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极》归陵

4、晚会

　　回去途中，路过一家奶茶店，秦寻说要去点一杯圣代，但店里坐着的人着实太多了，林淮索性拎着秦寻的包在店门口候着 。
　　几分钟后秦寻左手一杯超大的圣代，右手一瓶柠檬水地走了出来。
　　他将柠檬水塞进林淮手中 :“我请你喝的。”
　　林淮愣了片刻，道了声谢后接过，把吸管插进去，喝了一口 。
　　好冰。
　　林淮看着柠檬水，心里暗道。
　　两个人走在街上，一个喝柠檬水，一个吃圣代。
　　夏风微凉，穿过重重树梢与枝叶，卷起两人的发丝与衣袖。
　　天是黑的，但大街上灯红酒绿，亮如白昼。街是拥挤的，马路上可谓车水马龙，热闹喧嚣 。
　　而此时，已至夏末。

　　走到小区口 ，秦寻才吃完圣代，这时候他发现林淮帮他拿了一路的包 。
　　“谢谢啊，林淮。”秦寻有些不大好意思地道谢。
　　他就说嘛，怎么肩上这么轻，感情包在林淮那儿呢。
　　“没事。”
　　林淮将包给了秦寻，“披萨和柠檬水多少钱，我军训结束后转给你。”
　　一班有带手机的全寄放到老罗那边，这次出来林淮觉得用不着，再加上自己平时也不怎么用手机，就没去要。
　　“你要AA?”秦寻看向林淮，“不用，就当我请你好了。”
　　林淮没有吭声，很明显是不同意。
　　“那下次你请回来也行。”估计下次就忘了。
　　林淮一琢磨，许是觉得可行，就应了下来。
　　“对了，先去一趟小超市吧。”秦寻突然想到什么。
　　林淮低低地嗯了声，跟着秦寻走，什么也不说，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沉默寡言。
　　能住在水岸林苑的大多家境优渥，所以小超市也不小，还挺大的 ，价格也跟外面相差无几。
　　进了小超市，秦寻径直走到卫生巾区，仔细挑选 。
　　林淮这才明白 :“是那两个女生叫你买的吗 ?”
　　“嗯。”秦寻应了声，又看向林淮，“这事儿你也别跟别人说，女孩子们大多脸皮薄，不好意思 。”
　　林淮应了一声，算是同意。
　　两个人杵在这儿将近三分钟了 。
　　“你还没挑好?”林淮忍不住问。
　　“我又不是女生，我哪知道哪款好用 ?”秦寻的语气莫名带了几分委屈，他虽然不像一些男生白痴，到连日用夜用都分不清，可他也没用过，哪知道哪个好用 。
　　林淮沉默了，因为他也不知道哪个好用 。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那里。
　　画面莫名诡异——两个英俊帅气的男高中生在这挑卫生巾。
　　越看越怪。
　　怀着“遇事不决问度娘”的心态，秦寻点开了百度。
　　林淮上前一块看。
　　秦寻下意识地将手机朝他挪了些。
　　“他们说这款好用 。”林淮指着架子上的一款卫生巾道。
　　秦寻看了眼价，否决道:“不行，太贵了 。”
　　一个三四十岁的丰盈妇女途经卫生巾区，看见两个贼俊的小伙子在那里挑卫生巾。
　　“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
　　“差评太多了 。”
　　“这个呢 ?”
　　“好评多，差评也多，再看看 。”
　　“这个好评最多 。”
　　“确实。价格也合适，就这个了，你去拿个筐。 ”
　　女人叹息 。
　　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
　　竟把两个好好的孩子给残害成这个样子，真是见者落泪，闻者伤心 。
　　可惜了，长得都挺俊的。
　　女人终是无言地离开了。
　　经过一番选择，两个人终于挑好了卫生巾 。
　　收银员笑着问 :“是给妹妹买的还是给女朋友买的 ?”
　　秦寻摇头笑笑，什么也没说 。
　　第二天，秦寻和林淮一身军装迷彩服地进了学校 。
　　昨天的那两个女生在门口等着，见到她们两个，秦寻从包里拿出两个黑色塑料袋。
　　两个女生脸红红的，接过塑料袋，不好意思地说 :“谢谢，多少钱啊？回家微信转你 。”
　　“发票我放到袋子里了，你们看吧，我先进去了。”秦寻的语气很温和，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春天 。
　　两个女生的脸更红了 。
　　秦寻和林淮一同进了教室 。
　　一进教室发现有不少人正站在秦寻桌前后，其中不乏与秦寻同寝室的人 。
　　“秦哥，你终于来了。 ”
　　“秦哥快来，别磨叽。”
　　一群人自动让出了一条道。
　　林淮不喜欢凑热闹，将包给了秦寻就回了座位 。
　　“来来来，排队领，别抢，时间还长着呢，别急 。”秦寻将东西悉数放到地上 ，“杨嘉诚，一共十瓶，五瓶晒伤药，五瓶防晒霜，你帮忙分给寝室的其他人 。”
　　杨嘉诚，是他俩同寝室的同学。
　　秦寻各拿了五瓶给他 ，“晒霜要二十，防晒霜二十八块八，记得跟他们讲 。”
　　“好勒。”
　　五分钟不到，箱子里只剩下一瓶防晒霜和一瓶晒伤药。
　　秦寻看了眼名单，只剩下一个名字没有打钩——林淮。
　　秦寻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两个瓶子向林淮的座位走去 。
　　“给。”秦寻将东西放到他的桌子上 ，“自己买的搬的，到最后现在忘拿了 ，你说好不好笑。”
　　“没忘……”只是人太多了。
　　秦寻接着他的话道：“哦，你是想让我给你当劳工是吧。”
　　“没有。”林淮抬头看向他，这几天他一直有在用秦寻的防晒霜和晒伤药。比其他的男生情况好上不少，白皙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红，平白添了几分少年的朝气 。
　　“行了，跟你开玩笑呢，别当真，赶紧涂吧 。”秦寻笑了一下，也回到位子涂起防晒霜。

　　转眼间便到了第六日晚上 。
　　这些天的训练强度虽然不是很大，但也足够辛苦 。
　　众人多多少少都有变黑，也瘦了许多 。
　　最明显的就是蔡梓闻。第一天来的时候还是一个白里透红的小胖子。到了第六天，不仅解锁了非洲肤色，还瘦了一大圈 。
　　小胖子还颇为沮丧的说:“好不容易养白养胖的呢 ，又得花时间养回去了 。”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是做军训报告 的日子。
　　于是校方和教官们一致同意开上一场晚会 ，既有庆祝的意味，也有放松的意图，更可以说是对教官们的一场欢送会 。
　　所谓晚会就是让学生们踊跃上台表演节目。不限节目不限时长不限班级，有意愿的皆可参加 。
　　夜幕降临，各个班级井然有序地准时到场 。
　　许是一整天的训练，导致了学生面上多多少少带来了些疲倦，少了几分兴奋 。
　　总教在台上热情洋溢地讲了半天，台下就是没有人上台表演 。
　　见没有人上台表演，总教又是一番鼓舞劝说 :“同学们，这是一个展现自己的好机会，多年以后你回忆起来就会想起这件事。我不希望你们的青春留下遗憾 ……”
　　他声情并茂地讲了一通，可底下的学生多少都有些疲倦，所以即便有人有才艺也不为所动 。
　　江入辰坐在秦寻前面，忍不住感慨了几句 :“这话说的我感觉好像我不上去就是罪过了。 ”
　　秦寻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语气带着些许懒散，“那你倒是上去啊。 ”
　　江入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不是我没才艺嘛，而且我五音不全，就不上去丢人现眼了 。”
　　总算有个女生上来表演芭蕾舞。女生的个子高高的，一头长发梳成干净利落的马尾 ，天鹅颈，气质好，虽然距离远，但不难看出是个漂亮的姑娘 。
　　秦寻听周围的人说，这个女生是中考加分进的一中，考的就是舞蹈 。
　　晚会是临时起意的，并没有布置什么，只是在主席台上安装了一个闪光灯 。
　　只是那个灯只照亮了中间的一块，其他区域都是一片漆黑。就算她摔不着，观众们也看不清她跳的什么 。
　　如他所料，开场很惊艳，一下子就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可不过五秒，随着舞步的跳转，就瞧不见人的身影 。
　　台下一片寂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过了几秒，那姑娘你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跳到一半终于跳不下去了 。
　　一旁的总教连忙出来打圆场，让她回去了 。
　　开头就这样，歇了不少人跃跃欲试的心思 。
　　总教见无人上台，对一旁的年级主任问道:“听说今年的中考省状元在贵校 ?”
　　因为开着麦克风，所以台下的学生们也听到了总教的话 。
　　一时间，台下窃窃私语声一片。
　　秦寻心头涌上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
　　他看向台上的总教——你、要、干、什、么 ?
　　年级主任一脸笑容，话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骄傲 :“对，高一（1）班的秦寻同学以794的高分夺得我省状元 。”
　　此话一说，高一（1）班的人全部都看向秦寻。他们多少带着一些惊讶，以及别样的情绪 。
　　这几天班里有人问中考成绩的时候 ，秦寻都是句“就那样吧”“一般”“还可以”地搪塞过去。
　　谁能想到，这人在搞凡尔赛 。
　　将近满分的成绩只是“还可以 ”?
　　呵，那他们算什么 ?
　　林淮的瞳孔是墨黑色的，给人黑沉沉的感觉 。
　　他只是那样地看着秦寻什么也没说 ，秦寻却好像从中解读出了“我拿你当兄弟好心要帮你辅导你却隐瞒自己其实是个大学霸你深深的伤害了我欺骗了我的感情”。
　　秦寻只觉得自己如坐针毡，咽了口口水道：“我说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信吗 ?”
　　还没等他们说话，台上的总教就开口道：“来，那个秦寻同学，上台发表一下感言，顺便来表演个才艺，给同学们带个头。”
　　秦寻：“?”
　　您没事吧？
　　一旁的年级主任也笑盈盈地补了一刀：“秦寻同学，快上来吧 。”
　　“快去吧，秦哥 。”江入辰明明叫得亲切，语气却越听越怪。
　　秦寻深呼吸，扯了一抹笑向台上走去。
　　当他站在灯光下，亮白耀眼的光照着他，整个人像是被光所眷顾的天使，神圣而纯洁，温柔而干净 ，眼中似有万千星河，五官鲜明立体，哪怕是单调严肃的迷彩服也难掩他一身的少年气。
　　台下响起一片惊叹声 。
　　“成绩好还长的好，逆天了吧。”
　　“这颜值可以当场出道了吧 。”
　　“如果美貌有罪，那他就是无期徒刑。 ”
　　“啊啊啊啊！我想恋爱了。”
　　秦寻弯了弯眼，接过总教手中的话筒:“大家好，我是高一（1）班的秦寻。 ”
　　“哇！他的声音也好好听。”
　　“从现在起，他就是我男神。”
　　“我恨啊！同为男生，为何上天如此厚此薄彼 ?”
　　秦寻看着台下的人从疲倦到兴奋，再次开口道 :“对于这次在中考中取得的成绩，我个人是挺满意的 ……”
　　“我操 ，这哥们还挺自大的 。”
　　“你要是有人家这实力，你也可以这么说 。”
　　“人家那不叫自大，叫自信 。”
　　秦寻的话仍在继续 :“……但仍有上升空间。希望在接下来的高中三年里，我能够努力学习，再创佳绩，考上心仪的大学。也祝愿在场的同学们能在这三年里有所提升，心愿得偿。谢谢大家，我的感言结束了 。”
　　台下响起掌声，没有那么热烈，却足够响亮 。
　　“省状元，表演才艺呀。 ”
　　“对啊对啊，唱个歌也行 。”
　　台下突然传来起哄声，听声源好像是从一班传来的，还有些耳熟。
　　秦寻朝一班看去，果然是江入辰和蔡梓闻那几个男生在起哄 。
　　有一班带头起哄，其他班的人也跟着叫了起来，全然不见刚才的困倦。
　　此时总教也不管秩序，反正这个晚会是为了让学生的放松和开心的，吵闹一点也无所谓。
　　秦寻失笑，有些无奈 。
　　不就是瞒着他们嘛，至于合伙来坑他吗?
　　他再次拿起话筒递到嘴边，嗓音带着男生少有的空灵与温柔 :“……惯将喜怒哀乐都融入粉末，陈词唱穿又如何……位卑未敢忘忧国，哪怕无人知我——”
　　那个嗓子好像被天使吻过一般，温柔而干净，空灵而清冷。好听到令人无法挑剔，犹如深海中独立绝世的人鱼一般 。
　　他的情绪十分饱满 ，众人通过歌声好像听见了戏子的无能为力与爱国之声 ，如泣如诉，如伤如血，难以忽视，激发了大家的爱国情怀。
　　下一秒——“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台上人唱着心碎离别歌……”
　　戏腔一出，全场哗然。
　　他们原本以为前面那段清唱就已经够绝了，却没想到后面的戏腔更绝 。
　　“这哥们可以啊，这戏腔够绝。”
　　“果然，戏腔yyds。”
　　“不愧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就是好听 。”
　　“这是水平快赶上专业的吧 。”
　　“他的声音好稳，好好听，而且还没清嗓，他真的好厉害啊 。”
　　“这年头的学霸这么卷的吗？长得好看还会唱歌。 ”
　　秦寻的戏腔悠扬婉转，通过手中的话筒传遍了操场的每个角落 。
　　“戏幕起戏幕落，谁是客——”
　　一曲完毕，少年的笑容在灯光下格外耀眼。
　　热烈的掌声如浪潮一般涌上台上。
　　果然还是《赤伶》最适合了。
　　既有爱国情怀，也有中国特色。
　　秦寻这才发现，有不少人都拿着手机拍他。有老师，有教官，也有学生。只不过学生动作小心隐蔽，生怕被老师和教官发现。
　　殊不知他们的小动作早被老师和教官收入眼中。但今天晚上就图一个高兴，他们不想扫兴，也就由着他们。
　　掌声响了许久，不知道是谁在台下喊了句“再来一首”，紧接着不少男生也喊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就连女生也跟着喊起来。
　　“再来一首！”
　　“再来一首！”
　　看他们的样子，很明显是兴奋过头了。
　　一时间，场面之热闹盛大，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歌手爱豆来这办演唱会。
　　图个高兴，秦寻也没推辞，唱起了《起风了》。
　　秦寻觉得，无论多久，每当听到这首歌的时候，都会给他一种很惊艳的感觉。
　　“……从前初识这世间，万般流连，看着天边似在眼前，也甘愿赴汤蹈火去走它一遍……”
　　少年宛若人鱼的歌声被风传播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清泠干净，十分悦耳。
　　在场的每个人都在享受这场音乐盛宴，包括林淮。
　　“……晚风吹起你鬓间的白发，抚平回忆留下的疤，你的眼中明暗交杂一笑生花……”
　　当风挽起秦寻的发丝时，他毫不费力地将这首歌推唱到了高潮，同时将气氛也带到了高潮。
　　林淮看见，台上的少年在笑，在闪闪发亮。
　　他好像生来就属于舞台，生来就该被掌声和欢呼所簇拥。
　　他很优秀。
　　气氛被带动，台下已经有人跟着一起唱起来。
　　到后来，歌声越来越多。
　　这好像已经不是独唱了，而是合唱，秦寻则是这首歌的领唱。
　　当这首歌唱歌完后，还有很多人觉得意犹未尽。
　　秦寻在台上轻喘，当他看向台下时，不由笑了，笑得温柔。
　　不少人都看呆了，甚至有女生已经在台下连连尖叫起来了。
　　“愿在场的每个人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谢谢。”这是他之前看到的一则文案，他个人是挺喜欢的，也觉得很适合这种场景。
　　说完，他将话筒塞进总教的手中，转身走下主席台。
　　没错，是“塞”。
　　他要是再不下去的话，估计今晚就是他一个人的演唱会了。
　　他下台的时候，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在半空中回荡，久久不散。
　　在掌声中，他回到了自己的位子。
　　他屁股还没坐热，江入辰就扭头开口笑道:“省状元要是女生的话，我一定追你。”
　　秦寻也跟着开玩笑:“我要是女生，你恐怕得排到隔壁四中去。”
　　周围的几个男生也跟着笑了起来。
　　“就咱秦哥这条件，哪怕是个男生，追他的女生也是一抓一大把。”
　　“就是就是。”
　　继秦寻之后，又有人上去。有的街舞，有的唱歌，还有的表演脱口秀和说相声，项目可谓五花八门，气氛比之前不知道热闹多少。
　　上台表演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排起了队。
　　到了回宿舍的时候，还有不少人没上台表演。
　　对此，总教还说了他们几句:“之前叫你们上来你们不肯，现在想上都上不了了吧……”
　　“走吧，省状元。”林淮走到秦寻身旁，语气淡淡。
　　“行，舍友。”听出他话里的打趣，秦寻笑了，“回宿舍。”
　　可真是难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