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者之噬：云梯之上》格洛家的猫

9、瞳识

　　“为了方便大家感悟，自然界的风元素多多益善——”

　　林曼右手食指由下垂的姿态划到胸前，就像凭空“点”到了什么——与疾风拖住格沛妮和月棂、金学院学长施展“点石成金”恶作剧时的手势几乎一模一样，由于月棂这一回提前锁定视线，不难发现对方动作前双目有光芒一闪而逝。

　　刷拉——

　　教室北向的落地玻璃通通与墙面分离，规整有序地排列到讲台上，狂野的北风倏地倒灌进来，瞬间吹乱新生们的头发与衣摆。

　　“现在，透过浓郁的悬崖之风深深呼吸，呼气，吸气……呼气，吸气……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呼气，吸气……你的身体里有许多条热浪，像温热的流水，慢慢涌向眼睛里……

　　暂时感觉不到‘热浪’的同学不必着急，再一次跟着老师呼气，吸气……多多重复，幻想着与你们体内的魔力之风建立联系，直到感受到它们……”

　　一波接一波的北风扰得月棂的马尾凌空乱舞，闭上眼睛的她在黑暗中忽然“看”到——或许是意识到，身体的四肢百骸间潜伏着浩渺星辰般的淡淡青芒，按照她意志引导，它们漂移前行，拧成数股流水波浪，顺畅无比地流入眼底。

　　眼眶的温热令她下意识睁开眼睛，面前除了教室陈列、新生们、絮絮叨叨的林曼，忽而多出一片透明的“幕布”。

　　疾行的大风从“幕布”的右方穿向左方，在教室另一头转了一圈又席卷回来，再从“幕布”的左边穿透右边，在“幕布”上留下专属于“风”的行动轨迹。

　　虽然林曼还没有教学到这一点，但月棂内心的声音告诉她：没错，寻常肉眼无从观测的风，正清晰地在“幕布”上为她一一展现。

　　行动轨迹伴随教室里风速风力的变动而变化，与此同时，原本色彩浅淡的轨迹上出现了一道道泛着青色光芒的简短痕迹，有“竖”、“横折”、“一撇”、“一捺”这类汉字笔画，也有半圆、长弧线、短弧线、不规则凹形这类奇形怪状的图案。

　　月棂尝试触碰它们，指尖却径直捅过“幕布”，致使附近的光痕如潮水褪去。

　　“哎呀——”

　　她抽回手指——光痕们又灵动地恢复原状。

　　“看来月棂同学掌握了诀窍。”

　　时刻关注新生们的林曼发觉月棂的“异样”，透着惊喜的嗓音由远处来到她的头顶，“你是否已经‘看’到了一些光亮的东西，一横，一折，椭圆，半圆，好似一种无规则的脉络？”

　　月棂点点头，“幕布”丝毫不影响正常视物——当她看向林曼时，“幕布”连同那些轨迹光亮一起隐匿，当她集中意志回到眼前，“幕布”旋即重新显现。

　　“这便是独属于你的‘魔法脉络’，当你成功开启‘瞳识’，周遭的自然之风将展露流动的痕迹，你体内的魔力元素与自然界的风元素相互吸引，便会在‘痕迹’上标记出你目前为止有能力驾驭的魔法图示。”

　　林曼耐心解释，见月棂忍不住又一次伸手想要触碰，摇头告诫：“单单使用□□可不行，你的指尖必须长出‘魔力触角’来，让‘魔力触角’勾勒‘脉络’上的魔法图示，才能使魔力外化为魔法……这是下一节课的内容，你现在先好好熟悉‘瞳识’和‘魔法脉络’。”

　　“那……这个‘魔法脉络’如何关闭？”

　　“普通守护者的初次‘瞳识’坚持不了多久——”

　　林曼看月棂的眼神染上一抹奇异，然这奇异在月棂产生探究前消失得比天上的流星还快，“很简单，放轻松，脑子里想点别的东西，比如‘一会儿午餐吃什么’……”

　　经过一上午练习，月棂对“瞳识”魔法的使用已经做到了得心应手，只消集中精神，身体里的魔力之风便如蚁后指示蚂蚁搬家一样配合。

　　一百三十七名新生当中，一堂课学会“瞳识”的约有好几十人，1706宿舍除了月棂，冰岚也在临下课时“看”到了“魔法脉络”。

　　“我能感觉到闪闪发光的魔力元素，只是它们现在杂乱无章，不太听指挥……”午餐时，伊娅一边吃着鸡肉沙拉，一边乐观地表示，“林曼老师都说啦，‘但凡脑子清楚的人都能学会’，下一节课——不，也许下节课之前我就能激活成功！”

　　格沛妮咬着荷包蛋不说话，月棂看她的表情好像那上面的蛋白是难以下咽的黑暗料理。食指敲击桌面，故作轻快地说：“林老师说，我们私下可以到学院任意一个风力不弱的地方练习，也许你和格沛妮就差一小步，我和冰岚很乐意帮助你们……你说是吧，冰岚？”

　　“只要不影响我自己的学习节奏——”冰岚正用筷子挑剔地把碗里的葱花往餐盘赶，语气慢斯条理，“不能保证一定没问题，我没有类似的教学经验……不过，对于练习风魔法的场地，我有两个建议。”

　　月棂和伊娅期待地将她望着。

　　沮丧不安的格沛妮放过咬痕斑斑的荷包蛋，抬起头。

　　“第一，城堡后的有风悬崖，那里常年大风；第二，城堡顶层有一条‘级风长廊’，是一条魔法长廊，那里完美地模仿出自然之风从弱到强的差别，且随处布满‘风之祝祷’魔法，就算被强力的台风甩出去也能平安无恙……其实有第三个选项，‘魔法脉络台’——可惜只对学院的正式学生开放，我们暂时去不了。你们选哪一个？”

　　“有风悬崖和‘级风长廊’，一个悬崖，一个走廊……”伊娅念念有词，杏仁眼睛透着权衡。

　　“我都可以。”格沛妮有模有样地思考了一阵，干脆交出选择权，“伊娅你说吧。”

　　伊娅皱着眉看向月棂。

　　月棂无所谓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马尾辫子：“先去级风长廊，再去有风悬崖——离下一次的魔法课还有整整一个星期，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到处参观。”

　　……

　　下午，1706宿舍在冰岚的带领下念出井端口令“龙卷风”，一齐来到城堡的2004室——级风长廊。

　　单看外表，它似乎只是一条普通的凌空廊道，看上去不太安全——四人宽的透明玻璃栈道，笔直伸向朦胧寒冷的白云，不设屋顶，仅有的“安全措施”是左手边不及半腰高的玻璃围栏，右手空空，毫无遮拦。

　　月棂第一个走上长廊，起初的风微弱，若有似无；再往前，和风缱绻，与发丝轻柔缠绕，宛如春日里的和风细雨；继而长风叠起，衣摆飘荡，微微带了凉意……

　　长廊走至大半，强烈的冷风开始侵灌，吹得她脸颊生疼、站立不稳。

　　“前面……就是台风区了……”冰岚的声音断断续续从身后传来，“小心被……”

　　月棂却全然不顾，继续迈动脚步。

　　下一秒，整个人腾空而起，身体像是倒灌而上的火箭，呼吸之间，长廊、城堡、舍友们离她格外遥远，她甚至横穿过好几道清凉稀薄的洁白云层，与几只灰白相间羽毛、爪子橙黄的斑头雁们并肩飞驰了一阵。

　　当然，会“飞”是假象，上升的势头持续片刻，惯性抵达极限，便开始倒栽葱似的自由落体。

　　“啊……”

　　距离长廊越来越近，月棂清楚地听到伊娅的尖叫，看到格沛妮脸上惊恐无措的表情。

　　五十米，二十米，十米……

　　一股绵柔的风托住了她，将她层层包裹，缓缓“送”回廊道上。

　　“得……得救了。”

　　见证了月棂的安然无恙，格沛妮好像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子瘫倒在伊娅脚边。

　　“真的有‘风之祝祷’魔法，好厉害！”伊娅却顾不上格沛妮，短暂的怔忪后立刻变得兴奋起来，“这个长廊还能这么玩，我也要试试！”

　　月棂灿笑着朝她伸手。

　　两个女孩肆意地感受着腾空翱翔的快乐，冰岚刚开始还能保持镇定，五分钟后忍不住加入这场游乐园过山车一般的“胡闹”，剩下格沛妮，紧紧抓着玻璃围栏，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却犹豫着不敢靠近。

　　当月棂第十次“平安落地”，忍不住大声朝格沛妮发起邀请：“快来！你会喜欢这种感觉，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地飞翔！”

　　“不……不了，你们玩……”

　　格沛妮拼命摇头，“我先……适应一下……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