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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预言 ...


  •   会议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拉斐尔的表情倒是一如既往的柔和宁静,但这不代表他们可以完全无视亚历山大看起来像是要活吃两个巨怪一样的脸色。

      他还算平静的等到下一步战略部署结束,所有人都已经没有新的方案要提出的时候,才伸出手敲了敲桌面,沉声说道:“拉斐尔,你对魔法部怎么看?”

      “伪君子,蛀空的木头,满是灰尘的阁楼。”她回答得很快,女人的双手十指相扣放在桌上,平和地说道,“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已经得到了卢克伍德的位置,但还不能现在就直接把他们的老巢解决的原因,亚历山大,魔法部那边的进展受阻,应该不是部长的缘故?”

      “不是。”亚历山大表示了赞同,他的眼神阴沉了一瞬间,但尽可能的维持住了自己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我猜测这和一部分纯血巫师家族有关,他们的所谓荣誉需要依靠权力确保,但大多数纯血巫师并没有获取权力所应有的智慧或力量。”

      “愚蠢。”安德烈嗤笑了声。他的父母都是麻瓜出身的巫师,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也能算作纯血巫师的一员,然而因为他父母的缘故,他有着出色的魔药天赋却仍然不得重用,在圣芒戈被多番排挤,在双亲因为火灰蛇党的缘故去世之后,安德烈立刻提出了辞呈。

      他很清楚亚历山大的意思是什么,并对此相当赞同。

      在座的革新派都露出了讥讽的笑,唯独拉斐尔没有,她思考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我会关注这方面的问题,同样的防备维克多卢克伍德的反扑,他的野心和手段不应当让火灰蛇党如现在这样节节败退,小心陷阱。”

      “欧洲方面各国魔法部的内部现在都已经有我们的人安插,没有异动。”约书亚说道。和其他国家魔法部人员的对接多数时候都是他来出面,对此他感受最深,或许是因为英国魔法部最先成立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纯血巫师家族大多都来自于英国——或是本家就在英格兰本土,唯独这里的变革最慢、抵抗也是最为顽固的。

      就好像是1688年光荣革命之前仍旧在垂死挣扎的贵族。

      拉斐尔扯了扯嘴角,合上了面前的资料,并第一个在长桌的尽头站起身来。随着她裙摆滑落,长桌两侧的众人也纷纷站起身来,以手按着胸前等待拉斐尔第一个离开会议室。

      这是对于王的尊重。

      她从亚历山大的身侧擦肩而过时脚步略微顿了顿,偏过头看了一眼男人抿紧的嘴角,然后轻微叹了口气:“你们先走吧,亚历山大,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安德烈和约书亚对视了一眼,然后当先窜了出去,快得简直像是背后有谁抓着魔杖追逐似的。亚历山大等到最后一个人离开了会议室之后,才慢吞吞地哼了一声,从袖子里把缠绕着淡红色光芒的魔杖抽出来,敲了敲桌面:“他们居然真的没有偷听。”

      “亚历山大,”拉斐尔叹了口气,但嘴角却微微翘起,亚历山大分明从她的声音里听出点隐晦的骄傲来,“这是我和他们之间的默契,我不会向奥米尼斯打听纯血巫师家族的动向,不会要求塞巴斯蒂安带着傲罗配合我们的行动,同样的,他们也不会旁听我需要处理的会议。”

      “包括你放在卧室里的所有革新派绝密资料?”亚历山大冷笑道,“你真的信任他们吗?”

      拉斐尔没有回答,她沉默的用带着黑蕾丝长手套的指尖摩挲过会议长桌光滑的桌面,半晌才轻声说道:“是,我相信他们。”她抬起眼看向亚历山大,视线凝聚在那双浅棕色的眸子上,重复道:“我相信他们。”

      男人的喉结动了动,片刻之后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皱眉道:“别想这么容易就把你拐走,从阿兹卡班离开之后我们逃亡了六年,六年,他们从来没找过你——”

      他看着拉斐尔带着笑意的湛蓝色双眸,突然意识到这不过是个借口,他们为什么找不到拉斐尔,原因很简单,她从不给他们机会找到她。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她浑身都还带着来自阿兹卡班的馈赠,冻伤,切割伤,磨破的脚底和掌心,她不想用这狼狈的模样去见他们。

      后来是不敢,她是逃跑的罪犯,是破坏规则的囚徒,她的名字挂在魔法部的悬赏令上,足足价值十万加隆。

      他们是最年轻的首席傲罗,有着前辈伟纽西娅·克里克力的赏识,有着魔法部大批巫师的支持,有着显然灿烂的未来。

      而她只有封印于身体里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骤然爆发的古代魔法,被海风和恐惧缠绕的过去,已经满手的血腥。

      逃亡的路途上无可避免的杀戮让她流连在噩梦和混沌现实的边缘,革新派的所有人都曾以为这位看起来纤弱的女首领不过是亚历山大为了未来彻底洗清自己而寻找的替身。

      但事实证明她是整个革新派之中最尖锐的长矛和最可靠的后盾。

      “你唯一的破绽就是他们。”亚历山大挖苦道,“你迟早会死在他们手里。”

      “如果某天验证了这句话,我会记得给韦斯莱教授写信,推荐你去霍格沃茨做占卜课的教授。”拉斐尔低低地笑起来,她收回抚在桌面上的手,重新看着亚历山大说道,“魔法部的压力想必很大。”

      “岂止,现在压力会更大,法瑞斯·斯帕文曾经或许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但现在他已经将自己手里的权力全都交给了纯血巫师来进行分配——血统不该是决定一个人最终成就的原因。”亚历山大沉声说道。他没有继续闲聊下去的想法,而是从倚靠着的长桌边上站起身,竖起风衣的领子遮住自己的半张脸——窗外已经再次开始落雪了,而他需要走一段路才能离开暮色庄园的范围。

      暮色庄园之中被拉斐尔设置了禁止幻影显形和飞行的限制,除了她自己本人以外没人不受到这样的约束。

      他微微颔首,在经过拉斐尔身边时低声说道:“这算是你的默许吗?”

      “只要你们别闹出什么大乱子。”拉斐尔叹了口气。

      “他们会有分寸的。”亚历山大幸灾乐祸地说道,连语气都上扬了几分,等到他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刚绕过拐角就看见站在走廊边等着他的安德烈和约书亚,两人同时冲他挑起眉,似乎在等待亚历山大的回答。

      “把握好分寸,别真的伤害到他们。”亚历山大说道,他嘴角翘起,和同伴们心照不宣的露出狡黠的笑容。

      ......

      书房。

      塞巴斯蒂安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怀疑是不是因为隆冬时分夜半翻窗时吹了风,以至于他竟然觉得后背发冷。奥米尼斯已经放弃和他下棋了——塞巴斯蒂安下棋的风格数年如一日的不变,为了胜利足可以不择手段,就算本身只是打发时间的一盘棋,最后也能变成俩人争论刚才那一步到底合不合规而吵起来。

      奥米尼斯站在窗边,无焦距的雾蓝色双眼凝视着窗外,片刻之后轻声说道:“会议应该结束了,拉斐尔快回来了。”

      他们的女孩昨晚什么都没说,只是在确认了他们的出现不是自己的某个梦境之后扔给他们两条毯子,然后用一个改良版的盔甲咒罩住了她的床——今早离开的时候她也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的走进盥洗室里去更衣,然后告知他们可以活动的范围和餐厅的位置。

      好像他们是从正门走进暮色庄园来做客,而不是半夜的时候鬼鬼祟祟去翻拉斐尔卧室的窗户——来之前塞巴斯蒂安信誓旦旦,保证拉斐尔一定没有将窗户上锁的习惯。

      源自于她曾和塞巴斯蒂安一起去费德罗特度过的几个夜晚,女孩总是会悄悄留一扇窗户给他,让被所罗门赶出去的男孩可以夜半的时候翻窗户回来享受壁炉和温暖的毛毯。

      “活见鬼,我想不到到底应该怎么做!”塞巴斯蒂安有些烦躁的拨弄了下棕色的卷发,让他的脑袋看起来更加凌乱而蓬松,他从风衣的内袋里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笔记本,缠着纱布的手掌从显得老旧的封面上抚摸过,半晌沉重的叹了口气,“她当时是不是真的没想过会活着离开?”

      “阿兹卡班,巫师的坟墓,谁能想过进去之后能活着离开?”奥米尼斯冷笑道,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手臂,直到塞巴斯蒂安将那个小小的日记本塞回了风衣里,才突兀地说道,“你还记得多少?”

      塞巴斯蒂安沉默了几秒,他看着桌面上已经被收拾起来的棋盘,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慢吞吞地说道:“她喜欢百合花,黑色白色和一些浅淡柔和的颜色,喜欢吃洗干净的草莓,吃苹果的时候不爱削皮...早餐更习惯咖啡而不是红茶,还有煎蛋培根和吐司,喜欢一些刺激性食物但不爱吃辣根酱?”

      “还有蔷薇。”奥米尼斯说道,他微微扬起下巴,示意塞巴斯蒂安到窗边来看。暮色庄园的花园相当大,只是不管革新派的巫师还是拉斐尔自己都没什么心情去打理,院子里唯一看得出园艺痕迹的只有几丛百合和蔷薇,在积雪的掩盖下几乎无法分辨。

      但奥米尼斯分辨事物并不是用他的双眼。

      “如果你提议我们给拉斐尔准备一顿午餐,我的建议是算了,我不想在重逢的第一天就用食物谋杀她。”塞巴斯蒂安苦笑了一声,“或者花?我记得有几个咒语能够催促它们开几朵出来。”

      “第二年春天的时候就会枯萎,塞巴斯蒂安,而且那几个咒语是黑魔法。”奥米尼斯咬着牙狠狠地说道。

      对于他们而言,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诚然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塞巴斯蒂安和奥米尼斯或许对于男女情爱并非陌生——萨鲁队长在魔法部风靡不知多少年轻女巫师,而冈特家很早的时候就为繁衍出纯粹的巫师血脉而对后辈进行过早的青春教育。

      可全都是理论。

      他们当然知道要追求心爱的女孩应当投其所好,可拉斐尔平静的眼神投来时他们俩只能结结巴巴的询问她是不是需要来杯热茶,分明在她杳无音信的六年里他们写尽了剖白爱的诗歌,可面对她的时候却一个词也蹦不出来。

      塞巴斯蒂安绝望的走回沙发边上,把自己摔在一堆软枕之中,闷声说道:“我可以直接跪下求婚吗?”

      “我很愿意为你破戒第一次使用不可饶恕咒,塞巴斯蒂安。”奥米尼斯深吸了一口气,恨不得把塞巴斯蒂安的脑袋打开来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玩意。

      “对了。”相对无言的沉默里塞巴斯蒂安突然翻身坐起,从西装贴着心口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布口袋,扯开系带露出里面的东西来,奥米尼斯顿了顿,从同位置也摸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口袋,将里面装着的小玩意倒了出来。

      那是一对风干的白花戒指,原本这是一整个花环,拉斐尔编了一半,后半截和她的日记一起在有求必应屋里被他们找到,然后完成,带去阿兹卡班试图给拉斐尔——作为漫长囚禁生涯里的一点亮色,也是他们想要告诉她的话。

      他们一直都在她身边。

      然而拉斐尔没有接过那个花环,也没有和他们说过任何一句话。

      沉默就像是死神的镰刀,自冰冷铁栏划下。

      后来塞巴斯蒂安和奥米尼斯把花环拆开了,做成了三枚长得一模一样的戒指,每一个戒指上都有一朵完整的、来自霍格莫德的小白花。

      “......我很后悔。”塞巴斯蒂安突然说道,他收紧了自己的手掌,脆弱的戒指被他小心翼翼地拢在掌心,他看向奥米尼斯,轻轻地嗤笑了一声,像在自嘲,“我们都看过她的日记了,而我们曾距离得到她那么近......”

      “塞巴斯蒂安,语言。”奥米尼斯微微皱了皱眉,因为好友口中的“得到”而有些不适似的,但他没有继续谴责塞巴斯蒂安,只是转开了视线,“现在我们还有机会修正这个错误。”

      他们谁都没再说话。

      伴随着书房的门扉吱呀一声,厚重的栗色雕花木门被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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