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深至浅清溪》清亭

10、八、是否我们有缘（二）

　　今天是什么日子？早上碰到秦松，害得她花了一上午时间才勉强平息心中的强烈起伏；而现在，刚出公司就见到了似乎等候已久的陆心妃。哎，陆心妃呀，说实话真的好怕见到她，一看到她就不自在。人家又不是面目可憎，有必要这样吗？真是没道理。
　　人家直直盯着她，不能假装没看到，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你好！”
　　“你好，身体还好吧？”
　　“嗯，挺好的，没什么不良反应。”
　　“找个地方说说话可以吗？”
　　“咦？呃，好。前面有家咖啡厅。”
　　洛雨手捧着一杯果汁，心里有些忐忑：突然找她会是什么事？
　　“洛小姐，”陆心妃顿了顿，思考着怎样合理措辞，“今天秦松来找过你吗？”
　　“呃？”以为秦松跟她藕断丝连吗？绝对没有的！“我是见到他了，但只是碰巧而已，他没有特地来找我。你不用担心的，我们早就没什么了。”
　　“……”陆心妃愕然，“你是说你们见面了？那他有没有……嗯，他没有跟你说什么吗？”
　　“没说什么呀。”
　　陆心妃看着手中的咖啡沉吟良久，半响抬起头：“是啊，秦松怎么会告诉你，我过来不就是想跟你说清楚的吗？”
　　“……”洛雨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小旻不是秦松的孩子，对不起！”
　　“什么！”
　　“对不起，是我骗了你们。”
　　“可是亲子鉴定……”
　　“我做了手脚，”陆心妃别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自嘲，“想不到我竟然可以这么卑鄙。”
　　“为什么？”心里明明乱成一团，她却异常平静。
　　陆心妃小心道：“我，从头说可以吗？”
　　见洛雨点头，她继续：“那个时候，我喜欢上他，追了好久。他很内敛，不爱多说话，追他不容易。终于，我们在一起了。”陆心妃扬嘴笑笑，随即沉下，“之后，我发现在我们的恋爱里一直是我在主动，他很少会做那些恋人间常有的动作。太少了，以至于有一天，我突然觉得：我们这样单边下去是没有希望的，他对我没感觉。”
　　洛雨静静听着，抿唇不语。
　　“那时候有其他男生追我，本来我从不在意的，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动摇了，大概觉得苦闷吧，看到平静沉默的秦松，总是忍不住跟那个人对比。后来，就算秦松主动抱我亲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妥，陆心妃看了眼洛雨，发现对方没有反应，只好继续说下去，“我脑子里依旧是那个人的笑脸。直到最后……发生无法挽回的事。”
　　见洛雨依旧不答话，她接着往下说：“我知道我跟秦松已经不可能了，我怎么可以让他平白承受感情的不忠。而且那个时候，我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所以，我提出分手。”
　　“那天，他喝了很多酒，也说了很多话，”陆心妃沉下头，叹了口气。那些想努力掩住的记忆还是不得不提起，“在他清醒的时候从不吐露一言半语的话，那个时候全都说了出来。我在他醉倒的床边一句一句听着，一边听一边哭，原来他不是不爱我，只是不会表达。他说想带我去见他父母，想毕业之后就结婚……一直说一直说……直到后半夜才安静下来。”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突然明白自己一直是爱他的，可是，来不及了。”
　　“不久之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我打算忘了秦松，跟孩子的父亲正式在一起。”
　　洛雨出神地盯着窗外的花坛，不知不觉间已将杯子握紧。
　　“可是，一年前，孩子的父亲抛下我们母女出国了。我一个人带着孩子，没有工作，没有亲人可以依靠，后来房子也被收走了。我想了很多办法，可是，无路可走，所以就想到了秦松。”
　　“其实这些年来，我从不曾忘记他，我以为他对我也一如从前。所以，当听说他已经结婚了，我还是铁了心地来了。”
　　“我想，既然他是相亲结婚的，应该跟妻子没有太多感情。所以……对不起。”
　　洛雨依旧不说话，只是紧紧攥着杯子。
　　“见到你们，我本来打算退缩的，可是，想到将来要一个人带着小旻，我还是硬下心肠撒了这个谎。”
　　“你走了以后，我以为我跟秦松就能回到从前，毕竟还有小旻。但是秦松一直避着我，面对他冰冷的目光冰冷的语气，我觉得心好寒。也终于知道，他真正不带感情是这个样子的，从前，真的是我想错了。”
　　“而这次，我又错了，错的离谱！我知道我的自私无法原谅，可是我没有勇气说出实情。一直拖着，心想，再过些日子也许就好了。”
　　“可是现在，我终于明白，有些事过去了，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天天活在内疚里，心会死的，我已经错过太多了。未来，就算孤苦无依，也好过如今有人可依、却比陌生人还要冷。”
　　洛雨终于转过头：“他真的不爱你？不是因为——内敛？”
　　陆心妃微讶，随即解释：“他早就对我没感觉了，他爱的人是你。”
　　“我？”会吗？秦松爱她？
　　“他是那种爱得深却不开口的人，如果他对你主动，那是他，”陆心妃顿了顿，心中酸楚，“下意识地压抑自己的感情后，怎么也压不住的真情流露。”
　　“他……”想到秦松的吻、秦松的拥抱，洛雨似是恍然，他不说并不代表他没有啊。是不是，她渴望的温暖一直都在？只是自己太笨太自卑，错过了一次又一次真心交会的机会。
　　“他爱的是你，”陆心妃搅着杯子里的咖啡，垂着眼，一字一句说道：“他从来没碰过我。”
　　洛雨闭起眼，动了动唇，许久出口：“你知道吗，从你出现到刚刚，我一直对你心怀愧疚。我觉得我是第三者，夺走了原本属于你们的幸福家庭。”
　　陆心妃闻言一怔，杯子里的咖啡溅了出来：“对不起！”
　　洛雨似是没听到她道歉，睁开眼，眸光清冷：“今天才知道，我该恨你。”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自私，对不起，对不起……”陆心妃喃喃着。
　　洛雨不再说什么，径自起身疾步离开。
　　陆心妃急忙站起来要跟上：“你去哪？”
　　洛雨停下步子，回过头淡淡说道：“去找孩子的爸爸。”
　　“我说了这么多，你们还是不能和好吗？难道你不爱他吗？你放不下孩子的父亲，难道你就放得下他？这些日子他很不开心！”陆心妃急切地吼着，随即如恍然般摇头叹道，“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都是我的错！我太自私……”
　　“其实我该感激你,”陆心妃闻言怔住，洛雨不看她，继续道，“你让我确定了自己有多爱他，也让我知道其实他是爱我的，我们虽平凡但是——两情相悦，”
　　洛雨低下头，抚上隆起的腹部，唇角温柔地扬起，“孩子的父亲——姓秦。”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