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溺水》梦雪灵光

2、第二章

　　沈雪意回到家中时，时间已经不早了。

　　这一次他两只脚一踏进家门，连一秒也不敢耽搁，立刻把大门给反锁了，还像个强迫症一样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

　　完全是血泪教训。

　　由于这段日子长时间的加班，加得脑子都不灵光了，没想到一次恍恍惚惚没把门关严实，就去局子里蹲了几天，可怕，太可怕了。

　　这种错误，坚决不能再犯第二次。

　　沈雪意决定好好洗个澡，以此来庆祝自己出狱后的新生。

　　然后，洗澡到一半，没热水了。

　　沈雪意：“……”

　　沈雪意神色镇定，以为这会难倒他？裹上衣服，沈雪意果断去厨房烧水，再然后他就发现停电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一周前他才交了整整五十元电费，偷电也不可能用这么快吧？

　　沈雪意走到客厅探头一看，发现整个小区一片漆黑，所以，这是官方停电？

　　沈雪意：“……”

　　沈雪意站在黑暗中，干瞪眼了半天，也没见来电，最后只能认命地走向卫生间。

　　次日一醒来，沈雪意就悲惨地发现自己感冒了。

　　沈雪意：“……”

　　咔嚓，是心碎的声音。

　　心碎着站在卫生间，沈雪意晕晕乎乎看着镜子里的人，晕晕乎乎洗漱了一番，决定待会一定要吃四根油条，以毒攻毒。

　　沈雪意入住的小区是个三无小区，没有物业，没有城管，没有保安，他出门时，小区里的各色早点摊已经支好了，雾气氤氲，十里飘香，生意好不热闹。

　　沈雪意走到自己常去的那一个摊子，发现小摊前，小区里有名的媒人在给一个面生的年轻人做媒。

　　媒人殷勤：“小伙子，你去打听打听，婶婶我从不说瞎话，说那姑娘好看，那绝对是顶顶好看，长得水灵灵的，跟个明星似的。”

　　小伙子叹气：“这位婶婶，不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是我现在还不能结婚。”

　　媒人了然：“你们家习俗，是讲究先立业再成家吗？”

　　小伙子摇头：“也不是，是我老板一把年纪了，还是个未婚少男，我不能赶在他前面结婚。”

　　媒人：“……”
　　沈雪意：“……”

　　媒人唾弃：“你们老板是有什么心理疾病吗？见不得别人好？”

　　小伙子否认：“也不是，是我如果这时候结婚，我老板只会给我包个小红包，意思意思，但我在老板结婚后结婚，他可能就会送我一栋房。所以，我这时候结婚不划算。”

　　媒人：“……”
　　沈雪意：“……”

　　媒人呆滞：“为什么你老板结婚了就送你一栋房？”

　　小伙子沉重：“因为我老板要结婚的话，大概只会和一个人结，他要和那个人结了的话，我怀疑他智商会骤然下降。”

　　媒人：“……”
　　沈雪意：“……”

　　小伙子感叹：“现在还没结婚，我老板已经失去理智很多年了，要结婚了，我都不敢想象，他还剩多少理智。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老年痴呆。”

　　媒人：“……”
　　沈雪意：“……”

　　没想到买个早餐，还能附送一则免费八卦，沈雪意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心满意足离开了。

　　到了公司后，沈雪意去楼下的药店随便买了几盒感冒药，就拎着袋子去公司了。

　　沈雪意就职的公司是一家小型游戏策划公司，公司里员工两只手数得过来，平日里大家的工作职责就是为远在B市的总公司提供游戏策划方案，游戏剧情创意，有需要的时候，还充当游戏客服，帮忙策划游戏角色的人物周边。

　　简单来说，他们公司就是B市总公司的备胎公司，总公司需要他们干啥就干啥，随时为总公司待命，忙起来时要人命。

　　沈雪意提着药走到公司，发现自己竟然是第一个到公司的，其他人都还没来。

　　把袋子放在工位上，沈雪意拿着保温杯去饮水机前接了一杯热水打算吃药，谁知一转身，就见他的工位前，不知何时正站着一个穿着红色小马甲的魁梧大汉，该大汉正埋头翻看着他放在桌上的袋子。

　　沈雪意：“……”

　　沈雪意原本还很昏昏沉沉的大脑，如被雷劈一般，顷刻间清醒了一大半。

　　沈雪意目光凌乱地看着魁梧大汉身上肉眼可见穿得十分艰难的红色小马甲，这又是什么新的潮流吗？

　　果然，是他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了吗？

　　沈雪意正目光凌乱着，这时，翻着袋子的魁梧大汉似乎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灼热目光，他用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提着袋子转过身来，面色深沉地道：“看我发现了什么！”

　　魁梧大汉看着沈雪意下了总结道：“你在吃药！”

　　沈雪意：“……”

　　沈雪意无语，能不能不要把一个小感冒说的他似乎得了绝症好吗？

　　此魁梧大汉正是沈雪意的同事之一，外号大力，生得高大威猛粗眉大眼，不用任何修饰，就可以出门左转去隔壁要债公司上班，以至于时常被不知情的外人误会是隔壁公司的员工。

　　说起来，大力还真的几次收到了隔壁公司老板抛出来的橄榄枝，允诺他只要跳槽，给他的薪酬必定十分丰厚。

　　只不过每一次被邀请，大力都是一副被侮辱的表情。

　　沈雪意端着水杯走到工位前，上下左右打量大力的新造型，越看越觉得头昏，迷惑道：“这马甲是你超市买油送的？”不然他实在想象不出什么人会特地花钱去买这一身马甲。

　　大力闻言，伸出一只巨掌扯了扯和他魁梧身形完全不匹配的红色小马甲，方才脸上还严肃的表情顿时消失，笑得满脸荡漾：“瞎说什么呢，这可是我儿子给我买的爱心马甲！嘿嘿，看我儿子，多孝顺！”

　　沈雪意更加迷惑了：“你儿子不是才刚满一岁吗？”

　　大力神色骄傲地看了沈雪意一眼，口气炫耀道：“谁说一岁就不能孝顺他爹了？我带着他出门逛街，他选我买，他出心意，我出钱。”

　　沈雪意：“……”

　　大力炫耀完他一岁的孝顺儿子，紧接着看着沈雪意有点泛红的脸色，眉头皱得死紧，满脸风雨欲来的口气：“你不要转移话题，你怎么回事？生病了？这几天就是因为生病没来上班？”

　　这多么似曾相识的一幕！沈雪意预感到不妙，连忙从大力手中拿过药，接着人往工位上一坐，装得忙忙碌碌地打开电脑，尽量一脸云淡风轻地道：“没生病，就是嗓子有点干，多喝几杯热水就好了。”

　　大力一听这话，直接冷笑一声：“嗓子有点干是吧？那喝水就行了，吃什么药啊。你这药是帮谁带的啊？我知道了，大佳是吧？她昨天说她有点感冒来着，来，我帮你拿给她。”

　　大力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只巨掌，伸手就去抓沈雪意桌面上的袋子。

　　沈雪意：“……”

　　沈雪意无奈之下，只得按着袋子，承认道：“我是有点小感冒。”

　　大力闻言，瞬间火大道：“小感冒？一个月感冒几次的小感冒？你说你，平日里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一件冬衣穿几年都不舍得买件新的，就你这样你不生病谁生病？”

　　大力绝望道：“我求求你了，你到底为什么能顶着这么一张脸，活得这么抠门，这么穷酸，这么让人看了就恨不得把你脑子里的水晃荡出去！”

　　大力双手在空中狠狠握拳，满脸抓狂道：“你有这么一张脸，你还能把自己混到这个屌丝样儿，你真的是打算气死我吗？沈雪意，我儿子才一岁啊，你能不能看在我儿子的面上，别让我英年早逝啊！”

　　沈雪意：“……”

　　大力越说越气不打一处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沈雪意：“我要是你，要么早成了大明星，要么嫁入豪门，被众星捧月，一掷千金眼睛都不眨的。可是你呢，一个人生病了，也只能去小药店买这种最便宜的药，别的有钱人都是请私人医生上门，有个头痛脑热都是专家会诊。而你占着这么大的优势，结果活得比我邻居家的狗还不如！我邻居家的狗生病了还要去请专家会诊，你呢？你再看看你身上穿的是什么玩意，狗都不穿！”

　　沈雪意：“……”

　　大力一通劈头盖脸的痛心疾首，声如洪钟，其洪亮的大嗓门在狭小的办公室震荡，直接震得沈雪意昏沉的脑袋又昏沉了几分。

　　满脑子发蒙的沈雪意，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自己这衣服真的这么不好吗？

　　几年前打折买的，便宜，保暖，耐脏，只是除了款式不太好看。

　　他穿着觉得挺好的，但是大力他们的反应活像他在虐待自己。

　　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沈雪意无力地试图为自己澄清道：“这衣服穿着很保暖的，大力，你……”

　　奈何大力靠着大嗓门直接压过沈雪意的声音，蛮横地下了结论：“别解释了，你就是在消极对待生活！”

　　沈雪意：“……”

　　大力一脸我说的就是真相的表情：“就拿上个月来说，我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哪里不好了？留学归来的富二代，英俊有才，人品不错，家里公司资产上亿，你又没有对象，和他接触一下会怎样？哪怕不交往，做个朋友也行啊，可是你直接一口回绝，不给半点机会。”

　　沈雪意就知道说来说去又会拐到这里，为了快速结束这个话题，他熟练地抹黑自己道：“他家里看着有钱，可是他不是独生子啊，家里公司还不一定落在谁手里呢，找富二代还是要找独生子好，家产都是一个人的。”

　　大力冷笑一声：“是吗？那再上上个月的大学教授呢？独生子，书香世家……”

　　沈雪意打断道：“我以前学习就不好，得了看到老师就头晕的毛病。”

　　大力：“呵，那再上上上个月的公务员……”

　　沈雪意摇着头：“身高有点低啊。”

　　大力：“180低？行，那再上上次的律师……”

　　沈雪意叹着气道：“你难道不觉得律师这个行业的人有点过于精明了吗？”他可是刚和一个律师打交道了呢，瞧瞧人家强大的业务能力，他无罪释放。

　　大力不说话了，一脸你看看你是不是故意无理取闹的表情看着沈雪意。

　　沈雪意：“……”

　　沈雪意沉默，接着，可怜兮兮地抬眸看着大力，求放过道：“我想吃药了。”

　　大力：“……”

　　沈雪意吃着药，就看见大力坐在他旁边，凝眉，一脸沉思地看着他，目光之深邃，看得沈雪意毛骨悚然。

　　等沈雪意吃完了药，大力忽然靠近他，压低了声音道：“这么多年了，大家前前后后给你介绍了几十个优质对象，结果每个你都找借口推了，今天你给句实话，你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隐疾？”

　　沈雪意：“……”

　　沈雪意哭笑不得道：“我能有什么隐疾，只是暂时不想谈恋爱。”

　　大力看着沈雪意，忽然语出惊人：“你知道吗，其实大飞私底下猜测你可能是个变性人。”

　　沈雪意：“……”

　　“大飞说你去T国呆过一段时间，又格外排斥找对象，变性人普遍又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大力狐疑地打量着沈雪意，最后若有所思道，“其实说起来，大飞这个猜测，也不是完全没道理啊。”

　　沈雪意：“……”

　　沈雪意闭了闭眼，接着咬牙问道：“这件事他给多少人说过？”

　　大力怜悯地看着沈雪意：“隔壁公司有一个从T国回来的姑娘，听说和变性人生活过一段时间，为此，大飞特地去和她聊了不少关于变性人的话题。你还记得吗？有一段日子，有个姑娘总是在我们公司门口鬼鬼祟祟地打量你。”

　　沈雪意：“……”

　　“所以，咱们整栋楼都知道，哈哈哈。”

　　沈雪意：“……”

　　拜大力这个大喇叭所赐，在其他人陆陆续续到达公司后，无一列外都第一时间知道沈雪意生病了。

　　沈雪意接受了来自大家的关心，不过在接受大飞的关心时，有点惊讶。

　　大飞竟然送给了他一大包中药，声称这是他老婆老家最有名的中医开的，很多疑难杂病都在老中医手里得到了医治，治感冒是手到擒来。

　　原本沈雪意因为大飞特意给他带的中药，对他传播自己是变性人这事决定既往不咎了。

　　然而，大力在看到沈雪意手中的中药包后，一脸焉坏地凑过来对着沈雪意道：“大飞说变性人身体脆弱，容易生病，他给你带这药，我猜应该是想增强你身体体质的，而不是治疗感冒的。”

　　沈雪意：“……”

　　沈雪意有点手痒了，就在这时，大佳跑过来对着沈雪意道：“老秦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大飞还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

　　老秦办公室里。

　　老秦看着沈雪意：“大力说你生病了？”

　　沈雪意：“……只是小感冒。”

　　老秦看着沈雪意的精神确实看着还好，于是关心了几句，便没有多提这个话题，转而道：“刚才我接到总部通知，我们公司有一个派遣名额，调动到B市总部工作。”

　　沈雪意有点意外，来公司五年多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关于总公司的调令，完完全全没想到他们这备胎公司有朝一日还能被总部看中。

　　老秦看着沈雪意，笑着道：“找你来就是问你，你想不想拥有这个机会？”

　　沈雪意闻言，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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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老年痴呆这件事
沈雪意忍笑：“你说我要不要给你买个保险？”
某人淡定：“不必，买了保险，也不会有人兑保险，在这种事上，有人还是能轻松身先士卒。”
沈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