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者之噬：云梯之上》格洛家的猫

11、光与暗

　　伊娅在月芽湾的溪流与石块中穿梭，随着阳光变幻的淡彩学院服倒映在水底，灵动翩栧宛如一只蝴蝶。

　　“蝴蝶”加入了男生们对文君的混战，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大力推开。文君这个需要保护的，反过来挡在“蝴蝶”身前，一步不肯让。

　　陈晴宝蓝眼影下细缝眼睛里的恶意，罗燕一言不合抡起手臂的暴躁……初次相识伊娅脸上甜美的梨涡，真诚地称赞“你的名字真好听”；明明嘴馋却硬要让出芒果的文君，在看到她吃完所有果肉后绽放满足的笑……

　　黑暗与光明的剪影在月棂眼前反复交替。

　　文君个头再高，不及周放兴和卫荷，力气比寻常女生大，比不过人数上占优势的男生，同时还要兼顾伊娅，不过片刻功夫便落入男生们的钳制。

　　月棂十指紧握，指甲刺痛了手心。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带着怒气的声音从身后远远地传递到对岸。

　　男生们的嚣张举动戛然而止。

　　“和她们开玩笑……”哈平赔笑着向林曼解释，即使被抓了个正着，仍然企图蒙混过关，“玩抓人游戏，不信您问周放兴和卫荷同学——”

　　周放兴、卫荷在听到制止时眼疾手快放开了文君，跟着哈平的话头附和：“是的，我们没伤害她们，大家是朋友，玩游戏呐……”

　　林曼饱含怒意的眼神微微收敛，在伊娅和文君身上来回扫视。

　　“不是的，哈平根本就是来找茬的，他们三个欺负文君同学，我看不过眼才来帮忙……没有所谓的游戏！”伊娅不甘示弱地反驳。

　　文君连连点头，双手摩挲着手臂：“他们抓得我疼死了。”

　　“我作证！”月棂跟在林曼身后来到河对岸。伊娅紧紧挨着文君，从文君宽厚的肩膀旁朝她扫来气呼呼的一瞥，迫使她与老师打交道的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铿锵有力，“刚刚我就在那块石头后面看到了一切，他们找文君同学麻烦，只是因为开学那天排队时，哈平嘲讽文君，而文君回瞪他一眼。当时周放兴与卫荷同学并不在场，与文君之间不存在矛盾，显而易见，哈平收服了他们俩做打手。”

　　“‘以多取胜’？无缘无故殴打同学？”林曼的脸色弥漫出危险的色彩。

　　“我……”

　　哈平张开嘴，当即被林曼喝止：“你闭嘴，这么宽敞的地方，把老师当瞎子？三个男生欺负两个女生，简直丢光了风学院的脸！亏老师以为你是个好的……即日起，哈平、周放兴、卫荷，每天去土木学院的‘界鸟屋’报到清扫鸟粪，三天，不，一个星期！如若再犯，从重惩罚！”

　　月棂从未去过界鸟屋，但从隔天魔法课上哈平三人散发着的刺鼻恶臭可以判断，那必然是个惩罚学生的“好”去处。

　　“上一节课，我们学习了‘瞳识’。据我了解，在座的大部分人已经找到初次开启‘魔力’的感觉。”

　　林曼半靠在讲台上，黑色锃亮的短靴点地，对学生们捂着鼻子远离哈平三人组的状况视而不见。

　　“这一节课，我会向你们着重讲解魔力外化的重要媒介——‘魔力触角’。相信各位多多少少从前辈或者了解凰骛的同学那里听说过，只有长出‘魔力触角’的孩子，才可以最终留在凰骛。”

　　“如果没有长出‘触角’呢？”前排一个女生怯怯地发问。

　　“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柯沫同学。”林曼温和而鼓励地看向女生，“老师会竭尽全力，帮助每一个人。现在，听我号令——全体使用‘瞳识’，观察我的手。”

　　月棂闭上眼睛，复又睁开。

　　只见林曼右手食指伸展，从指尖冒出一截细长如杨柳丝的洁白“触角”，它左右随意摆动着，时而伸长，时而蜷缩。

　　“这是‘一指触角’。”

　　林曼说。继而右手中指与食指齐平，从中指的指尖长出一根一模一样的灵动“白柳”。

　　“这是‘二指触角’，意为老师的第二根‘魔力触角’生长在右手的中指上。人有十指，每一根手指都有长出‘魔力触角’的机会，守护者拥有的‘魔力触角’越多，勾勒‘魔法脉络’的速度越快、越精细，可供施展的魔法便越强大。”

　　右手收回，左手抬起，同样食指与中指的指尖分别出现第三根、第四根魔力触角。

　　“这是老师的三指与四指触角……你们在这个九月的任务，只需要长出一根魔力触角，无论在什么地方——哪怕小指上，都算通过了‘测试’。老师的建议是，第一根魔力触角尽量选择你们认为最方便的手指，然后集中精神，将身体的魔力汇聚到指尖。过程就像魔力聚焦在眼睛里一样，并不复杂……”

　　话虽如此，当月棂选择让身体里的魔力之风一股脑地凝聚到右手食指，并为此专心练习了一下午，魔力的暖流始终停驻在指尖前一寸不得进益。

　　魔力触角的诞生比“瞳识”困难得多——一堂课下来，新生们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冰岚在最后的十分钟从左手食指挣扎出一小截魔力触角。

　　“喔，一个好的开始。”林曼欣慰地点评，“通过‘测试’的名单已经刻下了一位。”

　　1706宿舍以及隔壁左右相熟宿舍的女生们围在冰岚身边，纷纷表达了羡慕和开心。

　　“不算什么……”冰岚平静的脸颊透着微红，“毕竟出身守护者世家，魔法的基本原理早就缠着家里人了解过许多遍……”

　　“你是左利手？”月棂凝视冰岚的左手，通过“瞳识”注意到那条触角“柳丝”交汇，冲她比了个“耶”，仿佛知道正被人行注目礼。

　　“也不算，左手右手都可以。”

　　“你真厉害。”格沛妮的表情充满艳羡——这一次倒没有显得特别悲观，也许因为后知后觉方才学会“瞳识”，叫她明白冰岚宽慰她时所说的“学习魔法光靠着急也无用”是一个中肯的建议。

　　“我们也要加油。你说是吧，伊娅——”

　　月棂扭头，却没找到伊娅的身影——明明几秒前伊娅还在祝贺的人群里。

　　“她可能——”格沛妮欲言又止。

　　“……有点怪怪的。”月棂慢吞吞地接话。

　　“从昨天晚上开始——”冰岚直截了当地看着她，“她就没怎么理你了，月棂。你们吵架了？”

　　昨天女孩们一回到1706，便叽叽喳喳地将哈平欺负文君、林曼老师收拾哈平三人组的经过讲给正在整理书架的冰岚听，主要由格沛妮和月棂负责讲述——平时话最多最密的伊娅只在冰岚询问细节时回答了几句，一副兴致怏怏的样子，默不作声地洗漱，便钻到了被窝里，晚饭也不吃。

　　“不。没吵架……”

　　月棂知道，当文君被哈平他们围困时她没能像伊娅一样“挺身而出”，伊娅为此很不满。

　　起初，月棂认知这种不满为“失望”——之后的一个星期，伊娅不肯与她说一句话，哪怕她有心讲和。

　　“你和我都是格洛大大的粉丝，但我没想到，你是一个胆小鬼！”

　　一个突然下起阵雨的晚上，格沛妮与冰岚去了学院图书馆，宿舍里剩下月棂和伊娅，月棂提出想和伊娅谈谈——被伊娅毫不留情地拒绝。

　　杏目中犹自忿忿不平：“文君是我们的朋友，互相帮助不是天经地义像喝白开水一般简单？《彩虹小孩》里说过，‘坚持你认为正确的事情，内心充满勇气’——”

　　“我担心大家会一起受到伤害，那个时候，林曼老师已经在来的路上……”

　　“那就躲在石头后面，无动于衷地看着？”

　　伊娅瞪大了眼睛，里面燃烧着的“火焰”让月棂不得不咽下多余的解释。

　　伊娅只是一时生气——

　　月棂想，再给对方一段时间，这道友谊的微小裂缝迟早会修复如初。

　　然而九月的第三个星期过去，伊娅的态度仍然冷漠——明明有几次月棂一个人坐在级风长廊对着近在咫尺的白云练习生长魔力触角，伊娅似乎犹豫着想要靠近，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最后她的目光总是回归到自己的脚尖——一双与月棂脚下一模一样的青色学院鞋，方头，金属皮带挂扣，优点是轻便舒适、适合初秋，缺点是对喜欢圆形的学生不友好，两个人连尺码都不分伯仲（月棂想不通那鞋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随后面容冷凝地走开。

　　文君倒是惊讶俩人的闹翻程度：“你们因为那天的事冷战到现在？这没什么的，月棂，伊娅是一个勇敢忠诚的朋友，不代表你不是……我能理解，你当时一定很害怕……后来你们学院的林老师及时出现，你还帮忙作证来着……没事的，伊娅只是一时没想通……明天我带你去冰园散散，或许我可以叫上你们两个一块？”

　　月棂苦笑着摇头：“不了，谢谢你的好意……只剩下一个星期，我还没长出‘魔力触角’，你，伊娅，冰岚，格沛妮，同一个楼层宿舍的女生们，大家都陆陆续续地都——这个问题不解决，那就不是能不能与伊娅和好的问题，而是——”

　　文君拍了拍她的肩膀，脸上同情的表情表示明白她的未完之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