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溯洄·妖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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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阴雨绵绵，一连几日京街都廖无人烟。
几连春雨浸润之下，已是梨花雪，海棠生，濛濛一半春了。
新雨过后，霁光浮瓦。
水心亭内，江芜轻倚亭栏，指拈柳枝逗弄池中游鱼。
百无聊赖之际，脑中忽而浮现出昭宁公主的声音：
“你落了水，淮安哥哥还湿着衣衫就进宫面圣请婚去了，这不是在乎你是什么？”
“湿着衣衫……”江芜自顾呢喃，继而愣愣开口：“苏苏，那日我落水，是何人将我救起？”
“小姐怎的傻得这都不知晓，是郡王世子呀。”
江芜蓦地指上一顿，那柳枝便飘飘摇摇落下水亭。
柳枝打在水面，掀起数丈波澜，惊得游鱼俶而远逝。
涟漪一层层漾开，蓝绸缎似的湖面上粼粼波光。
青衫薄纱沿栏垂下，随风悠悠扬起，拂过江芜微微怔大的杏眼。
“小姐，小姐？”苏苏看着愣住的自家小姐，担心地细声喊道。
“怎么了？”
“今日天气很是晴朗，小姐要不要上街逛逛？”
上街……也许能遇到京中修士。
这几日天天琢磨《还明诀》，江芜对西境灵族越发好奇，思及此事，立马答应了苏苏的提议：“走吧。”
京街熙熙攘攘，小贩拣着雨后晴霁纷纷出摊，不知疲倦地叫卖。
“上春日暮暮春头，翠浅芳浓草色柔。”顾淮安把玩着手中玉簪，神采奕奕。
“殿下，那箭虽未伤及筋骨……”陆六踯躅道。
“再吵扔你去喂鱼。”
顾淮安在府中养了许久的伤，又因阴雨天气不得出门，早就闷坏了，哪会听得进去陆六的话。
罢了，大不了回府挨顿骂。陆六讪讪想到。
顾淮安大步走着，腰间玉佩也随之作响，戛然止住脚步，犹疑道：
“你说这玉簪……嘶！”
陆六正游思着，不料顾淮安突然停下，一头撞了上去。
“殿下！你没事吧？陆六不是故意的。”陆六急喊道。
周边百姓被陆六这一声引来了注意，齐齐看向他二人。
“公……公子。”陆六忙改唤道。
顾淮安轻拍陆六脑袋：“咱们这趟是偷溜出来的，在外面你要唤我顾公子。”
“哦……哦”
“你说这玉簪阿芜可会喜欢？”顾淮安重新拾起问题。
“这玉簪清丽脱俗，连我见了都喜欢，别说江小姐了。再说了，这可是您亲自雕的，能不好看吗？”陆六谄媚道。
“真的？”顾淮安挑眉看向陆六，显然不信。
陆六从小便随从顾淮安长大，他什么德行，顾淮安当然知晓，指定是说好话哄他呢。
“真的！”陆六点点头。
“走吧，去江府。”顾淮安将发簪揣进怀中。
陆六正要跟上，却发现顾淮安转了向往另一边去了。
“公子，江府不是这个方向啊。”陆六疑惑道。
“傻。”
陆六随顾淮安目光看去，一个熟悉的青色身影正在胭脂铺前同小侍女说笑。
“公子，这街上那么多人，您怎么发现江小姐的？”
“傻陆六，阿芜今日穿的青色，人群之中格外显眼，一扭头不就看到了？”
“可是……”陆六皱眉，摸不着头脑。
可是，街上有许多青色衣衫的小娘子，青色也本就不是亮色啊。
一抬头顾淮安竟已走出许多远了，陆六提脚再次跟上。
“小姐，这个色很衬你呢！”苏苏拿起一盒胭脂给江芜看。
“是吗？”江芜弯唇，笑靥如花。
“是呢！小姐今日穿的是天青襦裙，头上戴的是琼月珠簪，配这个淡杏色胭脂最是合适不过了。”苏苏很认真地道。
“我也觉得很衬你。”一道清冽如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顾淮安？”江芜有些惊喜。
“嗯。”顾淮安盈盈的笑眼注视着她，清澈的瞳眸里盛满了一整个春天。
“你怎么会在此处，肩上的伤可有痊愈？”
“多谢江小姐关心，已大好了。今日是打算去你府上瞧瞧你，不想竟先在这儿遇见了。”
“世子殿下也喜爱胭脂？”
“咳咳。”顾淮安有些尴尬地干咳两声，掏出揣在怀中的玉簪，又道：
“那日赏花宴上，我见那蓝蝶落在你的发间很是好看，便寻了块蓝田玉，做成簪子赠你。”
江芜接过玉簪细细端详。
玉簪通体蓝色，头端雕成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蝶翼呈飞起的姿态，上面还刻有细细的纹路。
放在手里冰润光滑，泛着粼粼水光。
“你怎么突然想起送我簪子？”江芜眨着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心中有这念头，便做了。”顾淮安坦坦荡荡道。
“世子殿下有心了。”
“有时候觉得，昭宁也挺好的。”
“昭宁？”江芜不解顾淮安为何突然提起昭宁公主。
“她虽然刁蛮任性，但她叫我‘淮安哥哥’，不唤我作‘世子殿下’。”
“……”
“小时候世子殿下不是很讨厌我吗？”
“我哪有讨厌你？”顾淮安莫名被扣了个帽子，急得差点跳了起来。
“可不是嘛。小时候世子殿下总欺负小姐，惹小姐哭。”苏苏辩驳道。
“我那时觉得你好玩呢，而且我从没见你哭过。”顾淮安眯起眼，弯腰凑道她跟前细细打量：
“你还会哭啊？”
“以后有你哭的。”江芜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顾淮安忙握住她的手腕：“天气这么好，我们去游湖吧。”
“游湖？我才不去。没意思。”江芜冷冷道。
片刻后，湖上游船。
“我的人给你差遣这么多日，可查出什么？”
“没有。他们隐藏得太好。”江芜双手撑脸，气馁道。
“我会尽全力保护你的。”顾淮安认真道。
“我……”
还没等江芜话说出口，船就陷入剧烈的颠簸中，晃得江芜一下没稳住，滑到对面的顾淮安身上。
顾淮安下意识抬手护住她的头，自己却不慎重重磕到了船板上。
“顾淮安，你没事吧！”
江芜刚撑起身，又被颠簸晃倒在了船上，她仰头朝外大喊：
“苏苏，外面怎么回事！”
“小姐，啊——”
紧接着“砰”的一声，像是有重物跌入了水中。
“苏苏！陆六！”江芜一面抱紧顾淮安一面大喊。
船头再没有了应声，江芜心中警铃大作。
顾淮安头被撞得有些迷糊，江芜一连叫了几声也没应。
不管了，看看这几日学的能不能派上用场。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定！”江芜屈手内旋一展，便有灵光跟随指尖跃入水中。
那边厢，正在小憩的昭宁猛地睁眼：“灵族术法！”
几番轻微的摇晃后，船暂且稳定了下来。
江芜支起身，扶起顾淮安：“顾淮安！”
顾淮安终于找回意识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阿芜，你没事吧？”
江芜有些没意识到顾淮安是在唤她，但嘴上已飞快作了应答：“我没事。
但是苏苏和陆六落了水。”
“不用担心，陆六会游水，他会保护好苏苏的。”
顾淮安眸光一暗，起身掀帘走出船厢，江芜也连忙跟上。
走到船头，江芜和顾淮安都被眼前的怪异景象震住了。
船已驶至湖心，船外有一道巨大的透明光盾将船包住，以船为圆心，十丈之大。
光盾隔绝了外界的吵闹，一时耳边针落可闻。可湖边京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般一如往常的闹嚷，透过光盾还能看到百姓来来往往，无一人看向江芜这处。
“莫非他们看不见我们？”顾淮安蹙眉道。
“约莫是了。”江芜望着这光盾，能感应到上面的气息不是出自自己，来者不善。
“阁下看戏看了许久，是不是也该露个面？”顾淮安上前一步，将江芜揽到身后。
话音未落，一群修士便裹着灵光幻现在眼前。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顾淮安望着他们几人，眸光利如剑锋，冷冷开口。
其中一位青涩的小修士木木开口：
“她是妖女。我等奉师尊之命前来斩杀。”
“当朝相府嫡女，未来世子妃，怎么会是妖女？尔等弄错了罢。”顾淮安不为所动，冷笑道。
江芜捏紧衣角，背上频冒冷汗，脑中飞快地闪过许多法诀，却不知道如何破眼下此局。
领头的修士猛地出手，打出一道气光。那道气光裹挟着磅礴的杀意朝江芜袭去。
江芜飞快地闪到顾淮安身前，三指相扣，手心外翻，利落结了一道法印：
“鳌吼翻浪，风雨如珠。蒸山起雾，龙升太虚。无根之水，速起方隅。”
船边数道水流汇至江芜身前，聚成水盾。气光与水盾相撞，水盾顿时被击破，化为水四溅开来，那道气光也随之消失。
江芜从容拂袖，挡住了向二人飞溅而来的湖水。
顾淮安瞳眸微怔，难掩惊讶之色。
“你可看到了？她会妖术。”修士举起剑，忿忿道。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溯洄·妖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