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爆炸时牵我逃跑吧》不是木鱼

2、第 2 章

　　“救救我，我是周稼一”
　　周稼一，这是一个存在于宋颂光明世界里的，遥远的名字。
　　这一刹，宋颂几乎怀疑自己听力也出现了问题。
　　来不及思考再多，她摸索着蹲下，摸到了那只攥着她裤脚的手，臭气熏天的巷子里，靠近这个人的时候她嗅到了铁锈的味道，是血。多半是被打的，她知道这里有许多阴暗的角落，血腥、暴力在这些角落日复一日的上演着。
　　“周稼一”
　　宋颂很瘦小，不可能背或者抱起他，她从肩上的帆布袋里搜出一颗糖，顺着他的头发摸到额头接着是鼻梁、等摸到柔软的嘴唇，把糖塞了进去，掩住他的嘴以防糖果掉出来。另一只手拍拍他的脸
　　一边语音呼叫拨打通急救电话，给出位置，一边继续叫他保持清醒“周稼一，咬住这颗糖果，你听着，我眼睛瞎了，力气有限，急救车马上会来，你要用力靠着我站起来，我们去我来的地方等车。”
　　周稼一满是血腥味的嘴里混进来一颗糖，又被她架起一只胳膊，他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半靠着她站了起来，他能感受到她的力量和温度，他想起之前在学校的时候见过的，总是没有笑容的一张白皙的脸，束着马尾，五官没什么棱角，却冷冷的，多少显得有些生人勿近，“她长得看起来学习就很好。”，这是别人对她的形容。周稼一的印象是个子虽小，但看起来脾气很倔。
　　身体一半的力量都靠她托举，几乎是被拖着挪动脚掌，宋颂盲杖碰触到坑洼地面的声音成为黑暗巷道里有节奏的曲子，和后巷管道里水滴落显得有点吵的声音交织在了一起，周稼一还在努力保持清醒，他想甚至想甩甩脑袋让意识清明，却徒劳地，越来越涣散；直到有光亮打在脸上，这意味着，他们终于要走出后巷了。几乎与光的出现是同时，救护车来了，他被医护人员接过抬上救护车，在晕睡过去之前，周稼一看到的是那张同多年前一模一样的脸，在意面馆的时候没敢看清，此时救护车内的灯光恍的她的脸有些惨白，还沾了血污。他想“头发长长了许多啊，宋颂。”

　　M医院
　　“注意，准备转移病人，病人可能有多处骨折，转移时请小心。”医护人员的动作非常利落迅速，宋颂跟着下了救护车，她听到担架被抬起又落下的声音、推车划过地面摩擦的声音。
　　“快跟上”她紧紧绷着一根弦，跟在推车后面，脑子里只有这样一个声音。在人群嘈杂的黑暗中跑是很令人不安的，但她别无选择，一旦落后，要怎么找到急诊室对她而言也很难。
　　等到她终于反复确认自己是到了急诊，能够倚靠在急诊墙壁上暂且喘一口气的时候，她才听到帆布包里响起的手机铃音，伴随着语音播报：“宋时祺来电”，把气喘匀，她才接起电话

　　“你在哪，宋颂，吃晚饭了吗？”
　　“饭后散步，我一会要去友安那里。”
　　“好，到友安那里给我消息。”

　　名义上，宋时祺是宋颂的弟弟，但曾经宋颂对他的印象少之又少，妈妈说舅舅离开家去缅因工作之后就再没回家过。印象里，很多次舅舅联系母亲，问她过的怎么样，邀请她带着我们一家去缅因玩，据说舅舅开始自己做跟玉石有关的生意，每每问起近况妈妈总是违心的说一切都好，无论怎样绝望从没有向自己的手足求救过。她记得有一年舅舅把宋时祺独自一人送到她家过新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仅小自己几个月的弟弟，当时宋颂15岁。那个新年托他的福，爸爸没怎么出去喝酒，宋颂也不必提心吊胆。
　　所以宋颂从没想过这样一个没什么来往的亲戚会在以后成了她的“监护人”

　　宋时祺对宋颂的照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甚至无微不至到有点过头的地步。一开始宋时祺将宋颂接到缅因的时候，她连独处的机会都很少，似乎是怕她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中自尽，即使是在卧房，宋颂的周围也至少有三个保镖和三个帮佣。

　　宋颂并不想自尽，她感谢母亲为她和时祺取的名字，让她在听到宋时祺这个名字的时候，又能想起母亲，感受到一丝亲情尚存于世。她知道妈妈一定希望她好好活着，她只是不可避免地觉得无聊，白天和黑夜不再有区别，时间的流逝却开始无比缓慢起来。她开始和帮佣、保镖聊天，他们都是中国人，是宋时祺特意找来的，只有一个帮佣是会说中文的缅因人。“我记不住你的名字，但你声音很好听，要不你就叫David吧。”那时候前几天宋颂想知道他们每个人的中文名字，他们却说在这里不讲我们原来的名字。宋颂有些忿忿的想：那我就不要和你们说话了。可是这样的惩戒似乎太微弱了，微弱到周围的人并不知道她在怄气。她想或许能看见东西的人当然不会觉得像我一样，没人说话就感到痛苦，这样的闹脾气方式其实只会惩罚她自己，意识到这一点，她开始给第一个开口让她去吃饭的保镖随意起英文名字，也可以看做是她换了方式的，微乎其微的反抗。
　　宋时祺会在用饭的时间把饭送到她的房间，帮她拿起勺子，和筷子，喝汤、吃饭都在别人的照顾和帮助下完成。

　　被叫出这个房间吃饭，是来到这里大概一周之后的头一回，原因是宋颂在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有些崩溃的问宋时祺：“你都不用去上班的吗？为什么整日这样照顾我？我身边不是还有这样一群人吗，我不会去死，也不会被饿死。”原因也是医生说她只是眼盲了，其它神经都没有受损，要学着正常生活。

　　快两年之后宋颂才从宋时祺手里抗争得到一些属于她这个瞎子的自由。友安是她的盲文老师，也是她在这里可以信赖帮她一起骗宋时祺的最佳人选，因为于友安除了是盲文老师，还是宋颂在这里的朋友。
　　向宋时祺隐瞒的原因是，宋颂知道每个人来到缅因都有自己的目的和理由，如果真是当年那个周稼一，他在这里的身份身份就未必还是周稼一，弄清楚之前，任何举动都要小心，不然，周稼一就算侥幸活过今晚，也会死在明天。