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极》归陵

5、休整

　　军训汇演结束后，军训也就正式落下帷幕。学校放了几天假，让他们回去休整一番。
　　林淮和秦寻一同回了家——水岸林苑的家。
　　“家里的锅和天然气能用吗？”到了家，林淮突然问道。
　　“当然可以。这里的东西都是可以用的，你随意。”秦寻把鞋子放进鞋柜，起身看向林淮，“你会做饭?”
　　“嗯。”林淮低声应道，他也不指望这个大少爷会做饭，“你要一起吗？”
　　“看来我找了一张长期饭票啊。”秦寻朝他笑了笑。
　　林淮微微偏头，不去看他：“我想先去洗个澡。”
　　“嗯，阳台旁边有个卫生间，我平时不会进。”秦寻似乎想起什么事来，“对了，你先过来录个指纹。”
　　这个小区配的都是智能锁，省的有小偷把锁给撬了，平时也不怕忘带钥匙。
　　录好指纹，秦寻将自己的行李箱和包拎进卧室。
　　他住的是主卧，里面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淋浴室。
　　而外面还有一间，是给林淮用的。
　　这样也不用排队洗澡，浪费时间。
　　洗完澡，秦寻只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
　　他将内裤洗完后，连带着迷彩服一起去了阳台。
　　洗衣机在阳台，秦寻顺道敲了敲厕所的门 ，“你的军训服要不要也拿出来去洗衣机洗洗 ?”
　　林淮打开门 ，一股热气向秦寻扑面而来，里面黑乎乎的，没有开灯，他也看不清里面的人。
　　林淮将衣服递给他，“谢谢。”
　　秦寻接过衣服，一块装进盆子里，向阳台走去 。
　　到了阳台，秦寻一股脑地将衣服塞进洗衣机，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这位大少爷压根忘了，自己除了内裤是自己洗的，其他衣服都是佣人用洗衣机洗的，他哪里会用洗衣机 。
　　要不问林淮?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自己打消了 。
　　他觉得，林淮会认为他只是个会读死书的呆子 。
　　还是不丢这个脸了。
　　这个年纪的男生多少都有些爱面子，尤其是熟人面前。
　　秦寻掏出手机，点开百度。
　　没关系，百度伴我成长。
　　林淮来阳台晒内裤的时候，发现秦寻正面向洗衣机埋头看手机。
　　他走上前，发现秦寻在查百度，本想避开，却意外看到搜索框里的词条 ——怎么使用洗衣机 ?
　　林淮:“……”
　　他的沉默震耳发聩。
　　这位大少爷前几天还说不想成为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废物 ，现在就证明自己就是个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健康人。
　　真的，残废都应该会使用洗衣机吧 。
　　打脸真快。
　　“我来吧。”林淮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 。
　　秦寻闻声侧头看向他。林淮来得悄无声息，他都没有注意到。
　　“嗯。”秦寻多少有些心虚，乖乖地站到了一旁 。
　　林淮点着洗衣机按键，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你会做什么 ?”
　　秦寻真心实意地回答 :“扫地，拖地，擦桌子，晾晒衣服 。”
　　这些都是最基本的。
　　俗话说得好，真诚就是人最大的必杀技 。
　　对此，秦寻表示深刻的认同。
　　林淮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道：“没事，我会帮你的 。”
　　“谢谢。”
　　林淮的指尖微微顿住，把喉间那句“我妈让我多照顾你 ”给咽下去了。
　　这种感觉，有点奇怪。
　　他垂眸，看着正在运行的洗衣机。

　　林岸水苑附近有一个大超市，它的种类比小超市更多一些，离得也近，两个人商量一番就决定去那里买菜 。
　　路上，林淮问道:“你有什么忌口的 ?”
　　“有点多。”秦寻有些苦恼，“你要听吗?”
　　“你说。”
　　秦寻清了清嗓，林淮心头莫名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要知道他可是连唱两首歌时都没有清过嗓。
　　“葱和蒜加一点可以，加多了就不是吃。姜、香菜、八角加一点也不行 。蔬菜不吃西兰花、胡萝卜、白萝卜、丝瓜、苦瓜、芹菜、鱼腥草，膳食纤维过多的蔬菜也不吃 。不吃兔肉、狗肉、猫肉、牛蛙、鸽子肉，带点膻味的羊肉和肥肉不吃 ，更不吃动物内脏和血 。味太重或冻得太久的海鲜不吃，鱼刺多的鱼不吃 。可以吃微辣微油的，过辣过油的就不行了。喜欢吃甜的，甜到腻就不要了，苦的更不要 。还有不喝碳酸饮料和酒，只喝果汁和茶，水也可以 。水果另说。”
　　秦寻的语速轻快，但林淮的心情却没有那么愉快了。
　　这已经不是忌口了，这是挑食。
　　大少爷脾气挺好，嘴却不是一般的挑。
　　得亏他投了个好胎，换做别人家早被打死了。
　　“你记住了吗？没记住的话，我回家再写给你。 ”秦寻有自知之明，他自己知道是自己过分挑食了，记不住实属正常。
　　“我记住了。”言外之意是不用了。
　　两个人一路走到超市，买了不少东西。不仅有食材，还有抹布、洗碗布、保鲜膜 和拖布等一大堆东西。最后结账的时候一共花了五百多，大包小包的东西装了六大袋，还有一袋大米和一桶油。
　　“加下微信，我把钱转给你 。”林淮掏出手机。
　　“好。”秦寻也不含糊，动作利索的加了上去。
　　十秒钟之后，秦寻收到一个红包，他点击领取，刚好一半。
　　“走吧，我拿米和油，剩下的你拿 。”他刚要弯腰去包大米的时候，手机响了一声 ，是微信的。秦寻点了进去，反手回了几句就关了屏幕 。
　　“那个，我今晚就不回去吃了，有一位长辈邀请我家去他们家吃饭 。”秦寻有些抱歉地看向林淮。
　　说好一起吃，结果却在中途反悔，这行为属实不大好。
　　“知道了。”林淮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来 。
　　“老秦的车已经停在小区门口了，到那里会有人帮忙一起搬的 。”秦寻抱着大米，拎着油走出超市 ，“快点走吧，东西怪重的 。”
　　林淮低低地应了一声 。
　　走到小区门口，果然有一辆黑色轿车在那儿候着 。林淮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车，但看到它的第一眼时，他就觉得这辆车浑身上下写满了“我很值钱我很高贵 ”。
　　两个人走近了，车子前面的车门被打开 ，从上面下来了两个男人，正朝他们这走来。
　　“秦少，东西给我吧。”有一个二三十岁，带着金丝眼镜的精英相男子笑吟吟地接过秦寻手上的大米和油，另一个长相老实的中年男子则接过林淮手中的四个袋子。
　　轿车后座的窗户突然被打开，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
　　是一张与秦寻有三分像的脸，精致却不女气，反而多了几分成熟与稳重，散发着属于成熟男性的魅力 。总的来说，那同样是一张会引人尖叫的脸 。
　　那双深不见底的丹凤眼扫过窗外，在扫到林淮的时候，微不可察地挑一下 ，最终落到秦寻身上 。
　　“小寻，上车。”
　　“好。”秦寻转身看了一眼林淮，“那我先走了 。”
　　说完，他打开另一边的车门坐了进去 。
　　林淮同样说了声再见，就带着两个男人进了小区。
　　车里。
　　“那个人就是林淮?”秦延之问道。
　　“你调查他 ?”秦寻看向秦延之，他的语气很淡，淡到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来 。
　　他上次只是说有同学要跟他同住，但没有说是谁。
　　“嗯。”秦延之正在观察秦寻，“他是今年的中考市榜眼，父亲……”
　　“行了。”秦寻懒散地打断他的话，靠在车座上 ，“我没有兴趣听别人的私事，你也别查别掺和。怪没礼貌的。”
　　“虽然说你的人生你来选择，但我还是希望我能够在你的成长道路上提供帮助，让你少走些弯路。”
　　“你也不用去调查人家 。”秦寻看向窗外，忽然笑了，“我都这么根正苗红了，你还怕我走上弯路 ?”
　　秦延之的话里也染上了几分笑意 ，“怕啊，当然怕。自从带你去做了智商检查后，我就怕你怕的不得了，生怕你走上错路，成为一个高智商罪犯，危害社会 。”
　　秦寻五岁的时候，他们才迟钝地发现这个孩子聪明的过分了 。
　　他的智商报告出来后，不只是他和顾晏舟，就连医生都有些惊讶 。
　　172。
　　他的智商足足有172 。
　　这个数值着实是恐怖了些。人的智商普遍在90~100 ，140以上的就可以称为天才 。
　　秦家人普遍聪明，可秦寻的智商却比这些数值高上了这么多。不只是他们，就连医生也有些担忧 :“……这个孩子智商太高了，且成长环境较为特殊，对于周围的事物过于敏感，容易走上极端 ……”
　　在那之后，秦延之加强了对秦寻的思想品德教育 。
　　之后秦寻跳了一级，与萧奕一个班，平时也好看着他 。
　　还有老师建议秦寻去跳级，却被秦延之给拒绝了 。比起早日卸下自己身上的担子，他更希望秦寻能健康长大，融入同龄人之中。
　　秦寻也如他所期望的那样长大，就像他说的“根正苗红”。
　　甚至更加优秀，优秀到成为南陵市上流圈子中的楷模 。家世、容貌、成绩、性格无一不受人追捧，令人艳羡。
　　不得不说，秦寻身上的那份温柔与大嫂简直如出一辙，不愧是母子 。
　　秦寻笑了笑 :“还挺看得起我啊，老秦。”
　　秦延之的情绪没有丝毫起伏，显然是习惯了这声“老秦 ”。
　　而后，他似有些漫不经心的提了句:“你有没有跳级的打算？我记得你已经是自学到高二了 。”
　　如今秦寻长成这样，他很欣慰，也很放心。可他好累，他想罢工，他想和晏舟双宿双飞！
　　“我觉得一中挺好的。”秦寻说的比较含蓄。
　　“大学更大更好。”
　　“我觉得我不行。”
　　“我觉得你可以。”秦延之说的真心实意。
　　“老秦。”秦寻还是笑着，却多了几分认真 ，“我确实有跳级的打算，但那是大学的事。我到时候打算出国进修，争取早日读完 。”
　　“那你有想上的学校吗 ?”
　　“嗯……”秦寻想了想，“麻省理工之类的吧。”
　　“行，是要到时候出国留学还是我帮你关注一些保送赛事?”
　　秦寻拉伸着手指关节:“你帮我们关注一下吧，我想试试自己什么水平 。”
　　“好。”秦延之应下，“你考了省状元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跟我们说，还是你们班主任跟我讲的。”
　　秦寻有些无所谓：“没什么好说的，等我考了高考省状元再跟你讲。”
　　秦延之笑了:“行，那三年后再考个省状元回来。 ”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 :“你想要什么就跟我说 ，就当是奖励好了。”
　　秦寻淡淡地嗯了声。
　　这时候，助理和司机都回来了 。
　　秦延之开启了隔板，隔开前面和后面，两个人却也再没说什么 。
　　秦延之在一旁的小桌子上翻看文件和合同，秦寻则带着耳机听歌，寻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 。
　　一路上，车子里都安静的过分 。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缓缓开进了一片住宅区 。
　　从环境和安保上就能看出，能住在这儿的人都是非富即贵 。
　　又开了五分钟，车子终于开进了一家别墅 。黑色的车子稳稳的停在一边，别墅的门口站着三个男子。
　　其中最为高大英俊的男人，一见到他们下车就疾步向他们走来 。
　　见到他，秦延之面上露出几分喜色，朝他走了过去:“晏舟。”
　　秦寻自动忽视两个卿卿我我的中年情侣，朝别墅门口走去 。
　　门口，一个老人拄着拐杖，哪怕故作和善，也难掩他长年累月所积累下的一身肃气。他站的笔直，让人不禁联想到利于雪山之上的老松柏 ，傲然挺拔，屹立不倒。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清秀的少年，与秦寻差不多大 ，模样与一旁的老人有几分相似 ，却多了几分干净的气质 。
　　“贺爷爷好。”秦寻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
　　贺老爷子点了点头，笑道:“小寻最近长高了，才多久不见就窜的这么快了 。”
　　“贺爷爷说笑了。”秦寻看向一旁的少年，“之恒，你的脚怎么样了？”
　　贺之恒笑笑:“如秦寻哥所见，石膏已经拆了，除了走路要小心就没什么事了。下周可以正常去学校上课 。”
　　“没事就好。 ”秦寻环顾四周，“迦芸呢?”
　　“迦芸去同学家玩了，九点之前回来。”
　　“这么小的孩子你放心让她一个人去别人家玩? ”
　　“王叔带她去的 。”
　　“行，那我们先进去吧 。”秦寻瞟了眼身后的两人，“不用管他们 。”
　　秦寻的话里不自觉地带了几分笑意。
　　这两个人都有自己的事业，尤其是顾晏舟在军队里，平时见面得少。但他们一有空就会视频通话，一见面就恨不得黏在一起。
　　这也是秦延之想让秦寻赶紧接手秦家的原因 。这样子他就可以搬去军属区，与顾晏舟有更多的相处时间。
　　贺老爷子笑笑。
　　都多少年了，感情还是这么好，也是难得了。
　　三个人正要走进去的时候，大门口传来了一声呼叫 :“秦寻哥哥，秦寻哥哥！”
　　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姑娘向他们跑来，气喘吁吁的，整张小脸都红扑扑的 ，有说不上来的可爱与精致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 。
　　秦寻走了下去，弯下身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你不是要去别人家玩吗？怎么回来了 ?”
　　贺迦芸一把抱住他，撒着娇道:“我也才知道秦寻哥哥要来，我要是早知道的话，一定在这儿等你 。”说完她气鼓鼓地看向贺之恒，“都怪哥哥不早点跟我讲。”
　　贺之恒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我也是才知道。”
　　六个人八道菜，虽然比起别的世家显得小了些，但也足够精致可口 。
　　贺老爷子在退役之前，是个人人敬仰的贺司令，可以说是一个真正的铁汉子，为人正直，不喜欢浪费 。哪怕退役了，但贺老爷子的人脉和势力仍在。所以纵然贺家的生意做了小了些，也无人敢轻视他们。
　　吃饭的时候，贺老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给了秦寻。
　　秦寻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推辞 :“不年不节的，您给我这些干嘛？ ”
　　“收下。”贺老爷子把红包塞进秦寻手里 ，“你给之恒补了这么久的课，一般的家教一小时也要两三百，更何况你一个中考省状元。这些都算少了。 ”
　　贺之恒暑期补课的时候，不小心把腿摔骨折了。在家里待了一个多月，自然而然地错过了补课。当时秦寻正好有空，便过来给他补了近一个月的课 。
　　得到秦延之的示意，秦寻收下了红包 :“谢谢贺爷爷 。”
　　　秦延之笑道:“我这个做叔的也才刚知道，贺叔是怎么知道的 ?”
　　顾晏舟闻言有些懵，几乎脱口而出道:“小寻今年不是才初三吗？ ”
　　气氛一度尴尬，餐桌上只有贺迦芸吃的正香，与场面格格不入 。
　　秦延之微笑，不动声色地狠狠踩了顾晏舟一脚 。
　　顾晏舟一向英俊严肃的脸上扯出了一抹僵笑，罕见地有了几分憨态。
　　贺之恒十分有眼力见的移开话题 :“八月初的时候，学校在一中网站发了一条贺语，‘欢迎中考省状元秦寻同学入学 ’，去年的市状元都没这待遇 。一中论坛也在讨论这件事，今天上午甚至还发了秦寻哥的视频 。”
　　“只要是金子，到哪儿都会发光。”贺老爷子笑道，“之恒，跟你秦寻哥多学学。”
　　“我知道了，爷爷 。”
　　饭吃的差不多了，三个大人在桌上有来有往地喝酒聊天 。
　　贺迦芸则是被人带下去洗漱睡觉 ，走的时候还不忘睡眼惺忪地跟秦寻说再见 。
　　“秦寻哥，我有几题不会，你能教我吗 ?”
　　“当然可以。”
　　跟三个大人说过后，两个人就上楼了 。
　　在贺之恒翻书找笔的时候，秦寻突然想起了什么，打开微信对林淮发消息 :“林淮，你能不能帮我晒一下衣服 ?”
　　走的太急，都忘了回家晒衣服 。
　　约莫五秒钟，对面发来了一条消息 :“我已经晒好了 。”
　　没有表情，也没有标点符号，跟他这个人一样不近人情 。
　　秦寻一边笑着一边发了句谢谢 ，还附带了一张表感谢的表情包 。
　　对面没有再回复 。
　　“秦寻哥，你在笑什么？”
　　　秦寻抬头发现贺之恒已经准备好了，敛了几分笑意，收起手机坐到椅子上 ，“跟人聊天呢。”
　　秦寻提笔审题，低头后是止不住的笑意 。
　　一个外冷内热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