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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镜鬼 ...

  •   “酒店不允许兽类进入,你是怎么将它带进来的?”
      秦清野啜了一口酒,眺目窗外夜色,漫不经心道:“我是他们的投资商,这里是我单独的套间。”
      伶舟烬:“……”
      有时候真的很想和他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虽然伶舟烬自己的财富实力也不容小觑,但是在这个人面前,不过也就是九牛一毛罢了。

      伶舟烬恍惚想起今天下午青蛇说秦清野是虎,他低头看看在自己怀中睡得正香的猫兽,表情难以言喻:“秦先生,你今年几何?”
      秦清野熟练的剥开一只虾,将虾仁放入伶舟烬碟中:“一万岁,怎么了?”
      “一万岁?可是我才一千五百岁!这猫兽难道是您儿子?!您确定是在追求我吗?”伶舟烬眼睛瞪得圆圆的,按照人间的算法,伶舟烬岁已灵智成熟,却也不过是个十岁稚童,而且秦清野已是百岁老人了。总是感觉应该叫眼前人叔叔或者是爷爷什么的。可是这个男人竟然向他求爱——太匪夷所思了!
      “……啊,不是……嗯?我很老吗?可是魔兽的一万岁正是青年才俊的时候啊……”
      怀着的猫喵呜叫了一声,伸了个懒腰,不知在赞同谁的话。
      秦清野回到家,在镜子面前来回踱步,一丝不苟地审视自己的身体:很老么?
      他三下五除二脱下外套,精壮的胸膛裸露在外,全身筋骨峥嵘;挥了挥胳膊,青筋暴突纠缠,若隐若现。在偏离心脏一寸的地方,有一个陈旧的剑伤,贯穿前后。
      “很老么?”他望向地上的猫兽。然而猫兽并没有给予回应,只是绕着他打了个转,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腿,兀自跳上沙发了。
      秦清野又幻化为兽形,雄伟的兽体从地到天,两边肩胛骨直逼天花板,在卧室里太过逼狭,于是它缩了缩身形,恢复了正常大小。
      镜子里的魔兽威风凛凛,漆黑的鬃毛虚浮生姿。犬齿外露,一口就能撕碎一个猎物。暗金色的兽瞳,藏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与智慧。
      秦清野骄傲地挺了挺胸脯:“嗯,帅极了。”
      秦清野照的正起劲,镜子里白雾弥漫,周围鬼啸四起。一张毫无血色的人影从镜中透出来。秦清野大喝一声,猛地将手伸入镜中:镜鬼?!滚出来!
      随着一记过肩摔,地板发出轰鸣般的撞击声,镜子里的妖怪粉碎成了千万片雪花,周围的寒蝶随之翩跹起舞、形成了一道人影。镜鬼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熟练地接上自己脱臼的胳膊,哀嚎道:“你就这么对待你多年不见的好兄弟么?”
      从上往下,镜鬼一头银发,编成一股鱼骨辫,耷拉在肩侧,上面星星点点缀着几朵鹅黄色的小花。如果光看上面的话,可能会被人当成异域美人。可再往下看去,这人竟然没有穿任何衣物,雪白的胴体赤条条地裸露在外,小腹处两只银蝶刺青覆盖其上 ,只有一片薄纱遮盖住私密处。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个暴露狂魔。
      秦清野胡乱从衣柜里掏出一件崭新的睡衣,扔到镜鬼脸上,翻了个白眼:“你不待在你的温香暖帐,来我这寒舍做什么?”
      镜鬼穿上衣服,扭着身子看着合不合身:“呵呵!温香暖玉哪有兄弟情深!好兄弟,收留我一晚!”镜鬼干笑两声,说完就往秦清野床上扑,还没沾上床沿,就被秦清野抓着后领扔到了沙发上。
      “滚开,那是我老婆的床。”
      镜鬼愣了半晌,细细品味这句话,仔细在脑海中思索秦清野近几百年有没有传过什么花边绯闻——没有啊,别说花边新闻,连秦清野还活着的新闻也是他前段时间才知道的。
      他看向秦清野,嘴巴张开又闭上,满脸不可置信:“你找新欢了?不是,你,呃?你不是在给小麻雀守节?果然,男人啊……”他一边感叹一边摇头,这是赤裸裸的鄙夷。
      “停!”秦清野比了个暂停手势,实在听不下去,又朝镜鬼那边扔了个枕头,正好砸在镜鬼脸上!
      “啊!打人不打脸!我美丽的脸啊!”镜鬼捂着脸趴在沙发上哀嚎道。
      “我找到青鸟了。”
      秦清野深吸一口气,静静等待着镜鬼的回答,顿时,房间里只剩下一阵静默。
      “什么?!你找到小麻雀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他在哪呢?!你没把他接回来?!!!”
      镜鬼腾地从沙发上弹起,箭一般瞬移到秦清野面前,双手晃动秦清野的肩膀,就像在摇一棵大树,把秦清野摇地头昏脑涨。镜鬼满脸不可置信,随即便被欣喜淹没。
      秦清野觉得自己的心肝都要被摇出来了,他微微站定身形,甩开镜鬼的手“找是找到了,就是不记得我了。非但不记得我了,还在嫌弃我老。”秦清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咬着后槽牙,恨恨道。
      “噗……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镜鬼仰天大笑,笑声传过十万八千里,连脸都笑红了。有人先去秦清野年纪大,这真是九天十地最大的笑话。

      笑得太猛,口水呛进喉咙,镜鬼猛地咳嗽了十几下才缓过来,此刻已笑得满脸通红。

      “诶呀呀,可怜的小猫咪,哥哥心疼你呀!辛辛苦苦追了一千多年的小麻雀,还没喜欢两年呢就没了。找到了,又嫌弃你年纪大,果真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啊——”

      秦清野无话可说,好不惆怅地灌了几口酒。
      镜鬼用手指挑起自己的发尾,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噢,不是我说,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秦清野木然道:“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他当真不喜欢我,那我便看他娶妻生子,我跪佛堂,保他子孙万世无忧。”
      镜鬼啧了一声,冷哼道:“几年不见,原来变成窝囊废了。”

      秦清野瞪了他一眼,又给自己灌了几口酒,好像只有灼热的酒精,才能淹没那不堪的往事。

      吃过饭,两人分手,伶舟烬回家洗漱,很早就睡下了。今夜特别黑,伶舟烬睡得不安慰,噩梦一个连着一个。

      周围圣光普照,白茫茫一片,唯有零星散布在天际线上的若干片浮云,和眼前的一棵耸入云霄的宽叶梧桐。

      梧桐独木而立,仿佛是被神遗弃的灵魂。四面茫茫皆空虚,偶听水响虫鸣,清亮中透着凄凉,还有似有若无的一缕花香和微尘。

      伶舟烬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感。仿佛自己是在母体中的胚胎,他有一种想要流泪的感动。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身体似乎不受他控制。
      伶舟烬目光滞然,他抬眼望去,只见在盘虬的枝干上一个白影盘坐。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那白影飘然而下。
      清晰了,轮廓清晰了。

      那是一个轮廓分明,目光深邃的男子:“亲爱的小鸟,你来了?”
      那声音给伶舟烬一种强烈的熟悉感,他在脑海里寻找,却找不到关于这个人的任何记忆。
      男子撩开衣袖,以手掌抵住伶舟烬的额心,温柔道:“要回到我身边吗?我的一切都很想念你。”
      他是谁?伶舟烬想。

      他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就像飘在云端一样。周围飘起了零落的花瓣,落在自己和那人的肩上,睫上,发上。
      近几百年来,他总是做梦,或梦到一些人,或一些事。他就像在时光里浮游的船,飘忽不定。形形色色的人在他身旁流逝,或男或女,或哭或笑,沙一般,月光一般,在他指缝之间流走了。有时候他会想,他们是谁?可醒来后,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在想什么呢?我的小鸟?”男声又在他头顶响起。
      话音刚落,天色昏暗如夜,苍穹之上电光交错,霹雳震动天地。滚滚黑云把整个天空吞噬殆尽。狂风呼啸卷起零碎的花瓣,似乎一切都要被碾为齑粉。
      天地像被扭曲的镜像,深深地把他禁锢其中。野兽的嘶鸣在他耳边炸起,他分明看到,天边的云层都变得支离破碎。
      一股温热的液体从他脸颊滑落,伶舟烬问:“那是什么声音?”声音已经嘶哑地不着调了。
      他明显感觉到身上人顿了一下,那男子将他拥进怀里,就像长辈对待恐惧的幼童,紧紧地抱住他:“不要怕,好孩子。那是最低贱的魔兽,是天地间最混沌,最邪恶的存在。不要靠近他们。我们快回家去。回家去吧,向月光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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