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恋爱纪事》付维之

22、他在人群中

　　在食堂吃午餐，鑫楠听到坐在后面的女生，一直在聊分手了挽回不来的前男友，想起自己的经历有一丝相似。
　　那个女生激动地对饭搭子们语无伦次地说着：
　　“我从冬季晚会活动的第一场表演，独自站着看到最后一个节目，是他自己写的小品剧本，在小品最后他有客串的戏份。我喜欢他的才华横溢，即使他明知道是他邀请我去看，说我可以坐在他的位子上，也忘记了带一把椅子。”
　　“我默认他对朋友所说的话，说我是他的女朋友，即使跟着他去校外很远的地方，一个人等待他上完一整天的实验课，其间只有几分钟见面时间。那次周六实验结束后，他本来说要带我去市里的万达广场玩一下，却很快因为部门里无关紧要的圣诞节小活动，放我鸽子。”
　　“他在明明心意未决的时候，还那样说了。就算他已经向朋友们介绍我，告诉我他家里鲜为人知的秘密，他有同父异母的哥哥和妹妹，自己母亲都不知道。却依然幼稚地告诉我，和我在一起，他一直感到后悔，没有办法心动，所以对我只有欺骗般的愧疚感。”
　　“他冷淡到最后，终说很久都因此睡不好了，我们得分开，永远没有机会复合。圣诞节、新年和情人节，都过去了，他说那几回没好意思和我提分手，因为是节日。不管不顾，在他沉默遮掩那么久之后，我那么久没有收到感情真正的回应之后，我像被拉断最后一根恋爱红线的感受。”
　　“在他长期的冷暴力过后，我们分开，断了联系，他却突然开始和我的几位好朋友交集在一块儿了。我心里的感觉奇怪得说不出滋味来，厌恶他和我的世界再有哪怕一分一毫关联，厌恶他分开以后安然无事地希望跟我成为朋友。”
　　“变得懂了，什么是感情中的合适与不合适，多希望与他从未相识过，甚至于任何言语都不必再让他得知。他可以继续做自大的小丑，跟别的女孩炫耀自己平平无奇的经历，继续觉得自己玩弄女生非常了不起，觉得他自己过于优秀，在网络上高调地显摆各种自拍，以及和不同异性的亲密照片。”
　　“他依然对学校里其他同学说着，我是他的初恋女友，他很担心我过得好不好。说他在路上好几次看到我，我显得神情憔悴过得不太开心。他这是在炫耀自己的初恋，还是在开脱自己，给他自己心里安慰？我过得好不好跟他没有一点关系，我也不想是他的初恋。”
　　“和他刚在一起，我在最开心的时候，甚至会在社团部门群里发很大的红包，跟大家一起分享我的喜悦，毕竟我追他的过程，我们的发展进度大家都见证过了。他说我是他女朋友，那天我真的好开心，完全没有发现我们二人之间没有爱情，他对我外貌的那点心动显得多么可笑。”
　　“我们第一次看完电影那晚，他想跟我合照，我因为不好意思，拒绝了，后来知道他跟多少女生朋友都会近距离合影。我们偶然同时出现在外地，约好一起玩，他因为要送朋友去机场，只见我十几分钟。购物不会主动付款，站在一旁装没看见，下雨打伞过马路时想牵我的手，我两只手都提着袋子他没有牵到。还好他冬天想搂我，手只能隔着羽绒服，所以什么都没有碰到。”
　　“吃十几块的面条，看电影，他付钱时，我以为是他喜欢我了，结果这些都不是代表喜欢。寒假回家过年，从学校分开前，我特地给他准备路上吃的小零食，可他对我近乎完全不关心。只要我不说话，他绝不会找我，最长一次我坚持过四天，我真的好生气。一直到快开学，他说分手，我第一次恋爱竟然就这样被他欺负了。”
　　“期末考试前一起去空教室复习，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男生，真的好紧张，就连他剥的橘子我都不好意思吃进去。我害羞到不好意思在喜欢的人面前吃东西，做每一个举动我都好紧张，我是不是太傻了，男生接触的少，所以才那么不受欢迎。”
　　鑫楠曾经对赵显的感情，是好多年的不敢接近，不敢找他说话，只站在他附近偷看他正在做什么，暗恋行为使她感到幸福。
　　中学，赵显分在最好的班级，周一升旗仪式做学生代表发言，参与竞赛颁奖典礼，考试成绩榜上总有他赵显的名字。很多运动会比赛项目，鑫楠去看他的比赛，看他在人群中被团团围住，自信到神采飞扬的神情。
　　鑫楠经常站在离赵显不远的地方，想着，自己认识他啊，可是怎么不上前去说话？迈出主动的那一步特别特别难，比登天还难，因为鑫楠以前特别自卑，觉得没脸见他。她却很喜欢看到赵显出现，连他平时打篮球，体育课，跑步锻炼身体，全都要去看，一下课就想去看他。
　　上大学后，赵显离她更远了，一千公里的异地距离，他们能有什么交集？鑫楠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所以高中毕业走后，不能再看他了，鑫楠还是沉默下去。再回以前的学校看，没有他在，但好像到处都有他行动的身影，在校园的每个角落都曾看到过他在。
　　鑫楠平时会催促哲南睡觉，他说过晚安后，可能在熬夜学习，她能在0到2点忽然接到他发来的消息。鑫楠常在深夜给他留言，如果留言内容很多，她不知道哲南一一看过没有。他总说看了，但她感到浪费了他的时间。
　　有段凌晨的留言是：
　　“整理了很多东西，一到天黑就怕。想起六七月的时候，有类似今晚的情况，跟你说我怕。还有我受伤了，希望你心疼，可是你呆呆傻傻的。这样晚睡，明天醒来不久之后，中午你就回家了。”
　　“给你看信封，明信片我以前就有很多嘛，如果我寄给你，你弄丢了，我就把你丢了。买狐狸面具的女孩图案，是因为联想到《小王子》里等爱的狐狸。我给你分享过一段听书嘛，很好听，我觉得内容非常打动人。”
　　“以后，我们有好多好多时间，我可以常去寄信的地方，给你寄信。我真的好喜欢我们的未来，我会认真爱你，做一个更可爱的女生。你也要做一个认真爱我，不离开我的人噢。希望你不会抛弃我，也希望，你变心的时候，不欺瞒我。对待我，不要用善意的谎言嘛。”
　　“本来我也很单纯……”
　　哲南逗她：“……没看出来。”
　　如果晚上聊得不小心忘了时间，鑫楠会说：“以后如果一起睡，你不要那么早起来，晚安。”
　　“嗯，喜欢你。”
　　“喜欢你。”
　　有时候哲南不午休，鑫楠非常着急：“中午没睡？”
　　“睡了五分钟。”
　　“晚上多久睡的？”
　　“大约凌晨五十分。”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没睡的时间都被我睡了，这两天我特别困。”鑫楠发哭泣的表情，“你把睡觉的时间拿去写作业，现在去补觉嘛。”
　　“……额，不要。”
　　“男孩子精力真是太好了。”
　　“还行吧。”
　　他说自己在放假的时候也会早起，他父母会喊他，养成生物钟。
　　“但是在他们喊之前我会自动醒。”
　　鑫楠和他商量未来生活：“等你考完了，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叫我起床，我把铃声打开。嘿嘿嘿，你叫我起床的话，说不定我会起来。”
　　他说要很早叫醒她：“每天五点多喊一句，起床啦，啦啦啦啦啦，然后你就起来了吗？”
　　“不要啦，说好陪我睡懒觉的。”
　　“哈哈哈，那就六点半吧，再晚就七点。”
　　他引来她大哭：“八点……！”
　　“好，等我晨练完，吃完早饭再喊你。”
　　“大人上班都是九点钟。”
　　后来哲南叫鑫楠起床学习的方式非常可爱，他说：“小家伙出来学习啦。”
　　冬天早上天黑，鑫楠不想从被子里钻出来学习，说：“哼，这披星戴月的。”
　　让哲南多睡觉，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你多睡点觉嘛，我每天好担心啊。”
　　“睡那么多干嘛……即使是到大学，我也不会睡懒觉的。”
　　“至少六个小时。”
　　“哦，大学再说吧。”
　　“睡少了难受，睡七小时比较好。”
　　“……我没听说过哪个科学家或者军人是个懒虫的。”
　　“我想吃饭了。”
　　“你饿了？那你去吧，多吃点。”
　　“赵显说，我一个人在外面，吃好点。”
　　“……你给赵显说话了？你又和他说话了？”
　　“上午你不理我呀！”
　　“是不是我一不理你你就去找其他男孩子说话啊？”
　　“是哦，所以你千万不要不理我！”
　　哲南消失了一小下，鑫楠赶紧补充道：“骗你的，你去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
　　“和别的男生，我没什么好说的，好了嘛。”
　　“那你和赵显说了什么。”
　　“没有说你，放心啦。”
　　“你不是说和别的男生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很少回他，他不问原因，只说我不理他。我就随便道了个歉，给他说，他也可以不理我。”
　　“哦。”
　　“你就跟我说一个字吗？”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敲出一排一样的字，这样表示他说了许多个字。
　　“他突然和我说，我没和他说啊。以后不说了嘛，再也不说了。”
　　“嗯。”
　　鑫楠发一个兔子卡通表情，图上写一句话：宝宝，宝宝，别生气了。
　　“……这个东西你从哪里来的啊？”
　　当她跟哲南吵嘴：“上午有点很生气，就是很困那会儿，后来我就睡了，醒了就找你呀。”
　　鑫楠发送表情，一只兔子的脸贴在屏幕玻璃上，在说：理我，回我。
　　上午哲南不在，鑫楠就时不时留言：“继续来烦你了。”
　　他中午12点26分还没出现，鑫楠就说：“你是不是出去吃饭啦？”
　　12点46分，还不出现，鑫楠着急：“你不见了！”
　　一直到下午1点12分，他终于回了一个字给她：“额，去理发了。”
　　鑫楠赶忙发小白人抱小白人亲密的表情，冒出一颗红红的爱心，被抱的小人儿神情呆呆的，主动拥抱的小人儿脸颊泛红。
　　玩游戏时，鑫楠直接叫他：“宝宝。”
　　他抗议：“啊？别别别，回头万一习惯了，被我同学看见就完了……”
　　“就是打算那么喊，不会的。”
　　“而且你见过人高马大的山东宝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