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木成林》苏方可

12、晚修

　　晚饭，童桦一行人是在校食堂吃的，裴灏吵了一路说要请客，结账的时候，赶紧抢先一步截在童桦前面付了钱。
　　林樾发现童桦是真的人缘好，不说是一呼百应，但确实称得上是前呼后拥。出教室的时候，只有裴灏他们三个人，买好饭就已经坐满了一个八人桌了，其中还有林樾的两个室友，林樾自从住进宿舍，跟两人接触并不是很多，只是点头之交。
　　吃饭的时候，裴灏相对正式跟林樾道了歉，接着又道了谢。
　　“兄弟，对不起啊，上课连累你了，真的谢了，这次替哥们儿扛了，我给你当牛作马。”
　　林樾笑着说了句“没事儿”。
　　确实没事儿。本来就算不上是多大的事儿，道歉倒不至于，感谢也谈不上。
　　他也不是什么讲义气替裴灏抗，就是单纯觉得没多大事儿，那个时候跟老师道个歉，比解释来得要容易些，他只是选择了一个更简单的解决方式而已。
　　许宬手搭着裴灏的肩膀打趣道，“你可真是牛马大户啊，轮到下辈子都不够用了吧。”
　　裴灏甩开许宬的手，“滚滚滚，有你什么事儿。”
　　张钟尧见缝插针，“你是真的话密，开学不到两周，你都害老大挨了多少次骂了，坐你前面也真是倒霉了，下次换座你还是远离老大吧。”
　　童桦把凉菜里的葱丝和胡萝卜丝挑出来放到盘子边儿，慢悠悠地补刀，“关键是写周记的时候，倒是一句都憋不出来了。”
　　“安格，不带这样的啊，揭人不揭短。”
　　许宬嘴里塞了一大口饭，玩笑道，“你的短还用人揭啊，不是尽人皆知了嘛。”
　　裴灏正要发作，严逸岚适时插话进来，“对了，安格，你最近晚上怎么都没去自修室？”
　　“上周身体闹罢工。”
　　“那你今天去不？我有道题不会，老林上课讲了两遍我都没懂。”
　　“作业那张卷子的附加题？”
　　“对，你都不知道多好笑，我昨天算出来的结果是车上有18.3个人，都给我整乐了。”
　　一旁的许宬放下手里的鸡翅膀，举了下手，“这个我作证，那天在寝室做完，这人自己傻笑了十分钟。”
　　裴灏打断了大家的笑声，“不过，这题你就问错人了，你得问我樾哥，老林说两个班就樾哥一个人做对了。”
　　话音一落，一桌的人都看向唯一遵循着“食不言”的林樾，低头认真吃饭的林樾瞬间成了焦点。
　　许宬扯了张纸擦了擦手上的油，一脸崇拜，“不是吧，室友，你这么牛逼的嘛！”
　　严逸岚也凑向林樾，“大神竟然就在我身边啊！”
　　林樾尴尬地笑笑，“凑巧而已。”
　　童桦看向裴灏，“灏子，你天天是在《水浒传》还是《红楼梦》？天天认哥哥认弟弟的。”
　　“都是炎黄子孙，本就是一家人，比我厉害的都是我哥，需要我罩的就是我弟呗。”裴灏脸皮厚得理所当然。
　　几个人说笑着吃完了晚饭，林樾刚走出食堂，童桦快步走到他身边，“李姨找你，没你新的电话号，找到我这里来了，你给她回个电话吧。”
　　“放学再说吧，没带手机。”
　　“用我的吧，怕是找你有什么急事儿，”童桦把手机塞到林樾兜里，“我回家一趟，手机先放你这儿就行，小心烧瓶。”
　　童桦说完就转身跟身后的同学打了声招呼，就往校门口走去。
　　林樾还没见过童桦口中的烧瓶，只能让裴灏帮忙打掩护，给李晓静回了电话，那边接通后，并没有什么大事儿，只是关心地问了一下他有没有去顾宓那里吃饭，又问了他的新电话号就挂断了。
　　林樾回到教室，趁着课间做数学课代表发的卷子，才写完选择童桦就回来了，接过林樾递过来的手机放进衣兜里，“怎么？找你有急事儿？”
　　“没，就是嘘寒问暖。你回家干嘛去了？”
　　“最近在喝中药。”童桦坐下，不紧不慢地开始做题。
　　裴灏的消息果然灵通。
　　晚自习前，林玉妍走进教室，证实了周六上课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童桦在一堆哀嚎声中掏出本子，写完了递给林樾。【突然想起来，周六知了哥约了午饭，我打算跟他商量改到晚上，你时间OK吗？】
　　【都有谁？】
　　【知了哥，熹寒哥，灏子，杜嘉再加上你和我，六个人。】
　　【那两个人是？】
　　【杜嘉是灏子舅舅家的表妹，知了哥我们四个算是一起长大的，跟我同岁，但比我小一届，初中毕业搬去新区了，所以择校就读的二中。至于熹寒哥，他跟知了哥是一届，不过是理科班的，当年可是四中的风云人物，上下两届几乎都听说过他。】
　　【哦，好。还有个问题。】
　　【你说】
　　【那你这是《红楼梦》还是《水浒传》呢？】
　　童桦一愣，才想起来晚饭时打趣过裴灏。【我这是桃园三结义！】
　　林樾看了眼推过来的本子，没再继续回复，童桦见他没反应，在第一句的“你时间OK吗？”底下划了三条线，打了个问号。
　　林樾在本子上圈住了“OK”，童桦点了下头，收起了本子。
　　林玉妍说完了周六的课程安排，敲了几下讲桌，才叫停了班里的混乱。
　　“差不多得了，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都已经高二了，不能再懈怠了。学校免费给你们加一天课，你们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还有件事儿，”林玉妍展开手里拿着的纸，是一张奖状，“咱们班这次开学的黑板报得了特等奖，童桦功不可没。”话音刚落，上课铃就响了，“大家先上自习吧。班长，放学把奖状贴后面。”说完在教室转了一圈，搬张椅子坐在了讲桌前。
　　放学后，班里大半的人都走了，林樾慢条斯理的收拾着书包，见童桦还在算题，“你不走吗？”
　　“马上，写完这道题。”童桦头都没抬。
　　“你也去晚自修？”
　　“嗯。”
　　林樾收好东西，坐在位置上看班长踩着凳子在后面的荣誉墙上贴奖状。没一会儿，童桦写完题开始收拾东西，拿了两支笔放到兜里，抱着几本书和练习题起身，看着旁边座位还没走的林樾，“等我？”
　　“距离晚自修还有一会儿，顺便。”
　　“那走吧。”
　　童桦跟班长打了声招呼，就跟林樾一起往大阶梯教室走去。
　　“你不背书包？”
　　“嗯，家离得近，用不着那东西。”
　　“那你怎么不回家，走读生又不用去上晚自修。”
　　“跟大家一起学习氛围好、效率高，还能捡几个类似车里有18.3个人的这种笑话。”
　　说话间，已经走到阶梯教室，他们绕到后门，刚走进门，坐在靠窗倒数第二排的许宬就冲他俩招手，指了指身后的位置，童桦走过去靠窗坐下，林樾坐在他旁边。
　　“就猜到你俩一起过来，早早地就把位置给你们占上了。”刚一坐好，许宬就开始邀功。
　　“这位置都被安格标记了，不用占也没人抢啊。”严逸岚站出来打假，接着把错题本铺在童桦面前，上面写着晚上吃饭时，他提起的那道题，“安格，快给我讲讲。”
　　童桦从兜里摸出笔，耐着心给严逸岚讲了两遍，对方才道了谢转回身。童桦掏出随身听，隔绝了外界的声音，翻开练习册就开始刷题。他背靠墙角，身子向左歪着，本子放的是向右歪的，字却是端正的。
　　林樾换习题册的时候，觉得新奇，多看了他一眼，写个字像是在表演杂技。
　　晚修结束后，已经十点半了。晚上自修的除了童桦都是住校生，个别同学到时间就收拾走了，大部分的怕回到宿舍抵抗不住床的诱惑，索性继续自习。
　　将近十二点，校门就快关了童桦才准备回家，他摘下耳机，伸了个懒腰，手扶着后脖颈转了转脖子，正打算喊林樾让一下，扭头看到林樾在写一道政治的简答题，怕打断他思路，就没出声打扰，接着又拿起笔，在一旁的草稿纸上开始画画。
　　林樾感受到了童桦的意图，碍于写到一半，余光瞥到童桦又拿起了笔，就索性把题写完了才抬起头看过去。
　　童桦在草稿纸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卡通画，画中的人只有侧脸，端坐在桌前写着什么。童桦感受到林樾看过来的目光，将漫画里人物写的东西画了个框放大，只有九个字——【让一下呗，我要回家了。】
　　写完童桦笑着看向林樾，把带着画的草稿纸递给林樾，“谢礼。”
　　“抱歉，刚在做题。”
　　“没事，还不回去吗？”
　　阶梯教室剩的人不多了，许宬都趴在前面睡一觉了，睡醒看他们三个还都在学习，也从善如流地继续整理着笔记。
　　这会儿听到童桦的问题，反应得比林樾还快，“回回回，咱们一起，坐得我屁股都疼了。”说完，就强行打断背单词的严逸岚，火速收拾东西，等他们一起走。
　　四人刚一出教学楼，一阵小风灌进衣服。
　　季夏八月，北方近凌晨的晚风，吹起来很凉爽舒服，只有童桦不合群地打了个喷嚏，随后拢了拢衣服，拉上外套拉链。
　　林樾三人陪童桦走到学校门口，分别后，又绕着操场往宿舍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