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歧途[校园]》枝酒酒

10、第 10 章

　　当年，沈砚时以专业第一的成绩入读江城大学计算机系，一进校就跟着研究生陆陆续续参与各种比赛、课题。再配上那张脸，在校内引起不小的轰动。

　　目前推进的项目是和医学院合作进行的医疗机器人研究，即用于医院、诊所的医疗或辅助医疗的机器人。

　　下午跟研究生师兄、师姐完成数据整理复盘、头脑风暴及下一阶段任务分配后，沈砚时回了趟在江城的家。

　　瞿承平和他父母是大学同学。高一那年，父亲突然去世，瞿承平帮衬了他们家不少，出钱又出力，在江城和景市来回飞。瞿承平在大学时期对虞曼一见钟情，只是当时虞曼选择了家乡同在景市的沈父，自那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没遇到合适的人，瞿承平竟一直没结婚。

　　在又一次瞿承平驱车准备离开虞曼下楼送别时，沈砚时透过沾满陈旧油渍的窗户看见男人搂过女人贴在额头轻轻一吻，于是默默退回屋内。

　　一个韵味曼妙又刚经历丧偶之痛的女人，一个深情多金的男人，郎才女貌，渐生情愫，本就水到渠成。但两人直到他高考后才领证，婚礼也没大办。此后，母子二人搬离了在景市破败老街的小房子，住进了瞿承平在江城市中心空荡荡的大别墅，开始了‘一家三口’的生活。

　　瞿承平在此之前没少出差，房子只是个摆设。刚踏足时，这别墅就像冷冰冰的几堵高墙，隔离了人间的烟火气。

　　校门口就有公交，45路直达翡翠豪园。

　　小区门口站岗的保安认出沈砚时，隔老远，连忙跑上前刷卡，推门，鞠躬，就差唤一声“尊敬的业主先生”。

　　沈砚时轻轻颔首，越往里走越安静，小径铺满鹅卵石，通向小区最幽深处。

　　三层楼带院子的小别墅，临近十月份，花圃飘来淡淡的桂花香，清新醉人。原本的杂草除尽，种满了木芙蓉、彼岸花、夹竹桃……

　　住家李阿姨是瞿承平的远房亲戚，隔着落地玻璃，正在做卫生的李阿姨远远的看见沈砚时，扔下手里的抹布，脸上笑成了花儿，手舞足蹈的小跑向屋内，似乎在外面都能听见一声声欢呼雀跃的“夫人、夫人”。

　　铁质栅栏经过翻新，刷上一层亮油油的黑漆，瘦削修长的手指轻轻往上一搭，微微向里用力，没上锁的铁门打开一个缝隙。

　　与此同时——
　　“咔哒”。
　　正门把手向下转动，趿着拖鞋的声响瞬间由远及近。

　　抬头。
　　门口站着的女人还穿着围裙，李阿姨举着羊绒披肩在女人的直角肩上虚虚搭着。虽能看出年龄，但保养极好，岁月留下的痕迹似乎只有笑起来时眼角几道层叠的皱纹。

　　看着比自己高出不止一个头的儿子，虞曼举起手也只堪堪搂在沈砚时背部。一边招呼进屋，一边急忙拿拖鞋。

　　“小砚，你休息会儿啊，饿了就吃点零食，我还有一个菜就好了。”

　　尽管现在家在本市，沈砚时也不常回来。
　　一开始只说学业繁忙，说多了，虞曼也明白了儿子就是不想回家。

　　其实沈砚时对母亲的新丈夫没有任何意见，相反，他很感激这个爱着并且照顾着他母亲的男人。
　　只是，共处一个屋檐下，时常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反倒成了那个尴尬的存在。

　　来江城已近一年半，虞曼逐渐再次习惯养尊处优的生活，没怎么下厨。但每次沈砚时回来，她都会亲自做饭，她记得之前在景市沈砚时最喜欢吃的就是她做的可乐鸡翅。

　　看着虞曼由内而外的喜悦，沈砚时默默把‘不是有厨师吗’咽回肚子。

　　沈砚时“嗯”了一声，低头接过拖鞋时，看着鞋架上那双墨黑色男士拖鞋，手微微顿了一下。

　　时刻注意儿子的虞曼顺着沈砚时的视线很快明白过来，急忙解释道：“你瞿叔叔今天刚好有点事出差，后天才回来。”

　　说完，虞曼试探性问道：“明天没课吧？要不今晚在家住一晚。”

　　沈砚时本来只是打算回来吃个饭，对上虞曼的视线，眼里的期待堵上了他拒绝的话，只留下一句：“再说吧。”

　　“诶，好！”
　　了解儿子的虞曼瞬间明白过来这就是留下来的意思了，赶忙又去招呼厨师切菜，她要多做两道菜。

　　-

　　客厅太大，家里反倒显得空荡荡的。

　　母子二人坐在长条形餐桌拐角的两边，家里的佣人此时都离开了客厅和厨房，明明处在闹市，反倒格外安静。

　　桌上的饭菜还升腾着热气，虞曼想关心儿子，却不知怎么开口。

　　两个月前，董太太着急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在家举办了一场名为联络感情实则为变相相亲的宴会，邀请各家夫人带着适龄子女参加。

　　自她嫁给瞿承平后，那些风言风语也不是没听过。虞曼怕沈砚时以后没有帮助站不稳脚跟受欺负，再加上沈砚时在感情上有些过分冷淡了，哪怕是最血气方刚的年龄也从未看他和哪个女孩子走得近点。一个操之过急，虞曼不仅瞒着沈砚时，还用了点苦肉计才把人骗过去。

　　结果没想到人呆了十分钟就走了，那之后回家的频率更低，每次拿点东西就走。

　　虞曼一边想这个年龄的男孩子喜欢聊什么，一边心不在焉的吃饭。

　　沈砚时看着虞曼走神的表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往碗里夹了两大个鸡翅，开口道：“妈，今天的您做的饭真好吃。”

　　终于找到切入的话题，虞曼赶紧把可乐鸡翅往沈砚时那边挪了挪：“好吃就多吃点啊。”

　　“到了学校就吃不到这些了。”

　　“你看看这么多天没见你都瘦了。”

　　......

　　见虞曼又要没完没了唠叨起来，沈砚时及时说出今天来的目的。
　　“妈，我准备在学校那边租个房子。”

　　桌上毫不意外的一静。

　　虞曼放下筷子，悄悄打量着沈砚时的神情，嗫嚅地说道：“你还在怪妈妈瞒着你——”

　　“妈，我没怪你。”

　　每次有点不愉快，虞曼都要提一遍这件事，沈砚时也有些不耐烦。

　　但此时面对面看到虞曼的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沈砚时心里的火气又倏然被浇灭了。

　　沈砚时抬手把虞曼的披肩往里拢了拢，认真地组织语言：“真的，我一直没怪你。我就是...想租个房子，把大橘带过去。”

　　虞曼显然不相信这套说辞，本来儿子回家就少，要是在外面租个房子，只怕是一年都不会回来几次。

　　想到这儿，虞曼情绪逐渐失控，语气也变得尖锐：“大橘我们养得好好的，你怎么突然要带过去养！”

　　高考后，全家忙着搬家的事，沈砚时突然带回来一只橘猫。

　　一看就是流浪猫，瘦骨嶙峋，脸上、身上还有腿上遍布抓痕，尾巴还断了一截，估计是打架打输了，有些抓痕深得连毛都没有了。

　　也是，这么瘦，打得过谁。

　　搬家的事情正头疼，虞曼本来不想养的，结果没想到沈砚时一声不吭的带着猫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车从景市到江城。

　　现在养了这么久，虞曼也养出感情了，甚至把一部分对沈砚时得感情寄托在他的猫身上，怎么说带走就带走！

　　沈砚时起身抽了张纸巾，把虞曼眼泪擦干。泪水晕染，纸巾变得软塌塌的。

　　“妈，高中的时候我不是喂过大橘嘛。”沈砚时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有一个女孩子和我一起喂的，她今年也来江大了。”

　　“那、那…”一个猜测涌上心头，虞曼顿时有些语无伦次：“你是喜欢那个女孩子？想把大橘带给她看看？”

　　沈砚时：“嗯。”

　　眼眶还红着，虞曼用手背随意在脸上抹两下。

　　沈爸爸突然离世，原本话不多的沈砚时自那之后话更少了。

　　处在叛逆期的男孩子，虞曼经常不知道怎么沟通，她真怕沈砚时一直孤身一人。

　　激动过后，虞曼换上小心翼翼的语气，问道：“要不邀请那个女孩子来我们家玩？我…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沈砚时有些无奈：“妈，再说吧。我还在追呢。”

　　“那要不我教教你怎么追女孩子？”虞曼细细道来，伸出手比划：“我跟你说啊，追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用心…”
　　“对了，有没有女孩子的照片？给妈妈看看？”

　　“……”

　　沈砚时赶紧端起两盘菜快步走向厨房：“妈，菜都凉了，我给您热热啊。”

　　“诶——”虞曼伸手去拉，连片衣角都没拉着，低头笑了声：“这孩子。”

　　……

　　窗外繁星点点，城市里难得看见这样纯粹的夜晚。

　　用完晚餐，虞曼和瞿承平煲了会儿电话粥，又去找隔壁陈太太学做西式糕点，她已经在那里学了两个星期了。
　　沈砚时这才得了空，走上二楼，推开房间门，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正在拖地的李阿姨看见沈砚时站在房间门口，适时出声：“小砚，房间每个星期都会打扫一遍，今天太太听说你要回来还特意换了干净床单被套。”
　　“哦对了，大橘应该在你房间吧。”李阿姨笑道：“他最喜欢往你房间跑了。”

　　“麻烦李阿姨了。”沈砚时轻轻颔首，往屋内走去。

　　1m8的大床中央蜷着一只橘猫，手抱着腿，脑袋缩到身体下面，尾巴把半个身子都包围起来，这一块儿床单深深的凹陷下去。

　　沈砚时在床边坐下，大橘也只是抖动两下耳朵，连眼睛都没睁一下。

　　“跟你姐姐一个样。”沈砚时摸了两下，被养得敦实的大橘立马露出圆滚滚的肚皮。

　　沈砚时在大橘耳边轻声诱哄道：“我又遇到你姐姐了，跟我一起去见她，嗯？”

　　大橘尾巴抖动两下，下一秒——
　　胖乎乎的脑袋探出身来。

　　“喵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