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恋爱纪事》付维之

14、写你的名字

　　10月4日晚上，哲南和家人出去吃饭，鑫楠等得非常辛苦。
　　“你再不回来我都等得要睡着了。”
　　见鑫楠发了小白人嚎啕大哭的表情，他哑然失笑：“哈哈哈，上菜上得慢。”
　　这是自他们谈恋爱以来，少有的小等待。
　　这天下午的情形是这样的：
　　刚玩了游戏，有陌生网友骂他，鑫楠不开心，就还嘴了。
　　但是她感觉哲南并不在意：“好烦哦每次担心你，你都不领情。”
　　“额，其实有很多事情你可能认为是担心，但其实完全没有必要的，情我会领的。”
　　“如果你也关心我，我会很开心。”
　　鑫楠一直很希望他也帮自己骂回去，他们并不说脏话，只是可以有小小的反抗。
　　“嗯，比如说，我被人欺负了，肯定不用你来出头啊，不然我不就成了吃软饭的了……”
　　“不行，别人不能欺负你。”
　　“打个比方，没人欺负我的。”
　　“游戏里面别人凶你一句也不行。”
　　“在游戏里骂人，其实我觉得蛮没有意思的，我觉得那些骂人的人好没素质。”
　　“对呀，看见别人说你，我就生气呀。”
　　“我要去吃饭啦，没事。”
　　“你怎么不明白呢？”
　　“是家族聚餐，我心领了，拜拜。”
　　（鑫楠是个非常护犊子的女生，典型的帮亲不帮理，还觉得自己特有道理。比如说2020年夏天哲南去她家附近陪她玩，他们一起打车，上车的时候哲南关车门，司机不高兴地说关得太重，抱怨了几句。刚下车鑫楠就拿出手机，一定要给司机差评，说司机凭什么抱怨哲南关车门，她觉得关门的力道一点也不重。哲南看她这样就劝她，说确实是自己关重了，司机会抱怨很正常。鑫楠说明明男生正常的力气就是这样，没有故意砸车门，在这种事上鑫楠是不听劝的。鑫楠的想法是：我的人我保护，不是我的人，我当然就不保护了。相似情形下鑫楠总会立刻冲出来，但是哲南就比较冷静，很难变冲动。有很多年，鑫楠都整颗心全部扑在哲南身上，哲南劝不动，希望她有自己的生活，做自己该做的事。鑫楠改不了，长期这样，哲南开始躲她，怕她，想要放弃她，甚至真正开始放弃她。）
　　下午五点多是出门的时间，他匆匆走了，留鑫楠一个人无聊地等他，给他发消息。
　　“你又不是觉得开心，就老说我不用那样。孤单得快要死掉了，那我先睡到八点半起来看你回来没。应该是降温了，我才这么贪睡。我打开了电热毯，呜呜差点睡着，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鑫楠醒着等到了10点钟，怕中途睡去，错过他回来的第一时间。于是她7点、8点时不睡，9点更不敢睡，一直惊醒，觉得下一刻他就要来了。
　　可惜哲南的家庭聚餐一向耗时很长，他说：“吃个饭好热闹，一共十八个人……”
　　“我不管我就是等你回来陪我玩。”
　　十点多，他回来了：“打局游戏吗，最后一局。”
　　“玩一局你就睡觉了吗？”
　　“不是。”
　　“那你说一局。”
　　“玩一局说会儿话嘛。”
　　“哇好感动，你居然说玩一局和我说会儿话。”
　　“这感动什么？”
　　“而不是玩到12点……”
　　“昂，你想的话也可以。”
　　“其实我还想多玩几局，嘿嘿。”
　　“行，多玩几局吧。”
　　但，多玩几局之后，哲南告诉她：“今晚不能睡那么晚，到20就要睡了。”
　　“11点20分……”
　　“嗯。”
　　“你明明说陪我说话。”
　　“嗯。”
　　“我都还没有开始说，我后悔玩游戏了。”
　　“那快说嘛。”
　　“12点睡嘛，明天8点上课嘛。”
　　他的国庆节假期很短，需提前返校，时间是10月5日上午。
　　“不行。”
　　“太累了吗？”
　　“嗯，我今天早些睡。”
　　“好嘛。”
　　“明天不能晚起，又要保证效率。”
　　“就是，类似游戏里面，骂你的人，我想还回去，还有非常担心你的睡眠，你不要当做不必要嘛。”
　　“哦。”
　　“如果我什么感觉都没有，你才开心吗？”
　　“这和开心没什么关系吧？”
　　“被喜欢的人关心，就会开心呀，你不开心吗？”
　　“开心开心。”
　　“你记不记得，今年我农历生日的时候，你都没有祝福我。”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6月聊天的时候，我都跟你说。”
　　“你没和我说……”
　　“照片也给你看，说了无数次。”
　　“哦，记得了。”
　　“明明就是你当时没有祝福我，还怪我没说，给你看了四张。”
　　“没怪你。”
　　“都怪你，你当时就没在乎我。”
　　“嗯。”
　　“其实之前，我一个人玩游戏的时候都会想你，但是这几天在一起玩了，我觉得好开心。”
　　和哲南说起话来，她的语言总是很混乱，面对哲南，她有故意装可爱的习惯，能好好说的话非要绕在一起说。
　　“哈哈，开心就好，虽然实力太糟糕了。”
　　“有时候，我想和你进展快一些，所以说想见面，但是没有考到一个地方，还是会难受。”
　　“嗯，循序渐进嘛，睡啦，晚安喜欢你。”
　　“以后要陪我一起睡懒觉。”
　　6点49分，哲南发给她一个句号，试探她起床没有，兴许他本想和鑫楠聊一两个小时再上学。
　　“我错了我才醒，好好上学。”7点52分，鑫楠发表情包，小白人双手下垂交叉着，非常紧张的模样。
　　12点37分，哲南回家，发给她一个字：“哦。”
　　他回来给鑫楠讲，课间的时候男同桌很爱抓着他的手玩，他把同桌放倒了，威胁说再这样要揍人。
　　鑫楠说：“你去年，女同桌也是有事没事抓你的手。”
　　“我去年说揍真的会揍，我说的放倒不是揍他，就是笑着把他放倒。”
　　“你的手那么好拉吗？”
　　“额，就是拉着玩吧。”
　　“我是不开心那个女生，男生随便拉。”
　　“我的手不是修长的那种哈。”
　　“可是，你是不是不开心男生，开心女生呀？”
　　“那个人都走了，没有，没有，都不开心。”
　　“明明之前说激动，说那个女生拉你的时候……”
　　“因为从来没和女孩子拉过嘛。”
　　“哪天我也要拉一下其他男孩子的手，才能扯平。”
　　“突然有个女孩子拉，当然激动啦，那个时候也没女朋友。”
　　“那我也想激动一下。”
　　鑫楠其实知道，他说的激动不是开心的意思，是慌张、无措、惊讶，可她依然感到不悦。
　　“你就不用了。”
　　“那个时候你一年不理我，当然没女朋友了。”
　　“那个时候……”
　　鑫楠等了很久，没有等到他的下文：“你又不说话了，人呢？”
　　“额，不好解释。”
　　“为什么？”
　　“各种原因。”
　　“主要原因是什么？因为我对你来说什么也不是，对吗？”
　　“那个时候就把你当游戏好友……而且，我去年为了高三，把平板电脑埋了，埋在我家楼下的土里，考完再挖出来，没用。我重新买了一个ipad mini4和你聊天，爸妈也不知道，今年没有埋。”
　　鑫楠非常吃惊，他真不是一般人，谁会把自己的电子产品埋到地底下，还埋那么长时间。
　　“因为你从来不理我，我差点就删掉你了，真的！”
　　“嗯，我不会删人。”
　　“我会……如果同学问你我的事，你会怎么回答呢？”
　　该怎么说，其实他们恋爱后，还没见过面。
　　“我会跳过去。”
　　“你也是这么对付我的，对不对？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就跳过去……”
　　“没，我会说我们高一就认识，别的就不说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鑫楠发了一个兔子要抱抱的卡通表情，“其实我不懂适可而止，你发现没？”
　　“没有……不对，发现了。”
　　“如果我那么听话，暑假你就不会答应我什么了。”
　　“是的……”
　　“嘿嘿嘿，看下面这个，是真的色。”鑫楠发着兔子的卡通表情，粉兔子站在趴着的白兔子后面，“哈哈哈”地笑着。
　　“这个是……”
　　“或者是不是我理解错了？”可能粉兔子只是在笑话白兔子摔倒了？
　　（在他们这场恋爱中，鑫楠是最先主动的一方，哲南主动的时候很少，或者应该说，哲南没什么机会。鑫楠比较心急，喜欢就要说出来，没什么耐心等待自己喜欢的人。鑫楠有很多影响哲南学习的恶习，改不掉的习惯，把哲南头疼得在课堂上锤头，拔头发，晚上睡不着。哲南的同学一问怎么回事，听了就立马劝分，哲南舍不得，就说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了，放不下。后来，最先想放下并落到实处的人是哲南，鑫楠从未学会放下他。）
　　短暂的国庆假期后，哲南被分入宏志班，告别了原来坐同桌的朋友，有了新同桌。据他描述，新的同桌是个土豪，模样胖胖的，总会从家里带特别好吃的饭菜到学校。
　　“今天，听英语听力的时候我喜欢写字嘛，然后就写了你的名字，结果被我同位看见了。”
　　“我也喜欢写你的名字。”
　　“当时我擦得飞快，但还是被他看见了‘陈’，然后他说，嫂子姓陈啊。然后我就装疯卖傻嘛，说写的陈胜吴广起义。”
　　“哈哈哈哈，你用铅笔吗？”
　　“不是，用黑笔。”
　　“那怎么擦？”
　　“抹掉。”
　　“噢，”鑫楠发了一个图，是小白人摸一下猪的表情，“听听力的时候写我名字干嘛？”
　　“额，今天无聊嘛。平时都是写单词、写诗词，今天写够了，然后就换换。”
　　“噢，无聊才写我啊，不无聊就不想我。”
　　“学习的时候怎么可能想你啊。”
　　“噢，那就不想嘛，别人想我……”鑫楠的这句话配上小白人躲角落的表情一起发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