的翘在茶几上,怀里抱着一本黑色硬皮封面的书,时不时的翻动陈旧泛黄的羊皮纸内页。

      奥米尼斯正在把几本书放回书架上,指尖从整齐排列的书脊上掠过,微微皱眉道:“塞巴斯蒂安,我们不是来这里研究黑魔法的,把你手里的书放下。”

      “拉斐尔没说不行!”塞巴斯蒂安下意识地反驳,在奥米尼斯的沉默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拉斐尔不只是对他看什么书没意见,她对他们的出现甚至都没什么意见。

      她好像向来如此,他们的一切她都全盘接纳。

      但现在塞巴斯蒂安不得不怀疑这种包容是否源于她不在乎,阿兹卡班的囚禁磨灭了她太多爱恨,她看向他们的眼神平静的就像是黑湖的水。

      奥米尼斯扯了扯嘴角,冲他露出个冰冷的笑,然后从书架上抽出一个盒子毫不留情的抽打在塞巴斯蒂安的脚上,让他收回无处安放的腿,腾出茶几桌面好把盒子打开来,露出里面收藏着的一套旧棋子。

      巫师棋长久的不见天日,棋子们的关节都像是生锈了,乍然有光透入时让它们相当人性化的抬起短小双臂遮挡面部。

      “原来在她这。”塞巴斯蒂安注视着棋盘上被划破的痕迹,半晌才伸出手去拨开那些骂骂咧咧的棋子,以指尖摩挲陈旧的疤痕。

      那是拉斐尔某次去费德罗特的时候,塞巴斯蒂安翻箱倒柜,从安妮的床底下找到了这个棋盘,这还是他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买来的,安妮和他在这上面打发了不少时间。

      但那天下午他们没能下完这盘棋,所罗门回来了,惯例的发了一通脾气,将塞巴斯蒂安带来的、解除诅咒魔药的配方烧成了灰烬,他记得他当时沮丧而愤怒,将棋子掀开撞到了桌面,跌倒的棋子和碎片一起划伤了棋盘表层,还有拉斐尔的指尖。

      蹭破的雪白肌肤上沁出血痕,但那次她没有喊疼,只是一把将他拉到了身后,冷笑着向所罗门举起魔杖。

      那是塞巴斯蒂安记忆之中少数几次见到拉斐尔发怒。

      自从六年前阿兹卡班逃逸事件之后他就没有回过费德罗特。安妮身上的诅咒逐渐消退——看在梅林的份上,他几乎要跪在圣芒戈的床榻前哭出声来——她默许了自己的兄长看望她,但她同样不希望回到费德罗特,而是留在了伦敦,租了一间小小的公寓,在圣芒戈做实习治疗师。

      原来那些留在破败房屋里的琐碎东西都被拉斐尔带走了吗?塞巴斯蒂安有些走神,一时不察被棋子狠狠地踢到了左手无名指处的伤,立刻疼得呲牙咧嘴的抽回手。

      “小心一点。”奥米尼斯露出一点看好戏的戏谑笑容,慢吞吞地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红茶,“想下盘棋吗?”

      “打发时间?”塞巴斯蒂安捂着断指的位置咧咧嘴。

      “不然呢?”奥米尼斯反问道,他很清楚拉斐尔不会允许他们加入会议,魔法部和革新派之间的争斗只是暂时被合约掩盖,但从未消失。

      他拎起黑色的棋子丢到塞巴斯蒂安的怀里,把白棋用魔杖驱赶到正确的位置上,这才抬起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如果你是火灰蛇党,你准备怎么做?”

      塞巴斯蒂安抓着那枚棋子沉默了片刻,将后棋身侧的兵往前挪了两步。

      “后翼弃兵。”他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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