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者之噬：云梯之上》格洛家的猫

24、处置

　　“究竟怎么回事？”

　　林曼套着三只小熊图案的配套珊瑚睡衣，脚踩白色豆豆拖鞋——她好似一头憨厚可爱的棕熊，但不妨碍她露出严厉审慎的表情，扫视杂物间的一地狼藉，食指拨动空中，长风鼓舞，挪开了周放兴身边的石桌。

　　周放兴取下头顶的绿捅，哼了两声。卫荷鬼哭狼嚎着扑到林曼的脚下，指着月棂哭喊：“老师，她刚刚把我吹到天花板上，让我在上面扑腾吃灰！我疼死了……呜呜！要不是您来了，我都下不来！”

　　伊娅知道他们一贯的颠倒黑白，急忙解释：“林老师，是他们先欺负的我们！您看我这里——”

　　伊娅额头上的巴掌印青红交加，想忽视也忽视不了，却被用林曼的裤摆擦鼻涕泡的卫荷打断：“是伊娅先冲上来咬我的，我的衣服都被她咬破了，还出血了，为了推开她才还手！”

　　“明明是你们用铃铛绳和哐当盒子捆住月棂在先，不信就去脉络台教室看，满地都是你们带来的下作陷阱！”伊娅愤愤地反驳。

　　“那不是我们带来的。”哈平心平气和地说，“我和卫荷、周放兴只是想在脉络台练习魔法，谁知道月棂同学因为上一回她的朋友文君的事故意报复我们——我们向她解释，自从受到了惩罚已经改了邪归了正，她根本不信，趁着四下无人，疯狂的使用魔法还有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道具和精灵。我们没办法，只能跑，但是卫荷和周放兴还是不幸被她逮到……”

　　“不是这样的。”

　　冰岚出现在杂物间门外，手里抓着几根铃铛绳和三只哐当盒子纤长的四肢，哐当盒子“多啰啰”地叫着，没精打采的模样，“晚上十点，舒婳同学告诉我伊娅来这里找月棂，希望观摩一下她的魔法进展，然后一起回宿舍。女生宿舍规定休息的时间是十点半，她们一直没有回来，我就起了疑心，想起下午在餐厅听哈平的室友祝鑫嘀咕，哈平现在对月棂非常不满，我担心出事，这才找了您上来看看……这些是在隔壁找到的，作为她们的室友，我确信这不是她们的东西。”

　　“祝鑫和我们的关系一向很差，他那是污蔑！无冤无仇的，我们干嘛为难一个女生？林老师，您也看到了，是我和周放兴被她揍得不轻——”卫荷梗着脖子说，“您要为我们主持公道！”

　　林曼扶着卫荷起身，她那纤细的胳膊仿佛充满力量，眼角余光瞥向被卫荷弄脏的裤子，脸上隐隐释放出不悦。

　　“月棂，你怎么说？”

　　“事实就是伊娅说的，我一个人在脉络台教室，哈平他们带着铃铛绳和哐当盒子找我的麻烦，伊娅救了我，我们跑到了这里，然后——”

　　“然后？”

　　“如您所见，正当防卫。”

　　“有必要把卫荷弄到天花板上？还有周放兴同学——”

　　“他们先后弄伤我和伊娅，还不依不饶，如果我不这么做，受到的伤害远远不止。”月棂一字一句地说——这一定是‘依文雀的祝福’的功劳，面对林曼不赞成的问话，她的愤怒糅杂成不疾不徐的冷静，“如果您看到了事情经过，会理解的。”

　　哈平在林曼看不见的角度，对月棂露出胸有成竹的怪笑：“你在狡辩。我要去请刘教授。”

　　林曼的眼底闪过不悦——哈平意图拿他老师的身份做文章。她皱了皱眉，无奈地开口：“月棂，学校有规定，学生私下不可以滥用魔法攻击他人，你既然承认了，那老师必须按照校规处理。”

　　“谁找刘院长？”

　　晴陌的到来比林曼与冰岚更加突然，仍旧是黑衣黑袍的教师装扮，英俊的容貌瞬间照亮杂物间昏暗阴沉的橘色灯光。他身后站着灰色毛衣长褂、面色不悦的刘勒勋——他似乎刚刚被人从床上拽起来，几根头发倒栽葱似的插在秃头的边缘，显得发量愈发少得可怜。

　　“听说我们学院的顶楼挺热闹，我就把院长给带来了，还有——”晴陌的手心摊开一颗乳白色的记忆球，“这玩意被我不小心落在了脉络台教室，上面拍到了一些有意思的画面，相信在场的各位都想看一看。”

　　记忆球的播放按钮被按下，偌大的光影以3D的角度呈现——

　　月棂独自一人站在脉络台上。她走了下来，移动落地玻璃。

　　“精准的搬运魔法！”晴陌轻呼。林曼瞪了他一眼。

　　哈平、卫荷和周放兴冲进教室，卫荷、周放兴手上拿着陷阱道具和哐当盒子精灵，月棂被束缚了手脚，卫荷猛力踹了月棂的膝盖，周放兴撕扯月棂的头发，伊娅出现，被哈平的旋风魔法袭击，伊娅咬伤卫荷，扑到月棂身边……直到两个女生逃离教室，哈平气急败坏的扭曲面孔作为了光影的结尾：“该死的贱人，给我打得她们满地找牙！”

　　记忆球的功能包括发生地的画面与声音，在这个安静又混乱的夜晚，准确、清晰，复盘全程。

　　林曼走到月棂身边，轻轻触碰她的膝盖：“已经肿了，该死的——难怪。”

　　她愤怒地面向三个男生：“满嘴谎言，砌词狡辩！我执教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像你们这样不要脸的家伙——你们的父母就是这样教育你们的？用蛮力欺负弱小？”

　　“咳咳……”晴陌收回记忆球，“林老师，特别理解你的痛心，身为教师，咱们还是注意措辞。”他扭头看向沉浸在光影里无法置信的刘勒勋，“有刘院长在，这件事一定能得到公平、公正的裁决。”

　　晴陌的咬词很轻，但月棂认为刘勒勋一定听得懂他的特指。

　　“疼么？”伊娅轻轻捏了一下月棂的手指。

　　“不比你那一巴掌轻。”月棂咬着嘴唇，“但是……值得。”

　　刘勒勋环视三个男生——强有力证据的“指控”，他们根本找不出反驳的借口，哈平也早已收起胜利般的怪笑，耷拉下脑袋，宛如一只蔫坏的公鸡。

　　看着新收的关门学生，刘勒勋略作沉吟：“哈平、卫荷、周放兴虽然有错在先——”

　　“听说这三个男生是第二次为非作歹，第一次的对象是谁来着？水学院的文君，对吧，林老师？”晴陌修长的指尖摸了摸下巴。

　　林老师僵硬地点头：“不错，为此我惩罚他们清扫了一周的界鸟屋……事实证明，这三个家伙毫无悔改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

　　晴陌掂了掂记忆球：“不管今天的结果如何，我会把它拿给孙校长过目。”

　　“你——”

　　“刘院长，请快些处置吧，大家都想回去睡觉了。”晴陌打了个哈欠。

　　刘勒勋吐出一口浊气。

　　“周放兴，动手情节较轻——这个学期，界鸟屋的粪便都是你的工作任务，一天也别想偷懒。

　　哈平，主使者——从今天起，雷电学院一年级的每一堂体能课，你都必须参加，我会亲自出面，请雷电学院院长放出他的灵兽‘蓄雷’，对你进行鞭策，直到你真正认清自己的错误。

　　卫荷，暴力殴打女同学，守护者学校不能容忍这种品行低劣的学生——开除。”

　　“什么？刘教授，我是一个守护者，开除了能去哪？我不要回去人类世界！”卫荷傻了眼，他显然从未料到自己会被赶出凰骛，心慌意乱顾不得旁人在场，“哈平……哈平我是按你的吩咐做的，你帮我向刘教授求情，我不能被开除！”

　　哈平能说什么呢？他自身难保，在刘勒勋失望的注视中别开了脸。

　　卫荷病急乱投医，想要扑向刘勒勋。刘勒勋冷漠地伸展出自己的魔力触角，施了一个禁锢魔法，将卫荷困在了四面疾风的围墙里，连同他聒噪的喊叫。

　　“至于月棂同学，无论如何，她对卫荷和周放兴——”

　　“她是正当防卫，保护自己和朋友的安全。”晴陌抢先说道，“全无恶念，小惩大诫就够了。”

　　“呵，正当防卫。那关于她的处置，就由林老师决定吧！”

　　刘勒勋不欲再与晴陌纠缠，拂了拂衣袖，背着手臂、挺着圆乎乎的肚腩，慢吞吞地走开了。

　　“为什么月棂还要受罚？”伊娅替月棂委屈，“林老师，晴教授，你们明明已经看到了，是哈平他们不讲道理。”

　　“伊娅同学。”晴陌眨了眨眼睛，“学校毕竟有规定，不过你放心，关于月棂同学的处置，我和林老师会好好商量的。现在，都回宿舍吧，受惊的小可怜们，应该好好睡一觉。”

　　林曼关切地说：“需要我送你们去医务室吗？”

　　伊娅摇了摇头：“皮外伤，没事。”

　　月棂也跟着拒绝：“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临走前，冰岚帮忙伊娅收拾掉落的背包和学习资料，晴陌恢复了脉络台教室的落地窗，悄声叫住月棂：“旋风魔法和搬运魔法衔接的不错，还有‘借火’，几个初级魔法了？好样的，你是我在凰骛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学生。”

　　月棂腼腆地朝他一笑：“谢谢您，晴教授。多亏了您的记忆球，和您的仗义执言。不过，您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与刘院长一起？”

　　“找我遗失的记忆球啊。”晴陌回答，“刘院长那是纯属巧合——我想找一位同事作伴，他正好还没休息。”

　　月棂却有一种他是故意的古怪感觉。不过这没有道理。她摇了摇头，把这个莫名的念头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