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五章 ...
-
这个名字仿佛有某种颠覆一切的魔力,一下把沈雪意从心到身完完全全冰冻封印,让他瞬间僵硬着四肢百骸似乎不能动一丝一毫。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仅仅几秒钟而已,又似乎是很久很久,浑身被冰冻住的沈雪意终于有了反应,他指尖发颤,下意识低了下头,动作间感觉到脸上口罩的存在,整个人才仿佛再次可以呼吸。
沈雪意手脚冰冷,脑中是无法条理清晰的一片混沌,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墓前站了起来,用了什么姿势,是不是很狼狈。
没想到才回来B市一天,就遇见了他。
沈雪意无法控制地把目光看向仅仅几步之外,不期而遇之人。
眼前这人不是薄其桥,又能是谁?
十年过去,他眉眼之间依稀还能看出曾经年少的模样,但他不再穿着蓝白相间的宽大校服,不再耳朵里塞着刷着听力练习的耳机,神色是旁若无人的少年傲气,冷冷淡淡地走在校园里却依然总有一大群人对着他投来热切的目光和难以直说的窃窃私语。
他早已脱下了象征着天真年少和青春肆意的中学校服,穿上了一丝不苟严丝合缝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西装革履,成了别人口中盛赞不绝的青年才俊商业精英,未来无可限量。
沈雪意彻底怔然地看着梦中故人,对方曾经还略显几分单薄的少年身躯已经完完全全被眼前高大英挺的身姿取代,他俊美不凡的外表就算在一群同样优秀的人群之中也能脱颖而出,再加上时间和阅历赋予的自信凌人的气势,令人见之难忘,相信任何人看了可能都无法不称赞一句英姿不凡。
一时间,沈雪意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陡然翻江倒海,要将他彻底湮灭,他十分艰难才控制了自己,不过于太失态。
沈雪意被冷风冻得失去知觉的手指,在掌心蜷缩,一寸寸收紧。
风轻轻地拂,这一片墓地忽然安静得令人窒息。
在沈雪意看着薄其桥时,薄其桥清冷的目光也淡淡看着沈雪意。
相较于沈雪意心神的凌乱不堪,薄其桥看起来就太从容不迫,太过镇定了,仿佛只是忽然偶遇了一个陌生人,无动于衷,心如止水。
但薄其桥身边站着的江瑜却一点也不这样想。
第一时间发现墓前戴着口罩看不清脸的奇怪陌生人的是薄其桥,刹那停住脚步,那张向来俊美漠然的脸上面色倏地凝滞的还是薄其桥。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薄其桥从来冷淡波澜不惊的目光落在墓前之人身上,看似一如既往的平静淡然,但江瑜看着薄其桥眸光定定锁定在那人身上,却仿佛看到了他平静表面下心神的剧烈波动。
这人是谁?
这人为什么能引得薄其桥如此失态?
江瑜眼中眸光不停闪烁,审视地看向墓前之人,却在下一刻看见那人倏然转身,略带慌乱要离去的背影。
而几乎在那人转身的瞬间,他身边的薄其桥身形一动,脚步向前移动了一步,紧接着却又仿佛被什么狠狠拉住,禁锢住,他猛的顿住了脚步,脸色冷得很难看,冰冷的目光冷冷地落在那人身上,那眸中瞬间翻涌强烈的情绪竟是无法形容,紧紧追逐着那道匆忙离去的身影。
有那么一瞬间,江瑜还以为薄其桥会追上去。
落荒而逃的沈雪意眸光散乱,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薄其桥,也没想到,多年后二人再次见面,他竟然会只剩下逃走这一个念头,这一个选择。
胸腔中是剧烈跳动的心跳声,伴随着一下又一下的疼痛,他似乎看不见,听不见了,连自己在干什么都不知道,凭着本能在慌乱地往前走去,要去到哪里也不知道。
可是,也不是真的什么都听不见了。
风声把一道陌生好奇的声音从身后送过来:“你认识他?特意来拜祭爸妈,是他们的故友还是你的朋友?”
沈雪意逃离的脚步倏地慢下。
爸妈?
沈雪意后知后觉意识到,方才似乎那人也这么叫过。
爸妈……那么,是什么样的关系能让这个陌生人称呼爸妈?
浑身的力气忽然失去,心跳也仿佛渐渐停止跳动,脚下移动的步伐重若千钧,他再次不能动了。
就在这时,风中再次送来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薄其桥收回目光,面色冷然地看向墓碑上黑白的照片,低沉,漠不相关的语气,冷冷开口:“不是重要的人。”
不远处的沈雪意闻言,身形一僵,胸腔里咚咚的不安分的心脏终于安静了,身上最后一丝温度也终于消失了。
沈雪意用力眨了眨眼,感觉到眼前有点眩晕,他落荒而逃。
—
不是重要的人?
真的不重要吗?
那个奇怪的人已经消失,可是墓前的空气依然凝固。
江瑜打量着薄其桥冷冰冰的面色,笃定道:“你们认识。”
薄其桥垂眸看着墓前多出来的一束尚且带着露珠的鲜花,半晌,语气淡淡道:“认识又如何。”
认识又如何?
好一个认识又如何。
江瑜万分惊讶地看着薄其桥。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一向冷静沉着的薄其桥吗?
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也能听到从薄其桥的口中说出这么意气用事的话,仿佛里面有太多的气急败坏,无可奈何,还有不可言说的内情。
在江瑜胡思乱想时,薄其桥高大的身姿却已经朝着墓前弯腰而去。
江瑜眉头一挑,看着薄其桥的动作。江瑜还以为以薄其桥此刻的脸色,可能会做出比较极端的动作,比如把那人送的花一把给扔了什么的,毕竟眼前这个薄其桥是他没有见过的薄其桥,是他不熟悉的薄其桥,那么做出任何不薄其桥的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江瑜失望了,薄其桥只是把他们带来的花,放在了那束花的一旁。
但江瑜依然看得眼中兴味大起,有那么多位置不放,为什么偏偏放在那束花的旁边?这不是想挨着人家吗?
因为即将要去国外一段时间,江瑜也是临时起意,想要来祭拜父母,他打了电话询问薄其桥要不要一起来,正好二人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面了,临走之前他们顺便一起吃个饭。
原本江瑜以为以薄其桥日理万机一副工作狂的模样,他没有提前预约,多半约不到人,没想到却把人约出来了。
江瑜看着薄其桥迟迟不转晴的脸色,回想刚才那人的一举一动,眸色之中满是盎然趣味,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
江瑜目光灼灼地看着薄其桥,好奇道:“你和刚刚那人什么关系?别给我说不重要,不重要你这脸色阴得都快滴水了,你要不要打开手机照一下现在自己这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商业才子意气风发的模样。”
江瑜思索了一下,斟酌了一下用词,径自一锤定音道:“倒是像失恋了,还是被人甩的那一个。”
冷不防闻言,薄其桥神色倏地一凝,接着没好气道:“你是来祭拜的,还是来八卦的?”
江瑜却是啧啧道:“哎,别这么小气嘛,正好当着爸妈的面,难得看到一个和你一看关系就不一般的人,爸妈肯定也好奇啊。你说来听听,让我和爸妈一起笑话一下不行吗?正好出国无聊,你让我找点乐子啊。”
薄其桥:“……”
薄其桥瞥了一眼满脸兴奋的江瑜,懒得搭理他,自顾自捡起墓前往日摆放的不再鲜艳生机勃勃的花。
江瑜兴致不减,继续道:“真的不打算说出来让我帮你分析分析吗?你们这余情未了的模样,未必没有戏啊。”
“有戏?”薄其桥神色漠然地看着面前墓碑,忽然出声,口中寒意凛然道,“对着一个罪行累累的人,需要有什么戏?”
猝不及防闻言,江瑜面色猛地一滞:“罪行累累?”
乖乖!
这是个什么虎狼之词啊。
江瑜一想到方才那人一副心虚慌乱,又穿的极其严严实实的模样,B市的冬日是有点冷,但也不至于这么冷吧?
江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那人坐过牢?犯过事?”
薄其桥:“……”
江瑜一脸恍惚道:“难怪你这副态度,他又那副样子,原来是走上了歧途才让你这么爱恨两难吗?”
薄其桥:“……”
薄其桥闭了闭眼睛,忽然觉得,搭理这人的自己病得不轻。
江瑜凑近薄其桥问道:“真的坐过牢吗?哎,关了几年啊?犯的什么事啊?严不严重啊?”
虽然江瑜心中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但又觉得也不是那么不可思议,毕竟前一阵子他才围观了一场匪夷所思的大戏,剧情曲折离奇,似乎一个坐牢比起来都算不得什么了。
一个在商场上运筹帷幄长得还俊美逼人让人趋之若鹜的传奇才子,多年来对身边不计其数的优秀男女一应拒之门外,却是因为爱上一个误入歧途罪行累累的犯人,这种八点挡狗血剧情,越离奇它往往越真实不是吗?
面对江瑜喋喋不休兴致勃勃的追问,薄其桥倏地睁开眼,冷冷道:“判了十几年。”
江瑜:“……”
判了十几年……
饶是有心理准备的江瑜也彻彻底底呆住了。
乖乖,十几年,这得是犯了什么罪啊?
江瑜想着方才那人的外表模样,看起来年龄应该也不会太大,他一脸风中凌乱道:“所以这是刚放出来吗?”
薄其桥:“……”
薄其桥听见自己的声音,自暴自弃道:“是,刚放出来。”
怎么不是刚放出来呢?
薄其桥看向沈雪意离开的方向,心中自嘲道,从那间派出所放出来,也从……他的心底放出来。
沉默。
极其的沉默,窒息的沉默,惊天的沉默。
沉默了好一会儿,江瑜才艰涩开口:“一出来就找时间来墓前祭拜了,那也还挺孝顺的。”
江瑜试图寻找对方的优点,毕竟他作为好兄弟,自家兄弟就算所爱非良人,他也不能不给兄弟面子。
薄其桥:“……”
薄其桥面无表情,以后这两人还是如非必要,不要接触得好,毕竟那人的智商,本来就不够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刚放出来这件事
沈雪意:为什么江瑜看我的眼神,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是我想多了吗?
某人:……
某人咳了咳:有吗?
沈雪意:有啊,真的好奇怪,你不觉得吗?
某人淡定:他本来就是这么奇怪的人,不必在意。
沈雪意:是吗?
某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